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

    龙渊集团s市分公司最近出现了一个奇观。

    那个面覆霜寒,气场冷冽得让周围半米都结冰的霸总,带了一只小土狗来上班。

    面容俊美无俦,身着高定手工西服,宽肩窄腰长腿,行走在冷色调楼道间像在出演什么职场偶像剧,下一刻就会有人端着咖啡撞上去。

    但他宽大骨感手掌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狗团子,小狗攀着他的肩头朝后探头探脑,朝从门后悄悄探出头的员工们憨傻地吐舌头,螺旋桨似的晃动尾巴糊了顾亭渊一脸。

    关上办公室门后,顾亭渊将小狗放在角落里的玩具区,坐回办公桌前拿湿巾裹住一根根修长手指仔细擦拭着,一低头,薄薄西裤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细软狗毛。

    他刚从抽屉里拿出粘毛器,小狗叼着胡萝卜布绳结哒哒哒跑过来,两只白山竹爪爪搭在他裤腿上,黑玻璃眼珠充满渴求地望着他,要和顾亭渊玩拔河游戏。

    顾亭渊:……

    再这样带下去,他的洁癖要被治好了。

    有小狗在,去顾亭渊办公室递资料的员工们都积极了许多,排着队去敲门,进去以后一面正经地作报告,一面用视线余光偷偷地瞄在办公室角落里扑咬着橡胶骨头玩的小狗。

    一上午,顾亭渊办公室的门仿佛变成了旋转门。

    最后敲门进去的一个副总被寄予众望,交完资料打完报告后壮着胆子问:“这是顾总最近新养的狗吗?”

    “是我老婆养的狗,”顾亭渊脸色愈发黑沉,“她抛夫弃子出差去了,我先暂时带着,有问题?”

    “没有没有!”副总头摇得像拨浪鼓,抓起顾亭渊签完字的文件迅速逃出办公室。

    刚掩上门,就听到有视频通话的铃音响起,而后传来顾亭渊顷刻间变得如和煦春风般温柔的嗓音:“在办公室。嗯,姜元宝也在。”

    副总离开的脚步一顿,身体倾成斜体的大写字母I还想再听,一抬头,看到坐办公室外间负责接待和杂事的几个助理眼光炯炯盯着他。

    几分钟后,经理和助理们叠着一排脑袋把耳朵覆在门边上。

    助理手机消息铃音叮响一声,拿出来一看,讪讪道:“咳,忘了外间也有监控了。”

    办公室里,手机视频镜头里的姜文玉在走路,没听到顾亭渊刚那句稍等,一歪头,疑惑道:“网卡了吗?怎么见你没动?”

    电脑端微信上的消息发出后,外面脚步声如受惊的雀般纷乱飞走,顾亭渊一时没来得及回话,听得姜文玉自顾自道:“卡的这个角度看我男朋友的侧颜可真帅啊……”

    顾亭渊唇角刚勾起,姜文玉喜滋滋地接了下一句:“让我幻视你在小狗时期穿小西装的样子,又酷又可爱。”

    顾亭渊瞬间变得面无表情,重新看向镜头,一脸慎重:“……你到底是喜欢当狗狗的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我?”

    人狗有别,这个问题相当严肃。

    姜文玉在街边行道树下一条雕花铁栏长椅坐下,无辜道:“这不冲突呀?我都喜欢。”

    窝在角落里玩的小狗耳朵立起,听到了姜文玉的声音,立刻撒开四腿哒哒哒跑过来,扒着顾亭渊裤腿嗷嗷嗷焦急地叫。

    顾亭渊俯身将小狗捞了起来,半张憨傻可爱的小狗脸和顾亭渊臭臭的俊脸一同出现在镜头中。

    “那换个问题,你喜欢姜元宝还是小狗时期的顾元宝?”

    初秋的光线正好,有风来时,头顶树影摇晃筛落细碎光斑,便有粼粼光影在姜文玉的弯月眼眸中闪动。

    她语气苦恼道:“你们一起出现在镜头里,让我很难选。”

    这还需要选?顾亭渊身上的气压愈发低沉。

    “毕竟你们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特别。”

    “姜元宝是我在雨夜路边捡到的,躲在一个纸箱下浑身都被淋湿了,很小一团,被我抱着的时候在我怀里一直发抖。雨天太难打车了,我跑了两条街才找到一个没关门的宠物店,姜元宝睁开眼醒来的瞬间,仿佛曾经的我附在了姜元宝身上,再一次被拯救了。”

    “顾元宝出现在我爷爷去世后,在我最艰难最孤独的时间里,所有人好像都在说荔枝园没必要存在下去,顾元宝虽然不会说话,但会帮我挖沟、浇水,还找落果里的虫痕,每次我觉得啊又出现新的麻烦了,但有你在旁边陪着我,又觉得好像没有那么难了。”

    “再后来,你作为顾总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虽然每次出现都带着对我莫名其妙的了解和奇怪的疑点,我们分开的时候,你好像都会告诉我还会再见面。我向来不喜欢分别,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对分离的厌恶慢慢变成了对再次相逢的期待。”

    “所以说,姜元宝、顾元宝和顾亭渊对我来说是不一样但同等的重要,”姜文玉哄道,“不要作奇怪的比较啦。”

    顾亭渊若有所思:“既然都是同等重要,那顾亭渊和顾元宝的重要程度加起来是姜元宝的两倍。”

    姜文玉一哽,道:“你就仗着姜元宝听不懂,可劲儿在嘴上争输赢吧。”

    小狗只听到姜文玉在叫他的名字,摇着尾巴嗷嗷嗷扑着手机。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顾亭渊稍微拿远了一点手机,声线低沉,“姜元宝,坐。”

    原本扑腾的小狗乖巧坐下,扭过头,黑葡萄眼珠一眨一眨地望着顾亭渊。

    顾亭渊打开柜子,喂了一块狗饼干给小狗,小狗砸吧砸吧嘴,吃得可香。

    姜文玉看得有趣,心上笼罩着的一层淡淡阴霾不知不觉散去,笑道:“我这才来第一天呢。再过一段时间吧,我还没做好准备现在就回去面对曲家那群人,我昨晚接了曲老太太托万助理打来的电话,今天还没缓过来。”

    “你希望曲家的人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我不知道,”姜文玉老老实实道,“真要论起来,一切都是无法求证的说辞,但要是就这么结束了,我好像又不甘心。”

    “其实你可以不用出面,”顾亭渊道,“龙渊集团发展初期尾大不掉,尸位素餐、做假账中饱私囊、仗着和顾家有亲戚关系瞒上欺下,什么样的员工都有。如何不动声色以最小成本地拔除不称职的员工,是企业运行的必修课。只要你希望,曲家的人可以换个地方生活,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怎么听着有几分吓人?”姜文玉半开玩笑道。

    顾亭渊失笑:“龙渊集团是正规企业,有业内首屈一指的律师团队。”

    “知道啦,不过我现在就是没有做好准备,等回去了我先看看情况再说。”

    待挂了视频后,顾亭渊眉眼低垂,望着小狗道:“我只是让人加速中间这个过程,应当不算出手替她处理吧?”

    姜文玉继续在街上走着。

    这儿是个极小的城市,早年修建的双行道没有再扩宽,两旁栽种着桂花树,空中飘荡着馥郁香气,从树下走过时,便能踏过一路明晃晃金灿灿的花蕊。

    她没什么别的念头,只是想独自在这座曲书茵待过的地方转一转,短暂地逃避霞山镇的现实。

    来的最开始几天,姜文玉就像是一个普通游客般在当地博物馆和小众旅游景点打卡,循着某书的推荐往小巷子里钻找当地人的美食。

    当手机日历上的日期缓慢变化到了计划中的最后一天,她特地转从汽车站出发,乘坐一辆公交车前往曲书茵资料里的中专学校,看一路摇摇晃晃缓慢运行的风景。

    车辆在郊外一所学校前停下。

    最近正是开学的时候,到处是带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学生家长,门卫大爷摇着脑袋听收音机的戏曲也不管事,姜文玉进学校的时候,大爷甚至眼皮都没撩起来看她一眼。

    到处熙攘热闹,姜文玉一个人在陌生的校园里转着,看着主教学楼前一株高大葳蕤的银杏树,底下有位阿姨拿着竹扫帚慢吞吞地扫着落叶灰尘。

    “阿姨,这株银杏树是不是很老了啊?”

    阿姨诧异地看她一眼,道:“是吧,好像是建校时就有的树了。”

    是曲书茵读书时曾见过的树,也许无数次地在底下经过,抱着书本,乌黑长辫飞舞。

    姜文玉点头,道了谢,又透过玻璃窗看了会儿阶梯教室的里面,有几个学生追着打闹,又被老师给厉声喝止了,那几个学生被训还不服气,背着手互相鬼鬼祟祟地做小动作,你掐我我推你。

    她笑了笑,又问着人来到了宿舍区域。

    破旧筒子楼沉默伫立,外墙脱皮好似从没翻新过,仿佛也被遗忘在了时间的长河中。

    顾亭渊暗中请来调查曲书茵过往的私家侦探很专业,查过当年的毕业名单和教师名称,找到几个同学和室友,以远房亲戚的名义拜访过,只言片语提及的相关记忆都完整地录音并文字记录了下来。

    她在楼底下仰头望时,在日落的金光下好似看到了调查报告纸张上寥寥几句描述的女孩。

    [……是班上最刻苦的那个,清晨会去宿舍楼顶上念书背书……]

    在楼顶上背书时,她会看到这个城市的日出吗?

    和预想中的毕业未来一样,光明而耀眼的日出。

    姜文玉穿过了喧闹的人群,离开了学校。

    暮色四合,天边晕开血染般的浓重晚霞,姜文玉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打开一看,是顾亭渊发来了一张照片。

    小狗缩成小小的一团在睡觉,瞧着可怜巴巴的。

    顾亭渊道:[姜元宝昨晚半夜爬起来守着玄关,今天被我带到公司睡了快一天,我刚回看公寓里的监控才发现。]

    [姜元宝想你了。]

    又接着发下一条:[我也是。]

    姜文玉笑起来,发消息:[我明天就回来啦。]

    又回:[我也很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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