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君子协定。我说过,我、不、想。”阿茉儿无奈转身,她抱臂依着“小九的”房门。

    楼弃的手还抵在门缝上,于是这么看上俩人便像是在当众调情。如果忽视阿茉儿板着的脸的话。

    “没说要睡。”楼弃回。

    阿茉儿看见他喉结滚动了。

    骗子。

    其实阿茉儿不太介意什么睡不睡的。接吻的时候,悸动的不止楼弃一人。她并不是什么木头做的,没有七情六欲。她是个正常的女人,有着正常人该有的一切情绪。尤其是性。

    可她偏要对楼弃强调这点。

    因为她只是在忍情绪。而楼弃则是在抵挡蛊术。她就是要让楼弃可见而不可得。她就是要让楼弃痛苦。

    楼弃出声,无意打断了阿茉儿的心思。

    “抱抱。不睡。”

    他垂眸望着阿茉儿,舔了舔下唇,说。

    故作深情。

    阿茉儿撇嘴,呛回去:“哦。抱抱啊?”

    她看向楼弃,楼弃还是那副表情,他没答。

    “你的意思是,你不亲我嘴,不咬我舌头,不含我耳垂,不…”

    阿茉儿对楼弃对她做过的亲密一一道出。

    她口中蹦出一组组词,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楼弃,企图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出什么破绽。

    可,小九来得总是那么及时。不愧是楼弃的好下属。

    “呀。头儿,你们这是在?”小九出声打断阿茉儿的话,走到二人中间去,“没眼色”地问。

    楼弃将手从“小九屋”的门上抽回。

    “你住这儿,我们住隔壁。”

    楼弃用中指关节敲了敲“小九屋”的房门,发出咚咚两声。

    小九:“好嘞!”

    然后他就拎着大包小包拉门而入了。他拉开门时,还示意头儿跟阿茉儿给他让让。

    然后他将明日换洗的衣裳扔给楼弃,快速关门。

    门外的阿茉儿:“…”

    她还没来得及无语,就被楼弃拎着衣领拎进了隔壁。

    门内的小九:“眉毛压了两毫,眼睫垂下十度,嘴角绷直成一条直线。头儿是在不开心,没错!”

    对与楼弃来说,小九的确是个合格的好下属。

    阿茉儿被楼弃拎进屋子坐着,楼弃则开始忙活起来。他将小九扔出的两身衣服挂起,而后去浸湿了毛巾,又将水端到阿茉儿面前。

    阿茉儿就那么坐着,被楼弃强行擦洗了一番。

    照顾好阿茉儿后,楼弃也给自己洗漱干净。

    楼弃做完这一系列事儿后,回头看向阿茉儿。

    她已躺在床上睡着了。

    赶路辛劳,她在车上总睡不安稳。而楼弃早已习惯,若他是个挑剔的,恐怕早因为执行任务时发困而亡了。

    楼弃不困,可他还是褪去了外衫,爬上了床。

    他躺在阿茉儿身旁,看着她熟睡的脸。

    忍不住。

    他凑上前去,碰了碰她的唇。他尽力克制了,只是碰了碰,没舔,也没咬。

    二人躺着同一个长枕,面对面侧躺着。

    一个睁着眼,一个闭着眼。

    在看了阿茉儿睡颜半个时辰后,楼弃的眼皮才微微发困。

    他伸出手,搂住阿茉儿的腰,打算将她往自己身旁带带。

    忽然想起她睡得正香甜,楼弃卸下了手上的力气,转而将自己往她身旁挪挪。这才闭上了眼。

    阿茉儿睡得迷糊。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碰了碰自己的唇,猜到是楼弃,她没管。

    一会儿后,她又好像听到楼弃的声音了,不知是梦到了他,还是她半梦半醒着。

    她听到他说:“要抱抱。也要亲你。咬你。含你。”

    “想、睡、你。”

    阿茉儿几乎要答“我也想”。可发起困来,梦与现实便总是晕晕乎乎,她不记得答了与否,也不记得梦的结局。

    醒来后,阿茉儿拧着眉。

    她觉得自己的状态在往错误的方向发展。在楼弃身旁,她怎么能睡那么踏实,她怎么敢睡那么踏实。

    她看着身旁闭着眼的楼弃,暗下决心,绝不能再这样。

    比起思索下次“睡觉”的事儿,阿茉儿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小心翼翼地将楼弃的手从自己腰间挪开,然后起身,小步走到楼弃的外衫旁。

    她在楼弃外衫里摸来摸去,想要寻找自己那枚牙牌。这也是她其实没那么抗拒和楼弃一间屋子的原因之一。

    摸索到那枚假牙牌后,阿茉儿抿了抿唇,她知道现在拿着那牌子也没用。见识过楼弃的武功,现下,她是跑不掉的。

    于是她只是珍惜地抚摸了一番那枚不属于她的假货,最后还是将牙牌重新放回楼弃的外衫中了。

    虽然搜牙牌是出于真心,但阿茉儿是个善于将事情的作用发挥到最大的人。

    于是她将牙牌放回后,又重新钻回那个被窝里,重新将楼弃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

    其实楼弃在阿茉儿起身时就醒了。这是他作为死侍应当有的敏锐。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他浅浅掀开眼皮看着阿茉儿抚摸牙牌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她摸的要是自己该多好。

    直到,阿茉儿把自己的手放回她的腰。

    她知道他醒了。

    他知道她知道他醒了,但他没说。

    她知道他知道她知道他醒了,但她也没说。

    于是就在这“难得糊涂”中,二人又睡下了。

    再睁眼时,天色已昏暗下来。

    阿茉儿揉了揉眼睛,身旁人不见了。

    她知道楼弃半道起身了,倒也没什么反应。

    阿茉儿穿上衣鞋,百无聊赖地等着楼弃回来通知启程。

    她随手掀开了桌面上的一本话本,兴致盎然地读了起来。

    忽然,屋子的窗子发出了响声,像是被石块儿砸的。

    阿茉儿快速起身,她想起了黑老大。

    她本和黑老大约定好,溯阳镇后便别离。可如今情况超出了她的预期,于是她让兔儿抽空寻了黑老大让他继续跟着自己,还嘱咐黑老大不要主动找自己。

    楼弃随时都会回来,阿茉儿步伐有些紧张。

    她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探头出去。

    与她预期的不同,她没看见黑老大。若是黑老大,定会出现在窗子的对面十米的左侧。

    阿茉儿内心的紧张松动了些,于是继续寻找着是谁。其实,她内心大概有些主意了。

    若不是黑老大,那几乎就确定了会是另一人——有点笨蛋又有点可爱的裴沽。

    “小茉莉——”

    男人的呼唤从对面的榆树上传来。

    阿茉儿抬眼看去,裴沽瞧见了阿茉儿,扬起了一笑。

    “小茉莉——”

    裴沽用着气音,可声音却不小。于是那气音的使用几乎可以说是起到掩耳盗铃的作用。

    阿茉儿被裴沽逗笑。

    她总觉得裴沽有点分裂,有时候呆的要命,有时候又好像确实能与楼弃斗一斗。

    这时,屋内的门声忽然响起,阿茉儿几乎是一瞬间就将窗户关上。

    她回头,看向来人。

    毫无疑问,是楼弃。

    阿茉儿见了楼弃,讪笑着问:“什么时候出发?”

    楼弃像是没察觉出阿茉儿的异常一样,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明早再出发。”

    “哦。”阿茉儿点点头。

    “来吃饭。”楼弃对着阿茉儿开口,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桌上。

    “嗯。”阿茉儿又点了点头。

    这一夜过得平和,两人都不累,无非做些他们做了数十遍的事情。

    楼弃着实乐在其中,不知累的。

    大抵他也未曾想到,女子的唇齿那么软甜。

    实则,阿茉儿也有点上瘾了。

    她学东西快,对接吻已经蛮得心应手了。

    二人将亲密的缘由归为情蛊,于是克制着不乱抚摸彼此。

    正是因为有禁区,所以允许的领域几乎要被挖掘到极致。

    可是,事物界限终究模糊。

    就如一朵茉莉与一枚飞镖。茉莉花瓣柔软,攻击不了飞镖,只能屹立在原处。而飞镖锐利,能够刺破茉莉的花瓣。

    茉莉与飞镖纠缠,却被禁止伤害彼此。

    可是飞镖能在茉莉的花瓣上擦蹭,摩擦。终究,飞镖的利刃会在娇嫩的茉莉花瓣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即使茉莉花瓣因那划痕沁出花汁,那也只会是浅浅的一道痕迹。

    仅此而已。

    天亮,三人再次启程。

    一路颠簸。

    昨夜“扬”了许久,今日到了“抑”的时候。

    欲抑多扬,阿茉儿参透了这个道理。

    她要将折磨楼弃践行到底。今日,她坚决不让楼弃碰到她一根发丝。

    “太多了,腻。”阿茉儿坐马车上,对楼弃的吻如此评价道。

    “腻,然后呢?”楼弃出声,问她。

    “腻了还能怎么然后。腻了就换人啊。”她答的理所应当。

    对面的楼弃沉默了。

    为什么她会腻。

    因为她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跟厌恶的人接吻,是挺恶心。

    为什么他不会。

    因为…情蛊?

    是啊。因为情蛊怎么会腻。他只想吻她一万次,只想贴着她日日年年。

    大抵是情蛊太过逼真,楼弃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他怕她厌恶自己,怕她腻了,怕她…换人。

    “别找别人。”楼弃说。

    他语调平缓,阿茉儿却从中咂摸出了一些可怜的意味。

    阿茉儿朝楼弃扬起一个笑,一个明媚的笑。她不给她回答。

    “不亲。别找别人。”楼弃又补充。

    阿茉儿这才挑眉,算是应下了。

    这一天过得不算漫长,阿茉儿挑了些话本带着。他们分别读着各自手中的话本,一路无言。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很快就先后路过了第二处、第三处、第四处停靠点。

    阿茉儿这一路上一直想找裴沽聊聊,却总是寻不到机会。

    在第三处停靠点,楼弃主动提出开了个双人房。

    许是阿茉儿“会腻”的理由太过完美,他认真地践行着。

    尽管如此,半夜,阿茉儿还是会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伸出了被子,与楼弃的手连着。

    又是一夜,阿茉儿先睡去了。

    楼弃则洗干净了身子,看着紧闭着的窗。

    上次在窗前,他处理了一个兔儿。她却不安分,下一刻便去寻了裴沽。

    楼弃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发丝。

    房间中央,两张床被楼弃对在一起,中间有一个缝隙,合成一张巨大的床。

    阿茉儿此时正背对着楼弃睡着,楼弃起身,绕到阿茉儿那方。

    他俯身,湿着的发丝还往下滴着水。有一滴落在了阿茉儿的唇角。

    楼弃想起了水刑。眼底是墨一般的黑。可偏偏,提到水,裴沽碧蓝的眼也映入楼弃的脑子。

    阿茉儿睡的恬静,不知楼弃此刻墨黑的眸子里酝酿着的阴暗。

    他几乎想用鞭子将她抽醒,就像对最顽劣不化的犯人那般。身上渗出的鲜血随着着鞭子在空中的弧度扬起,随着鞭子的收回而落到地上,血迹能将这沾花惹草的淫.妇包围。

    可即刻,楼弃便收回了这想法。

    便宜鞭子了。

    他应该用自己的手来惩罚她。

    那骨感却有力,宽厚又粗粝的手,应当去充当那绞刑架。

    阿茉儿将会在睡梦中,与他十指相扣。

    他会猛烈地挤压她纤细的关节,痛意强迫她嘴里吐出对他的浓烈爱意。当然,楼弃自己的关节也会抱有同样的痛楚。

    这时,她指缝中渗出的血,会与他的血交融,沿着纹理嵌入彼此的肌肤当中。

    楼弃会听着她吐出的爱意,沉沦在自找的痛楚中,顺便吮去她血肉模糊处溢出的红色蜜糖。

    想着,楼弃的喉结吞咽一瞬,他将手伸出,放到阿茉儿手上。

    他发丝又滴落一滴水,在她眼皮上方。

    阿茉儿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嘴上还留着先前楼弃缠着她留下的咬迹。

    又一滴水滴下。

    屋里静的好似能听见这滴水落在阿茉儿鼻尖的声音。

    嘀嗒——

    阿茉儿睡得浅,她这时抬起了手,摸上了楼弃的发。

    楼弃脖子处的内衫被水渗透,粘在身上,透出身体的颜色。

    “怎么不擦干。”她声音带着睡梦中的粘稠。

    阿茉儿揉了揉眼,坐起身。

    她顺手捏起楼弃随手放在被子上的毛巾,搭在手上,去揉楼弃垂下的发丝。

    “背过去,我帮你擦。”她说。

    楼弃没动。

    阿茉儿干脆坐起来,挪到楼弃的身后,半眯着睡眼帮楼弃擦头发。

    楼弃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不一会儿,他身后的动作缓慢下来。

    夜很静,阿茉儿毛巾啪嗒一声掉在她蜷起的脚上。

    楼弃回首,看向她。

    她半坐着眯着眼又睡着了。

    楼弃轻笑出声,为她盖好被子。

    然后在她鼻尖处落下一吻。

    不多时,屏风后又响起了水声。

    次日早上,阿茉儿又看到自己与楼弃十指交错的手。

    他躺在他那半床上,睡相很乖。

    二人的手就在床缝处摆着。

    阿茉儿扬了扬眉,想起昨夜自己主动给他擦头发。

    “演得不错。”她内心对自己评价道。

    到这里,三人已赶路许久了。

    再有几站就会到达情蛊村。

    楼弃和阿茉儿再次同床而眠,二人之间的距离足够不打扰对方休息。

    他今日睡的快,夜间偶有皱眉,却不出一声。

    阿茉儿则在夜半忽然睁开眼,看向窗口前的异动。

    她披上件外套,点了蜡烛便起身,去拿纸条。

    是裴沽递来的。

    阅后。

    阿茉儿指尖捏着纸条,拎到蜡烛之上,黄色的火焰攀上纸条,遒劲有力的文字化为灰烬。

    烛火跳动,照亮着阿茉儿的脸。

    以及她身后之人,懒散垂视着的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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