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弃说得对，于阿茉儿而言，只要可以攀附，是谁都可以。
阿茉儿用一个吻和一粒药丸向楼弃证明了他前半句话的错误。现下，她将用取乐的法子证明他后半句话的正确。
阿茉儿用带有楼弃津.液的指尖点点他的耳尖。
她眼里含情，脉脉注视着楼弃。
楼弃喉结滚动。
耳朵上传来阵阵麻意，他舔了舔嘴角，开口道：“喂我了什么？”
啊——
阿茉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好像楼弃不提醒，她就会忘了喂过他药丸似的。
“你没吃过吗？”她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楼弃又被她气笑。
她没回答，但答案呼之欲出。
楼弃没吃过，但喂别人吃过。
更准确的说，他曾隔着手套，牵掣住阶下囚的下巴，硬生生强迫别人吞下。
那味道，是春.药。
阿茉儿歪过头看着楼弃。
她无辜地眨眨眼，像某种不谙世事的小动物。如果楼弃没读到她眼里恶意的嘲弄的话。
“你也吃了。”楼弃冷静地陈述事实。
两人的身体温度开始上升，阿茉儿揉捏楼弃耳朵的举止让他发颤。
“对啊。”阿茉儿顺着楼弃的话说下去。
她手上的动作更重，楼弃已是第三次轻哼出声。
忽然，阿茉儿收回手指。耳尖空空的，楼弃的心情一下子荡入谷底。
“楼弃，现在能帮我的，不只有你一个。”她抱臂，身子靠到床柱上，与楼弃拉开了距离。
话如覆水，难收。
阿茉儿努努嘴，随后带着恶意出声嘲弄：“对我来说，是谁都可以。”
她语调轻快，娓娓道来。
“有需求时亦是。”她语调轻快，娓娓道来。“也许裴沽比你好用。”
她看着楼弃，嘴角扬起，漏出两只尖尖的虎牙。
“苏鸣、裴沽、辜笑川。三人都被你玩得团团转。”
“我该说你始终如一，还是媚骨天成？”他话里是戏谑，不见半分真情。
可阿茉儿就是知道，这是楼弃沉不住气了。
于是她也笑：“我只问你六字。”
“是履行承诺么？”
楼弃一时失语，俊俏的脸上现出难得的躲避。
阿茉儿见状眼色发冷，她字字珠玑。
“既不是承诺，你向我要什么专情的保证？我都没向你保证什么。”
“毕竟，把我耍的团团转的只你一人。”
“你也好，苏鸣也罢。裴沽亦然，都是我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阿茉儿一字一句吐出刺耳的真话。
“我之于你，亦是如此。”
“只可惜，现在，底牌在我手里了。”
“楼弃，我现在让你像今日这般发疯。不过是勾勾手指便能做到的。”
话已至此，屋内不剩什么浓情蜜意。
尽管阿茉儿拿出手的药一向上乘。
楼弃的一声浅笑揭露了二人首次对峙的结局。
阿茉儿听见笑声，循声看去，她不见楼弃脸上有半分笑意。
最后，他也不过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他说：“想了。找我。”
阿茉儿对此仍持有高傲的姿态。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
随后，再传入耳的是门闭上的声音。
屋外，小九正候着。
他打算等头儿出来后，朝阿茉儿解释昨天夏小姐穿了那身衣裳的事儿。
此事属实是他愚蠢了，已经被楼弃骂了。
抬眼，小九看见楼弃推门而出。
小九随之就打算推门而入，他手都放门上了。
下一秒，楼弃轻咳：“别进去。”
小九手上的动作停下，面上带着疑惑看向楼弃。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小九瞧见自家头儿的耳朵红的像那盛开的牡丹花似的。
“哦。哦。”小九坑坑巴巴的应声。
不该他问的，他自觉不多问。
于是向阿茉儿解释衣裳的事儿就这么搁置下来。
小九打了个哈欠，便去找裴沽新招来的侍卫玩去了。
那新侍卫也是个八卦的，他贼兮兮问：“上一个为啥被换了？这么富的差事怎么轮得到他了。”
这新侍卫算是问对人了。
不过，小九还是很保守的买了个关子。
他说：“别提。我头儿说要是我再犯一次错，给我也换咯。”
那新侍卫被小九的话吸引走注意力，他又问：“你犯啥错了？”
小九挠了挠头，是啊，他也没犯多大错呀。
最后，小九将原因归结于头儿最近情场不顺，拿自己出气。
另一边，阿茉儿服了解药，现下身体已如常。
这时，辜笑川抱着宝宝回来了。
他夫妻俩围着阿茉儿聊起了天，苏玥先提出让辜笑川带着阿茉儿去找师傅。
阿茉儿抬眼，语气激动：“可以吗？”
辜笑川：“有何不可？算起来，他是你的师公呢。”
话中提到多兰，阿茉儿浅笑一下。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
小孩闹腾，不愿意待在屋里。于是，辜笑川抱着娃娃去酒馆遛弯去。
房内只剩下苏玥与阿茉儿。
苏玥主动朝阿茉儿提起旧人：“你还记得云娘吗？”
听到这个旧名，阿茉儿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苏玥见阿茉儿回忆起，这才接着说：“你走后没多久，她就被李家买走了。被买走后的第一年，生了一女。”
阿茉儿微微点头，等着苏玥的后话。
“今年怀了第二个。第二个孩子落地时，李家那个保子。云娘就这么走了。”
阿茉儿指尖一颤，不知该说什么。
两年前，三人平路相逢，结为伴。
后被土匪掳了去，最开始时，三人本有机会逃走，可云娘却背叛了二人，导致三人都被抓回。
因为她想留下。
云娘出身贫苦，唯独样貌颇有几分姿色。即便回去，也还是相夫教子，忙碌一生。
被拉去买卖，被她看做优渥生活对她的招手。
可命运不如她意。最终，她在生育中抱憾离世。
此刻任何话术都显得苍白，阿茉儿只紧紧握住苏玥的手。然后将裴沽留下的三包银子给了她。
“保重。”她对苏玥说。
楼弃自昨日喂完阿茉儿药，回到屋内。
窗外那头雄鹰飞来，停住。
楼弃解开鹰脚上的信条，他展开阅读。
读罢。
楼弃将信烧尽。看着那头鹰，他想起阿茉儿想摸摸的。
这夜，楼弃不知去了何处。
一夜未归。
次日，阿茉儿身上的伤还有些吃痛。
她却敷上些止痛药，就早早跟着辜笑川去参拜师公。
第一日，二人叩门，却没人接见。
他俩扑了个空，只得打道回府。
于是阿茉儿被辜笑川领回家去。
她跟苏玥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一日，也不感厌烦。
傍晚时分。
阿茉儿只身一人回到了酒馆。
一迈进酒馆，她就瞧见了熟悉的三人坐在那张方桌上。
楼弃和裴沽相对而坐，小九夹在二人中间。还留一个空位给阿茉儿。
说来诡异，桌上明明安静。小九却觉身边二人之间有煞气涌动。
阿茉儿走进，面色如常那般，没什么情绪。
四人的席位，阿茉儿没坐在那个预留的空位上。
她将楼弃往旁边挤了挤，坐到了做到了楼弃身侧。也就是裴沽对面。
楼弃没说话，给阿茉儿夹菜。
裴沽先开口，问她：“今日如何。”
阿茉儿轻叹口气，说：“没见到人。但辜哥哥带我去了一家药房。明日我再去那处问问。”
阿茉儿话刚说完，便察觉到桌子底下，楼弃的左手握住了她手心，揉捏着她的虎口。
她倒是没察觉楼弃还有这个癖好，许是这情蛊日渐严重了。
阿茉儿不声响地挣脱开了楼弃的手。
楼弃任由她挣开，却又在二人手分离后的下一秒攀上来。
桌对面的裴沽察觉到这一来一回的拉扯。
他没说什么，只是起身，离席。
走到楼梯处，裴沽回首，阿茉儿也抬头。
二人一个对视，楼弃却恰好松开了她的虎口。他反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旁带。
阿茉儿将头扭回来，看着楼弃。眼底里有一丝鄙夷。
楼弃怎么如此幼稚。
楼梯旁，裴沽还看着。
他看着那二人贴到一处去，身子间不留任何缝隙。
阿茉儿也只是望向身旁的楼弃，也没反抗。
小九悟到了他三人间微妙的氛围，暗暗瞧了眼门口前的榆树。
“新来的，下次换你跟他们吃饭…”小九在内心哀嚎。
夜间，阿茉儿躺在床上思索良久。
师公本领大，若能被他指点一二，自己在行医上定会有新的进展。
她明日得做点儿什么才行。
她愁的睡不着，这时，隔壁有沐浴的水声传出。
这夜，楼弃在冰水里呆了半宿。
次日，阿茉儿一大早再去叩门。
门内还是没人应声。
她却遇见了一位样貌清秀的小郎君。
他清瘦，高过阿茉儿一些。
那人声音细，语调柔。
他说：“师傅近日出门了，再叩也叩不开的。”
阿茉儿面露疑惑。她拉着他的袖子，将他扯到一旁去。
她问：“辜笑川不知？”
小郎君袖口一紧，见面前人眉头微微皱起。他被她拉着走，眼底显出两份羞怯出来。
“你与辜师兄相识？”他问，没等阿茉儿回答，他又紧接着说：“他有了孩子后，较繁忙。我已许久未见辜师兄了。”
“哦…”阿茉儿缓缓点头，压下心间的疑问。
她又开口，问道：“你今岁几何？”
那人脸色泛红，答：“十六。”
“我长你一岁。”阿茉儿朝他扬出一个礼貌的笑，她接着说：“但论辈分，你要大我一辈。我娘是你师傅的开山大弟子。”
“那我该如何唤你名号？叫弟弟恐是不妥。”
阿茉儿熟稔地套着近乎。
“唤我兔儿即可。”那人答。
“兔儿？”阿茉儿重复，语调上扬。
这人被这么一反问，手忙脚乱起来。他皮肤白，如今面中泛红，确实如同兔儿一般。
他小声解释道：“因我胆子小，师兄们常戏弄我…时间久了，他们就唤我兔儿。”
兔儿隐藏了一句没说：他常被师兄们逗哭。他哭起来眼圈泛红，鼻尖发粉，像兔儿。
他低着头，当下眼内竟泛了一丝湿润，让人看上去，生些怜意。
“兔儿好听，听上去乖巧又惹人怜爱。”阿茉儿客套称赞。
兔儿没搭话。
“你这是要去何处？能否带我一道去？”阿茉儿终于吐露出最终目的。
她就是想攀个关系，好见到师公，
“去药坊。”兔儿答。
兔儿还没说同意带阿茉儿，阿茉儿就已经死皮赖脸地黏上他去。
这日正午。
酒馆中央，仍是那张方桌。
方桌上只两人，裴沽与楼弃相视而坐。
阿茉儿迟迟不归。
二人便都没动筷子。
直到饭菜已经凉了，阿茉儿才气喘吁吁地回到酒馆。
她大步迈入屋内，裴沽抬眼看去。
不待裴沽出声迎她入座，她身后便又紧跟来一人。
是兔儿。
阿茉儿在楼弃和裴沽的双重注视下落座，她与兔儿坐在了一侧。
这方桌不小，位置也宽敞。二人虽坐在一处，倒也不显得拥挤。
阿茉儿向二人介绍，她身边之人叫兔儿。
楼弃没理，裴沽只瞥了兔儿一眼。
阿茉儿向二人透露，要和兔儿一起参加四日后的医术比赛。
楼弃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裴沽没说话。
这顿饭，几人吃得安静又尴尬。
上午时，阿茉儿与兔儿聊医术着实入迷。她赶忙着下午与他再次去医坊，便将人领了回来。
当然，也不单单只出于这一个原因。
她就要楼弃吃味儿，好试试楼弃与她的依赖到了哪一步。
这样，她才方便为接下来做打算。
二人吃罢便离开酒馆。
楼弃没反应没送客，裴沽也没。
接下来的两日都是如此，阿茉儿一大早出去，大晚上才回来。
甚至午间也不再回来。
这夜，天黑透了，阿茉儿才回来。
她将门一闭，便呼呼睡去。
楼弃和裴沽已三日没来烦她。她也乐得个清净。
医术大赛的前一日。
兔儿忽然将阿茉儿拉到一旁去，对着她怯生生地开口。
他说：“你能带我走吗？”
阿茉儿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她说：“谁说要带你走了？”
小兔看向阿茉儿身后的几人：“他们说，你会带我走。还说…”
“还说什么？”
阿茉儿瞥了眼兔儿身后人的坏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对兔儿一笑，耐心地问。
“我自身难保着。”
见问不出所以然来，阿茉儿主动摊牌。
“再说，你在此处也不差。不是吗？”她继续说。
“他们都笑我。惹我哭。就你，喜欢与我笑。”兔儿语速忽然急促起来。
阿茉儿凝滞了一瞬，轻叹口气，最终还是乖乖给他留下了寄信给自己的身份标识。
她揉了揉兔儿的头。
“给我写信。”她说。
这夜，阿茉儿再次悄咪咪地溜回房间。
刚将房门闭上，他便撞到身后的胸膛。
“如今喜欢阴柔的？”
冷清的音线响起，语气里却略带幽怨。
阿茉儿将楼弃从身前推开，没好气地答：“你管我。”
楼弃没再呛她，弯腰便将人扛起。
他扛着阿茉儿走到茶桌旁，坐下后，将人放到自己腿上。
阿茉儿挣扎，却挣不动。楼弃到底是习武的，身上的劲儿顶三个她了。
“这是交易的一部分。”楼弃轻声开口。他指的是阿茉儿与他的“钱色交易”。
“自然不是。”阿茉儿反驳得快。
可下一秒她就伸出手去摸楼弃的耳垂，她已悉知楼弃的敏感位置。
随后，她轻轻说：“这是奖励。”
楼弃眼睫闪烁，阿茉儿却很快将手松开。
她挣开楼弃，走到窗边。楼弃没拦她。
阿茉儿将窗户打开。
不到一秒。楼弃便从身后环住阿茉儿的腰。欺身压过来。
“看上去乖，实则跟踪你三日。”他将头埋在阿茉儿颈窝里，懒懒地说。
阿茉儿眸子往下一瞥，一处白色的衣角在黑夜中消失。
楼弃搂着阿茉儿，身子摇摇晃晃。
“你说，他现在会以为你和我在干嘛。”
他恶意地问，话语间的热气喷在阿茉儿脖间，有点儿痒。
阿茉儿往兔儿藏匿的角落看去。
二人望向彼此，可距离遥远，他们看不到对方的脸色。
阿茉儿伸手托住楼弃的下巴，将他从自己颈窝上挪开。
随后，她往左迈一步，拉开与楼弃的前后肢体位置。
楼弃任她动作。
忽然，阿茉儿的手捧住楼弃的后颈，将人往前带。然后她转头，在他唇角落上一吻。
“接吻。”
她答。
阿茉儿仅仅将唇贴上去，便想要立刻挪开。
楼弃却不给她挪开的机会。
他托着她的后颈，搂住她的腰，将人固定在怀中。
窗外的风吹进来，吹得二人发梢相连。
兔儿见此般剪影，早已羞红了脸。那份还没展露的少男心事，便也坍塌在心里。
楼弃的手压得紧，阿茉儿的唇周都晕出一圈血色。
远处，这个窗子看不见的黑暗里。
树影随风摇曳，偶有月光洒在头顶银色的发冠上，望向这扇窗子的碧色眸子比海更深。
屋内，楼弃替她拨开嘴角的发丝。
“你也伸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