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太太来过几趟，先后要求给她弟弟还有她二女婿安排个清闲工作，都已经打发进去了，也叫人盯着手脚了。”
姜文玉问：“我记得曲家还有两位女性，她们没出面吗？”
“没有。我侧敲旁击问过，曲老太太说曲木蓉要在家照顾生了病的小女儿，务农过活。”
姜文玉轻嗯一声，道:“谢谢万助理，给你们添麻烦了。”
挂了通话，姜文玉一转头，就见着白禾将姜文玉帮她从霞山寺开过光的转运吊坠挂在书桌摆件上，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两下。
姜文玉坐床上，好奇问:“白禾姐，你最近是有多倒霉，才叫我把霞山寺的转运符、转运珠、转运挂件什么的都全套安排上？”
“别说了，我最近真的倒霉透了。”
白禾呜呜哀嚎着扑过来：“我的视频都是独家发的π站，前几天我才知道有人搬了我的视频发在其他两个短视频平台上，热度比我发π站的视频还高，我真的要气死了！”
“还不止这些，”她碎碎念叨着，“家里水管漏水到楼下天花板，我开火做饭被油烫伤，去超市买鸡蛋，回来路上摔了一跤，袋子里的鸡蛋全碎了，我连夜把蛋黄挑出来做蛋糕，结果吃完以后上吐下泻，去医院一看，得了肠胃炎……”
姜文玉抱住白禾的背安慰地拍拍，道：“你举报了那两个短视频平台的搬运账号了吗？肠胃炎好了吗？”
“举报了，平台还在处理呢，速度是真的慢。我肠胃好多了，但是还不能出去胡吃海喝，只能清淡饮食，”白禾瘪瘪嘴，“不说这些倒霉事了，文玉这次打算在S市玩几天？荔枝采摘完了，你应该不太忙吧？”
“其实现在荔枝园也是忙的时候，但是有一点亲戚有关的事需要处理，只好请人帮忙做荔枝园的活儿了，”姜文玉道，“我这次出来大概要小半个月，我后天去男朋友那边见他父母，后面会一个人去我生母的学校一趟。”
白禾惊讶道:“这么快就见父母了吗？”
“不是那种正式的啦，大概就是上门简单说说话那种。”
白禾忧心忡忡:“顾总的父母会不会甩一张巨额支票甩给你，让你离开他们的儿子。 ”
“还有这种好事？”姜文玉一脸向往，“那我一定当场要一份无偿捐赠的承诺书！”被白禾轻拍了一下手，又笑道:“放心啦，我开玩笑的。顾亭渊他母亲可是尤坤芳老师，尤老师如果不喜欢我，也不会做出拿钱赶人的事……”
等到了见面那天，姜文玉捧着手心里的一张巨额支票陷入了沉思。
薄薄纸张上写着一连串的零，叫她眼前眩晕一时数不清这能兑多少钱。
白禾当时说的什么来着？她又怎么回复的来着？
姜文玉神色恍惚，问：“尤老师，这是？……”
“文玉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尤坤芳今日穿搭风格是职场女性，妆面干练，诚恳道，“我想来想去，还是支票能最为直接地表达我的态度。”
姜文玉张着唇，茫然地“啊？”一声，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另一方沙发的顾亭渊。
顾亭渊端着描金骨瓷杯喝着红茶，姿态矜贵，眉眼低垂，好似根本没接收到她的信号，只是唇角藏着极浅的笑意。
“我和顾元宝他爸都是白手起家挣的家业，家里也没什么代代相传的珠宝可以当见面礼，顾元宝又给我们说了你一力撑起荔枝园的事，前段时间我们也尝过霞桃荔枝，和市面上现有的品种确实不一样，甜度高，又有无核和桃香两个卖点，我没想到霞桃荔枝广受追捧的背后还有差点弃种的故事。”
“听说第一年霞桃荔枝园赔得厉害，这点钱你拿去先垫着继续经营，就当是我给的见面礼了。”
姜文玉拿着那张支票收也不是，还也不是。
顾亭渊终于放下了茶杯，低沉嗓音蕴着笑意道：“妈，荔枝园的投资没经过龙渊集团的评定，不会有中途撤资的风险。”
尤坤芳恍然道：“那正好，这笔钱当我投给你们俩合作的初始基金。”又抓着姜文玉的手嘱咐道：“钱不多，但算是我们给的一份心意。”
“妈，你还是另想一个见面礼吧。”顾亭渊俯身捡走那张支票，“您给支票兑起来麻烦，还不如给我。”
尤坤芳嗔道：“你那小金库难不成还能差我这点？怎么还和文玉抢？”
姜文玉暗松一口气。
顾亭渊道：“我去厨房看看爸的菜做得怎么样了。”
尤坤芳点点头：“你爸最近新学了一道松茸菊花豆腐汤，还不大熟练，你去看看那豆腐切废几块了？再看看那番茄牛腩炖上了吗，要煲一上午呢。”
姜文玉看了眼客厅上的珐琅钟表，确定现在是上午九点半。
顾董大早上九点半就开始做饭？
姜文玉心神俱颤，用急切的眼神质问顾亭渊：不是说简单聊天吗？也没说要一起吃饭啊！
顾亭渊懒懒地应了声好，转身去了厨房。
姜文玉望着顾亭渊的挺拔身影，面色呆滞。
那天明明说好了，她觉得招架不住了就给个信号，顾亭渊立刻带她走呢？
某人变成狗是有一点道理在的！
姜文玉像个小学生受训一样背脊笔直地端坐在沙发上，怕尤坤芳回过神来又提见面礼的事，有些窘迫道：“尤老师，要不我们还是来说山区学校公益的事？我经常往霞山二中跑，知道一些情况。”
尤坤芳眼眸一亮，连连点头道好，让姜文玉等等，她起身去拿书房里的资料。
客厅暂时没人，姜文玉赶紧拿起手机给顾亭渊发消息，手指噼里啪啦差点把键盘按烂：[你什么时候说了要一起吃饭？]
顾亭渊回：[唔，刚刚？]
姜文玉差点被气炸，又见着尤坤芳带着一沓资料从回旋楼梯走下，忙又放下了手机，正襟危坐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尤坤芳仿佛也察觉她的尴尬，只就事论事地问起霞山二中性教育普及程度，课程时间段安排等，还说起了平日她做女性公益的见闻，待姜文玉的心情放松下来，又悄悄给她看手机里存的顾亭渊的照片。
顾亭渊间隙来过客厅一次，见姜文玉和他母亲言笑晏晏本放了心，又听得母亲饶有兴致道：“你看这张，是顾元宝唯一一次幼儿园汇报演出的照片，其他小朋友开开心心的，整个舞台上就他的脸最臭了。”
姜文玉眼眸发光：“顾元宝小时候臭屁的表情和现在好像，简直就是等比例放大！”
尤坤芳道：“可不是！他从小就是臭屁的性子，拽得不行，当时周围的人都安慰我长大了就好了，孩子就能变贴心懂事了，结果呢？”又幽幽叹了一口气。
姜文玉笑得肩头颤抖，雪白肩颈间的红荔枝吊坠轻轻晃动。
顾亭渊额角青筋微跳，站厨房门口双手交叉横在胸前，扬声道：“妈，你能不能在我女朋友面前说点好的？”
姜文玉眸色无辜回望过去，道：“可我想听你小时候的事。”
顾亭渊和笑盈盈的姜文玉远远对视了片刻，败下阵来，红着耳根地回厨房去了，主打一个掩耳盗铃自己听不着就当不知道。
待到了饭点，赫赫大名的龙渊集团发家者顾宗霖终于端着汤最后一个从厨房里出来了，身形板正，眉眼不怒而威，身上系着的卡通盆栽围裙却又添加了诡异的亲和感。
尤坤芳拉着姜文玉来到菜色琳琅满目的餐桌前，兴致勃勃问：“老顾啊，你的菊花豆腐切成功了吗？”
顾宗霖打开了一盅汤碗的盖，熬得金黄的汤中好似飘浮着一朵纯白乒乓菊，细丝花瓣徐徐舒展。
姜文玉发出小小的赞叹声，道：“叔叔好厉害的刀工！”
顾宗霖谦虚地接受赞美：“学艺不精，切了五块成功了两块，坤芳和文玉吃吧。”
顾亭渊打开自己面前的汤盅一看，一个边缘粗糙的白团子漂在汤中，挑了眉，语气悠悠：“挺好的。比最开始的豆腐渣汤进步了不少。”
顾宗霖面无表情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一桌人开始吃饭，顾亭渊问：“爸，你给文玉准备的见面礼呢？”
顾宗霖沉默一瞬：“稍等，我去拿我的支票本。”
姜文玉正含着一口炖得软烂鲜甜的牛腩说不出话，涨红了脸，连忙摆手拒绝，餐桌底下悄悄踢了脚对面的顾亭渊，示意帮忙。
顾亭渊身形稳坐，急得姜文玉又踩了他一脚，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妈给过支票了，你别给了。上次我和文玉出去吃饭被记者拍到了，我最近腾不出空，爸你帮忙打个招呼，就当是见面礼了。”
这一声打招呼显然是有别的含义，顾宗霖似笑非笑，道：“你确定要这个见面礼？”
顾亭渊颔首。
姜文玉隐隐感觉到了底下的机锋，又不太确定，刚想问，尤坤芳却笑意盈盈地给她夹了一个捏成桃花状的软糯糕点：“顾元宝说你不挑食，老顾就自己发挥，随意做了点含义喜庆的菜。文玉来尝尝这个枣泥山药糕，要是喜欢，让顾元宝做给你吃，他也会。”
被一打岔，姜文玉只好双手捧碗接过糕点，尤坤芳又问她觉得口味如何，一来二去桌上的话题就尽数被拐远了。
等坐上了回程去白禾家的车，姜文玉忍不住问：“豪门世家的见面礼都是直接打钱的吗？”
“你和骆钧提过结婚礼物想要个大红包，”顾亭渊道，“我妈问了我你喜欢什么，我说直接打钱就行，我也没想到他们准备的是支票，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什么时候提过结婚礼物……”姜文玉话语一顿，猛地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那段回忆，神色惊愕，“啊我想起来了——骆钧那通古里古怪的电话是在打探我？那么早的时候？”
顾亭渊轻嗯一声。
“骆钧假设的条件是朋友间送礼，那能一样吗？”姜文玉哭笑不得。
消息铃声响起，姜文玉一低头，看到微信里新加的好友尤坤芳给她发来了一笔转账，还有一段初次上门她作为长辈没准备周全的道歉话。
姜文玉不知所措道:“尤老师真的给我发红包了，还给我道歉……”
“收到红包还不开心？”
姜文玉讷讷道：“可我不敢收……”
“怎么不敢收？”
姜文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过年的时候爷爷和二伯二婶会给她包个五块十块的红包讨个喜庆，但她上了大学开始挣钱，自诩长大，就不再肯收了。
仔细想来，她已经许久没收过红包了，震惊茫然之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合适。
姜文玉有些不安道：“尤老师这么客气，她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
“要是不喜欢你，还给你发红包吗？”顾亭渊道，“她喜欢你，临走前还把我叫到一边，说你放弃在都市往上走的机会，往下回到山里，心里有主见，说你的手指、掌心都生着茧子，是个实干过日子好姑娘，让我对你好一点。况且……”
“她喜欢不喜欢你不重要，我喜欢你就够了。”顾亭渊笑了下。
姜文玉面色涌起一阵潮热，晕开淡红的胭脂霞色。
“这红包是给你上门的见面礼，你要是不收，不就是在告诉她你对我不满意？”顾亭渊哄道，“我妈在逢年过节或是遇到什么高兴事就喜欢发红包，以后领红包的机会多了去了，试着适应下？”
“但这红包金额也太大了……”姜文玉咬着唇。
顾亭渊轻叹一口气，“你要真不愿意，就收了以后再转给我吧，只当过了遍手。”
好主意！
姜文玉低头收了红包，说了言辞恳切的感谢话，还打了长长一大段表达了自己对尤老师的敬仰和对顾叔叔手艺的赞美。
发出去后，姜文玉松了一口气，火速将钱转给顾亭渊催促他拿手机收钱。
顾亭渊没动，唇角微勾，道:“亲我一下，我就收。”
姜文玉脸皮臊红，又庆幸车上前后座有围挡，司机听不见他们的交流也看不到他们的动静，坐了过去，仰起头，飞快地贴了一下又飞速退开，太匆忙，甚至没亲对位置，只在他唇角偏下的地方挨了一下。
顾亭渊道：“不算。”
姜文玉努力争辩：“你只说亲一下，没说亲哪儿。”
顾亭渊眉宇轻挑，道：“行，说不过你。勉强收下这份卖身钱。”才当着姜文玉的面拿出手机点了收账。
姜文玉终于放下心来，又笑道:“顾总这张脸太值钱了，亲一下就得花五位数。”
顾亭渊道:“给你打折，下次再想亲只需要支付一句好听的情话。”
“比如？”
“比如叫我一声名字。”
姜文玉疑惑：“这也算情话？”
顾亭渊的黑眸蕴着浅浅笑意，道：“你看我时，喊我的名字，我就忍不住会心动，怎么不算情话？”
姜文玉做不到像顾亭渊自然地说这种话，脸红心跳地转了话题：“你下午要去公司吗？我看什么时候把姜元宝送你去你的公寓里。”
顾亭渊问:“你打算和我一起住了？”
“既然你说公寓里准备了狗狗的生活用品，还有他喜欢的冻干和罐头，既然这么热情，姜元宝不过来好像不合适。”
顾亭渊听出不对劲：“那你呢？”
姜文玉忍笑道：“我没说我要过去啊。我打算去我的生母就读的中专一趟，带着姜元宝不方便，既然你主动要求——”
她摸摸面前傻住的男人的脑袋，带着鼓励道：“要和姜元宝好好相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