往事如歌

    “所以你俩一早就认识?”

    屋外,夏若曦、慕忆枫和赵景阳扎着马步,头顶上顶着一个盛满水的桶。三人摇摇晃晃,头顶上的水桶不时洒下几滴水来。

    赵景阳一边努力保持平衡一边抢答:“咱俩何止是认识,我来到这个鬼地方完全是因为他。”

    “那本少爷来到这里也和你脱不了干系!”慕忆枫自然不甘落后,仿佛晚了一步就会被污了名声似的。头顶的水桶随着慕忆枫的动作摇晃起来,眼看就要摔下来,还好被突然蹿出的言霏辰扶住。

    “你们没事吧?”言霏辰赶紧把慕忆枫头顶的水桶拿下,随后又赶紧去照看夏若曦,轻手轻脚地帮夏若曦拿下水桶,还不忘抚平夏若曦被弄乱的发型。

    言霏辰解释道:“你们别担心,我已经支开了夫子,你们可以休息一下了。”

    “哥!您就是我的神啊!”

    赵景阳和慕忆枫异口同声,赶紧活动活动麻木的手脚,对着言霏辰一顿猛夸。

    言霏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盛夏的太阳虽然强势,但面对茂盛的大树却也无计可施。枝叶遮住阳光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缝隙让狡黠的阳光有机可乘。

    四人围坐在大树底下,夏若曦颇为好奇地追问赵景阳有关两人穿越之前的事。

    赵景阳正欲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告诉小伙伴,却被慕忆枫打断。慕忆枫碰了碰赵景阳,随后用眼神示意言霏辰。

    “额……”

    赵景阳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着,要怎么委婉地告诉夏若曦这事稍后再议。不料夏若曦早已预料到两人的顾忌,笑着一把揽过言霏辰的肩膀,只是两人体型悬殊太大,夏若曦伸直手臂也不能完美地完成这个动作。

    唉,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夏若曦只能拍了拍言霏辰的肩膀,“他虽然不是穿越者,但我之前和他讲过我来自异世,因此你们大可放心地说。”

    言霏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慕忆枫笑到:“原来是自己人。”

    赵景阳突然有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那我就来说说啊,我和这个傻子可是有一段很深的孽缘呢……”

    赵家和慕家是两家旗鼓相当的商业合作伙伴,两人父亲的关系匪浅,因此在二人出生时定下娃娃亲,约定成年之后举办婚礼,结为夫妻。为了培养二人的感情,两家人也经常安排两个小孩待在一起。

    谁知这父母眼中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在当事人眼里却十分厌恶。

    两人似乎八字不合,一见面就吵架,在双方父母面前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但一旦独处就总是闹得不可开交。

    “为了避免让老娘的下半辈子和这个傻子在一起,老娘在和父母交涉无果之后选择逃婚。”赵景阳有声有色地描述着当年的场景,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如今回忆起来却依旧愤懑难平。

    慕忆枫翻了个白眼,“本少爷也是,为了防止这个泼妇继续来祸害我,我也选择了逃婚。”

    赵景阳和慕忆枫敢发誓,他俩做过最有默契的事就是在婚礼的前一天同时选择逃婚。

    “不过老娘运气不好,在逃婚路上吃了一颗桂花糖,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赵景阳嘟着嘴,无奈得双手叉腰。

    “本少爷更惨,我是一不小心被车撞了,醒来之后就来到这里了。”慕忆枫回忆起自己因为没看红绿灯而被车撞这事,十分羞愧。当然了,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告诉她们的,不然有损本少爷的一世英名。

    夏若曦在听到两人的经历时笑得合不拢嘴,相比之下言霏辰就要腼腆得多,嘴角上扬,贴心地抚着夏若曦的脊背,生怕夏若曦笑岔了气。

    “夏姐夏姐你呢?你是怎么来到这的?”赵景阳身体前倾,好奇地问道。

    夏若曦微微低下了头,眸光暗淡,思索半响后笑着答到:“我就洗澡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过来了。”

    几人不疑有他笑嘻嘻地吐槽着这奇葩的穿越制度。

    言霏辰注视着夏若曦垂下的头,默默握住了夏若曦的手。一阵暖意从言霏辰的掌心传出,夏若曦愣了片刻,随后冲言霏辰展颜一笑,抽出了自己的手。

    自此以后四人在这宫里成为形影不离的好友,言霏辰的性格也由一开始的寡言少语逐渐变得阳光开朗。

    皇帝或许认为言霏辰更喜欢和夏若曦几人呆在一起玩,说不定也喜欢和他们一起学习。于是安排言霏辰和三人一起上课。言霏辰确实安生不少,只不过以前的他不想上的课会直接逃掉,现在却会和慕忆枫、赵景阳一起打瞌睡。这事可把夫子气得够呛,但碍于言霏辰的身份也只能在口头上训斥几句。

    言霏辰颇有绘画方面的天赋,至于其它也就一窍不通了。

    言霏辰以前沉默寡言的性格据夏若曦分析应该与他的母亲柔妃有关。

    正如几年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婢女亦樱所说,柔妃云琴琴来自乡野,相传她在外已有家室,是一次皇帝微服私访时偶然遇到了她,心里喜欢得紧,被随同的大臣看了出来,那大臣竟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人撸进了宫里献给皇帝,皇帝起初训斥,后来那大臣却说自己已把云琴琴原本的家人屠杀,云琴琴若离宫也无处可去。

    皇帝这才收了云琴琴,只可惜云琴琴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而云琴琴本人对于自己亲生儿子言霏辰的态度也很微妙。

    记得有一次言霏辰把他自己作的木剑落在了神泽殿里,赵景阳和慕忆枫一致同意让夏若曦去送给他,夏若曦没办法只能去送。

    暗夜深深,梦影沉沉。

    月亮探出小小的一角,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已经沉睡的人间。

    夏若曦到达言霏辰的住处时听见里面有打闹声传来。声音很大但却没有侍卫前来查看,看来这样的事在大家眼里不过家常便饭。

    夏若曦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时柔妃的声音传来。

    “你为什么不学好!你不是答应过娘要成为大将军的吗!”

    “娘、娘我错了……我……”言霏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屋里的传来一阵一阵戒尺拍打的声响。

    夏若曦犹豫着透过窗子看向屋内,言霏辰再度开口:“母妃……”

    “母妃”几个字刚出,柔妃就像是受了刺激似的,猛然丢开戒尺,一把将言霏辰推倒在地,她痛苦地抓着头,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不是我的辰儿……你不是……”说着又开始伸手往身旁摸索着,似乎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夏若曦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屋子,实在不知道她到底在找什么。

    “娘!娘,我是你的辰儿啊,我是辰儿!”

    言霏辰丝毫不计较方才母亲的行为,赶紧上前抱住柔妃一边抚着柔妃的脊背,一边柔声安慰:“我是辰儿,娘别害怕,没事了……我会成为大将军……辰儿会成为整个大齐最伟大的大将军……”

    夏若曦后退一步,默默把木剑放在门口,心道:宫中传言柔妃患有疯病,果然不假。

    正值秋玉佳节,宫中设宴欢度团圆,夏若曦的父亲夏卫得以入宫看望女儿。

    夏若曦被迫同小伙伴分开和夏卫同坐一桌,夏卫思女心切,见到夏若曦一阵亲亲抱抱,坐下之后还不忘和同僚们应酬。

    夏若曦无聊至极,不停的吃着桌上的糕点,结果很荣幸的噎住了。

    夏若曦赶紧拿起桌上的茶壶一顿猛灌,壶里的液体刚入口夏若曦就忍不住想要喷出来,可对面全是人,还一个也惹不起。

    这怎么是酒啊!还这么烈!

    夏若曦犹豫着还是把酒咽进肚子里。

    辛辣感直冲大脑,夏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夏若曦就“嘣”的一声醉倒在了桌子上。

    “曦儿?曦儿?”

    夏卫吓得不行,手忙脚乱地找来身边的侍女要来醒酒汤喂夏若曦喝下。

    就在夏卫忙得不可开交之际,那尽职尽业的皇帝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派人把夏卫从宴席里请出来议事。

    皇命不可违,夏卫只能一边在心里问候着太上皇一边请身旁的奴婢照顾好自己的宝贝女儿。

    夏卫离开后不久,夏若曦总算悠悠醒来,和婢女打听了一下夏卫的去处,夏若曦就准备离开去找小伙伴们汇合。

    许是酒还没有完全醒,夏若曦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一不小心就撞到一个贵妇身上。

    “对、对不起啊刚刚没……”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知道你撞到的是谁吗!”

    夏若曦稳住身子抬头一看,竟然是温贵妃。温贵妃恃宠而骄,在宫里都是横着走的,而她身旁的就是当年为难言霏辰的婢女亦樱。

    夏若曦在心里默哀,碰到这两个老八婆一时半会儿估计是走不了了。

    夏若曦装作害怕的样子,低下了头,怯声道:“见过贵妃娘娘,问贵妃娘娘安……”

    温贵妃看了一眼身侧的亦樱,亦樱会意,立即回怼道:“安什么呀安?贵妃娘娘被你这么撞还能安吗!”

    “我就这么轻轻撞了一下,你们至于……”

    “放肆!你是在对娘娘说教吗?!”亦樱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厉声呵斥。

    夏若曦正在脑里搜寻着脱身之法,突然一个少年猛地蹿出挡到夏若曦的身前。

    “你、你才放肆,竟然、竟然……”言霏辰捏紧拳头,十分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盛气凌人的亦樱和温贵妃。

    言霏辰回头,看见小小的夏若曦被自己挡在身后,虽然身处阴影,但夏若曦的一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期待。

    言霏辰抬起头,注视着面含轻蔑的亦樱,“你什么身份竟然敢这么对神使大人说话!”

    似乎时光倒回,三年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可以保护他人的少年。

    亦樱没有想到言霏辰竟然敢回嘴,并且还这么有理有据。

    亦樱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向一旁的温贵妃求助。

    温贵妃眯了眯眼,看着言霏辰笑到:“亦樱,是你僭越了。还不快给三皇子和夏神使道歉。”

    亦樱敷衍至极的道了歉,温贵妃又随口叮嘱了言霏辰几句,无非就是好好学习不要整天无所事事云云。

    两人走后言霏辰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拉着夏若曦准备离开。不料夏卫突然出现,夏卫目睹了言霏辰护住夏若曦的始末,自然十分震惊,这和自己眼中不学无术的三皇子完全不同。

    言霏辰见到夏卫,比刚刚和亦樱对峙还要紧张,手心沁出汗来,却依旧没有放开夏若曦的手。

    夏卫也许方才在和皇帝交谈的过程里又喝了不少酒,一开口便酒气熏人,“曦儿比三皇子殿下小几岁,不如殿下叫曦儿一声妹妹如何?”

    “不如何!”夏若曦赶紧反对,言霏辰这厮平时就让自己叫他哥哥,夏卫这么一说岂不正好顺了他的意?

    “确实,叫妹妹确实太普通了……”夏卫歪头思索一阵,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夏若曦的心里蔓延开。

    “不如就叫丫头如何?”可能是怕夏若曦再拒接,夏卫又接着道:“好!挺好的!那就这么定了。”

    “啊?!”

    夏若曦满脸震惊,在多次反抗无效后只能认命。转头看见言霏辰眉眼弯弯,开心两个大字似乎就写在他的脸上。

    “都怪你!哼!”夏若曦转身跑走,在心里吐槽着这坑女儿的老爹。

    言霏辰赶紧追上。

    “丫头!丫头!”

    夏卫看向匆匆跑走的两人,长叹道:“还是年轻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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