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孙女有一事要问。”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是大太太的嫡幼女顾绮宁，她平素就是一个善良知礼的性子，且身体不好，我见犹怜，众人对她都留有三分善意，老太太甚然，顾绮宁一直都是最受她宠爱的孙女。
顾绮宁一出声，就吸引走了老太太的注意，老太太丝毫没有因为她母亲迁怒于她，一如既往的轻声细语的回道。
“绮姐儿想问祖母何物？”
顾绮宁歪着脑袋，天真的问道。
“自海宁姐姐和福宁姐姐回府，我便一直存着去拜访的想法，不过我不知道姐姐们的排行，怕叫错了，惹得姐姐们不悦，这才来问祖母。”
老太太眉目慈祥，探身说道。
“祖母知道你是心好的，但近日来天寒，你身体欠佳，少出门走动，身体为重。再者说，你海宁姐姐温柔得体，福宁姐姐活泼心大，断不会因为称呼和你生气的，别胡思乱想，不过，既然二房都回来了，也该按照排行来叫，这么讲的话，海宁便不是福宁的长姐，大房的婷姐儿才是长姐，海宁便是顾三，福宁便是顾十三，这般才对。”
纳珏面色又是一讪，这哪是好话啊，分明是要借福姐儿势，以后无论四房哪户都可说我家顾十三是福宁郡主，无论男女婚配都可借一借势，增加砝码。虽说事实如此，但是到底过了明路的，和没过明路是不一样。
纳珏也不是发达便忘了挖井人，只是福宁这势哪是这么好借的，她和宫里只是沾个名号，实际上到底是不亲近的，借福宁的势，便是借皇家的名号，万一那件是干得不好，触了霉头，皇家一个不满，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福姐儿自己。
四太太苏氏一听这关她事，于她百利无一害，也顺着老太太的话头，圆道。
“就是就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家顾十七还天天念叨着去拜访姐姐们呢。”
顾十七是四太太所生的弟子，现在顾府最小的孩子，原本都叫晓哥儿，现在顺着杆子爬，改叫顾十七。
福宁将眼神投向顾绮宁，只见她微笑托腮，天真无辜。
福宁知道其中深浅，不由得多想了点，她总觉得顾绮宁这副无辜的皮子下面有异样，但是一时也说不上来。
福宁下意识看向长姐，长姐正在愣神，没有回应。
纳珏眯起眼睛，瞥了一眼顾绮宁，暗叹这个顾十六不简单，她又将视线转到吴氏脸上，吴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纳珏冷笑，原来是她教的，好手段。
她本意肯定是拒绝，但是视线转向海姐儿，眼神暗淡了一瞬，摸摸鼻子，违心的说道。
“海姐儿和福姐儿也正好跟家里姊姊妹妹亲近亲近，大家也别生分。”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但是也传达出没有拒绝的意味儿，这下人心里有数了，这是委婉同意了。
顾绮宁听完这话露出微笑，娇滴滴对着福宁说道。
“早就想和十三姐姐亲近了，姐姐可别嫌我粘人，晚些时候可有空，我想去坐坐。”
这哪是问句，这摆明算个敬告，提醒福宁晚些时候她会来，福宁敛下眼中提防，拾起笑容，回道。
“这是哪门子的话，你要来，我便好茶好果子等着妹妹。”
这话说得亲热，老太太见两人关系热和了些，也露出微笑。
三太太推搡着顾沛宁，也跟着附和。
“家里姐姐妹妹一同去吧，热闹热闹。”
大房嫡次女顾淑宁冷笑，说道。
“无关的人都去了，小十三和小十六怎么说贴己话啊，伯母还是不要跟在孩子身边掺和了。”
话说得有些难听，福宁不由得蹙眉，但是见众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又按下脾气，说道。
“都是自家姐妹，下回来也是一样的。”
话说得模棱两可，双方面子都照顾到了，场面稍微好看了些。
顾海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低头饮尽杯中冷茶，默默将今日发生的事牢记于心，有自己的思量。
再抬起头，顾海宁视线有意的飘向顾绮宁，顾绮宁端坐在吴氏和她姐姐顾淑宁身后，被挡个七七八八，但是并不妨碍海宁看见她眼中的恶毒，海宁心下暗惊，顺着顾绮宁视线看去，竟是自己的妹妹顾福宁，她惊讶的收回视线，再次乖敛的低下头，冥冥之中明白了些什么。
老太太又和四太太说了一些俏皮话，请安这才落幕。
等众人散去，海宁抓住福宁的手臂，福宁抬起头对上长姐的视线，看出长姐的欲言又止，福宁出声道。
“姐姐可是想我了，我去你那坐坐吧。”
顾海宁觉得这件事也有必要告诉母亲纳珏，接道。
“咱们去母亲房中聚聚吧。”
福宁也乖巧的点点头。
屏退众人，海宁才将自己今日所见说出来。
长姐如母，长姐海宁对福宁一向极好，福宁也相当了解她这个姐姐，只要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基本上都是她斟酌数遍的，所以她没有必要编造一件莫须有的事情去污蔑一个无辜的人，那么顾绮宁对她有莫名的敌意肯定就是真的。
福宁不知道这莫名敌意从何而起，一脸不解的看着母亲纳珏。
纳珏心里有谱，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一手拉住海宁，一手扶住福宁，说道。
“大房一屋子气量小眼界短，主母嫉妒我们二房得势，她姑娘也自然是个善妒，无妨，顶多是少亲近些，明面跟大房没有过不去的，也就糊塌糊的糊弄过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吧。”
有母亲这句话，姐妹两人又将心放回肚子里了。
海宁想起绮宁之约，此刻看来颇有来者不善的味道，担忧的关照道。
“绮宁来者不善，妹妹晚些时候若是处理不过来，便叫丫鬟去唤我。”
福宁对此抱之一笑，顺势躺进姐姐怀抱之中，嘟囔道。
“有姐姐在，我便放一万个心了。”
纳珏看着性格迥异的两姐妹露出微笑，笑说。
“福儿若是再有海儿一半稳重，我便真是要烧高香了。”
福宁撅嘴，眼神狡黠，说道。
“我也喜长姐的稳重，但我细品母亲的话，想来是不是母亲也在夸我，夸我比之前稳重了。”
纳珏眉眼弯弯，看着沾沾自喜的福宁，说道。
“是比之前稳重不少，但仍需继续努力。”
福宁听完这话便不稳重了，亲昵的贴近母亲，半窝进纳珏怀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