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西塔是从这座岛出去的？”娜美始终无法相信，在这座女性失去了地位与灵魂的岛屿，能诞生那样活泼的女孩子。

    山治吐出好几个烟圈，才点了点头，眸中带着些怜惜，“小西是被亲生父母拐卖，逃离后被餐厅收留的。”

    “拐卖，亲生父母？？”乌索普很难把这两个词儿结合在一起，连索隆听了这件事都觉得奇葩，路飞低头努力思考着什么，随后像是得出结论一般握拳锤掌。

    “那西塔的父母就是坏人了。”

    一旁的山治杵在船边一声不吭，望着西塔离开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西塔走得越远，他心底就越慌张，好像自己将再也见不到这姑娘，永远与她分离。

    一种很奇怪的念想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做些什么，西塔会被永远留在这座岛上。

    “果然我还是放心不下。”山治翻身下船，走进那片林子。

    女人这一生，应该做些什么？

    有的人说，女人就应该承认自己是弱者，无法登上高峰，也无法成就霸业，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做温柔的妻子与尽职的母亲，女人…就是要把一切荣耀，拱手让给男人。

    索隆想起了古伊娜，他抚摸着和道一文字，又看了看山治和西塔下船的方向，想了想，拿着刀也翻了下去。

    “索隆，你干什么去？”

    “附近转转。”

    “这家伙附近转转能转回来吗？”克维尔胳膊搭在船舷边上，吐槽道。

    路飞坐在梅丽的头部，歪头望着眼前的岛屿，随后也跟着跳下了船：“索隆！！等等我！”

    “怎么厉害的都下去了。”乌索普抱着胳膊皱眉，但在看到倚在甲板上闭目养神的克维尔后又松了口气：“还好还留了一个。”

    海风从一片林子里穿过，吹响树叶，传出一阵呜咽般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了解了这座岛令人悲哀的真相，娜美总觉得，那声音像一位少女绝望又无助的哭喊。

    她始终觉得诧异，什么样的父母会卖掉自己的孩子，仅仅是因为她“不听话”。

    可听话的定义又是什么呢？

    娜美又开始想念贝尔梅尔了。

    “这座岛简直是一个封建的缩影。”克维尔睁开眼睛，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人嫌恶的东西，轻蔑地哼了一声，“人类啊，无论在哪个次元，都一个样。”

    好几年没见的屋子变得陌生了起来，这些年西塔试图遗忘过去，她从没料想到，自己还会回到这儿。

    神经兮兮的女人拉着她，笑得像个孩童，终于找回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西塔，乖乖坐，妈妈，做吃的。”妇人带着憨憨的笑意，走进厨房。

    西塔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盯着桌角旁地上散落的瓷片，她抬起头，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时钟，金属表盘已经褪色了。

    父亲不在家，不过不在最好，她可以在已经变得痴傻的母亲面前勉强保持理智，但是面对那个混蛋，她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将人根根骨头拆掉，打成废人。

    妇人端来了一碗粥，上面还放了好多虾米，西塔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白粥，沉默了很久，始终不愿意抬手去拿放在旁边的汤勺。

    她的母亲坐在对面，犹豫又疑惑：“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饿。”西塔的声音有些冷，没什么感情，妇人沉默地看了她一阵，便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把你弄丢了…西塔，妈妈把你弄丢了。”

    眼前的人哭得像个五六岁的幼童，西塔仔细观察着她，能在她露在外边的皮肤上看到很明显的伤痕，西塔眸色暗了暗，神情有些复杂。

    “他还一直打你吗？”

    哭泣中的妇人突然顿住了，随后慢慢低下了头，身子在不断颤抖着，西塔沉默了片刻，终是叹息出声，语气稍稍放缓了些。

    “…算了，反正你们把我卖掉，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没有…妈妈没有…”妇人像是突然受惊，猛地站起身来，她越过桌子去抓西塔的手，全然不顾被掀翻的粥碗，滚烫的白粥撒在她胳膊上，烫出一片红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不起，西塔，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西塔…妈妈不知道…”

    面前的母亲疯疯癫癫，说出来的话让西塔很难辨别真假，她回忆着过往，从那些被丢进垃圾桶的记忆中寻找关于母亲的记忆。

    冷漠，平淡，对一切充耳不闻，自己所受的，女儿所受，只是默默的受着，看着，没有了灵魂一般。

    说到底，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西塔甚至觉得，这样疯掉的母亲，或许会比以前过得更自由。

    她依然沉默着，却抽出自己的手腕，拿着手帕轻轻擦掉了妇人手上的白粥，拉着她到水龙头下用冷水冲洗烫伤的皮肤。

    妇人也沉默了很久，最终支支吾吾地问她：“西塔，你是不是讨厌妈妈？”

    “······没有。”西塔回应着，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得到了正向的回答让妇人很高兴，她全然不顾烫伤的手，将西塔推了回去，重新盛了一碗粥。

    这次西塔只是犹豫了几秒，但还是舀了一勺白粥，她正要吃下去，余光却瞥到楼梯口一闪而过的衣角。

    西塔抿了一口粥，却在咽下过后，涌上来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眩晕感，汤匙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意识消失前，看到扑过来的妇人，眼底写满了惊慌。

    “西塔，西塔！”妇人推着女儿，可得不到任何回应，她流出两行浊泪，哭着喊着。

    藏在楼梯口处的男人走出来，嫌恶地踢开她，拎着昏迷不醒的西塔走出了家门。

    好像八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无能的母亲没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又因为自私与害怕纵容丈夫的一切暴行，她只能每日为女儿准备热腾腾的海鲜粥，却被丈夫在里面下了药，亲眼看着女儿被卖给了海贼。

    她跌坐在地上，发狂一般嘶吼着，双眼中布满了血丝，一声声“对不起”都揉进忏悔与绝望。

    疯癫多年的妇人眼中却突然出现了清明，她颤抖着，慢慢爬起来，脚步踉跄地冲出家门。

    山治不知道西塔的家在哪里，他只是漫无目的的在镇子中游荡，直到天色变暗。

    他点燃了一支烟，站在镇子广场的角落里，目睹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于此。

    “山治——！”路飞的声音隔了老远还是清晰地传到山治耳中，他扭过头，看着走向这边的路飞，“你来这里做什么？”

    “啊，我和索隆下来散步。”

    “那索隆呢？”

    “索隆不就在——”路飞转头，身后却空空如也。

    “真是服了他了。”

    山治正要继续吐槽索隆，却听到广场中央传来一阵喧闹，他和路飞挤进人群，看到之前的村长站在广场中央，面前是布置精良的祭坛，笑着：“各位镇民，我们一年一度的祭典马上就要开始，让我们为先祖献上至高无上的崇拜与敬重。”

    他的身边，摆放着一把华丽的座椅，上面一身华丽嫁衣的姑娘端坐着，不过被面具遮住了脸。

    “今年的祭品已经备好，各位静等。”

    山治的心脏在狂跳，他的目光始终在那蒙着面的姑娘身上，熟悉的体型与身材，熟悉的感觉，让他一瞬间有了定论。

    果然不应该让小西一个人离开。

    他掐灭了烟，大步走向广场中央，路飞歪着头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上前了。

    村长不认识山治，只记得找到西塔时，在那艘船上见过面前这金发的年轻人，再加上路飞正跟他一起过来，便笑眯眯地上前几步，拦住了他。

    “这位客人，祭品新娘是先祖的所有物，请尊重我们的习俗。”

    “哈？什么狗屁习俗把女孩子当做祭品？”山治只觉得异常烦躁，他不顾村长阻拦，执意上前摘掉了祭品的面具。

    西塔闭着双眼，睡着一般安逸平静，像没有生命的雕像，美好却冰冷。

    ——————————————————————————

    妇人跌跌撞撞的跑向森林，她寻着自己混沌模糊的记忆，朝着海边奔去，就像是抓住了什么希望，不顾一切，也不顾不断流出的眼泪在慢慢变成鲜红的血。

    嘭的一声，她撞到了什么人。

    索隆转过身，在看到妇人眼角的血泪时吓了一跳。

    “你没什么问题吧？等等…你是西塔的母亲？”

    “西塔…你是西塔的同伴吗！”妇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声音沙哑，她紧紧攥着索隆的手腕，血泪不断流出，“救救她，救救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