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露姨娘见事态扭转，仍是心有不甘，或可想着还能再分说两句，却是听闻一叠声的高呼老太君。

    露姨娘心中愤慨，今日这事，也至多之能算成了五分罢，却是不知给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位小娘子钻了空子，进来搅局，如今老太君又来的这样快，分明这些个路段的丫鬟侍女小厮，都是打点过的。

    哎，早知道恨该再多撒些银钱，这些个见钱眼开，办事不力的贱蹄子。

    镇国公府老太君秦赋黎带着身侧嬷嬷便在此时赶到了。

    既有老太君在，那两位贵公子，也更为谦逊，更不复方才那几分少年虚荣张狂之态，宋合嫜也如同兔子见了鹰，一瞬间眼底是又怨又惧怕，终究是被镇住了心神，身躯一抖，憋着嘴角，低下头去行礼。

    露姨娘更是低眉顺目，更为恭顺安分模样，是瞧不出半分不妥之处。

    秦赋黎扶着红允嬷嬷的手，淡然环视全场，但凡触及老太君目光者，皆服威垂首，不敢造次，还有甚者，在老太君目光还未到前，便俯首，由此便可见老太君积威之甚 ，并不因期间，分与镇国公夫人几层中馈庶务，而有所抵减，更不曾因为年级渐长，而力不从心。

    秦赋黎目光在露姨娘身上，略微多停留了半秒，心中自有衡量，却也不曾开口批判质问，一则时宜不对，二则她那儿子邱武喜欢，又生了襄哥儿，便又落在了儿媳宋合嫜身上，状若熟稔慈和，言下之意，却不容辩驳退却。

    “合嫜啊，今日煜哥儿生辰，宁王府也来人了，只是方才在宴席上，到底不方便讲话，你母亲便遣人到我跟前说好了，一会儿子，会去你屋里，同你絮叨一番，以慰相思骨肉之情，你饮了酒，恐是情绪收敛不得，露姨娘也不知规劝着，尔等现在便现行下去，换身衣裳，醒醒酒，收拾的妥帖体面些，再见亲家。”

    一番话，避重就轻，却也叫人说不个错字。

    宋合嫜一听得宁王府，又想起母亲，红润了眼眶，却只得憋过眼睛，不得不从，行了礼，由身侧毕迎扶着退下了。

    露姨娘亦是温柔应是，不见丝毫怨怼，仿若并不曾见着秦赋黎眼中的审视之色。

    她都同老太君相处多少年了，前有襄哥儿在，老太君到底是要替襄哥儿的母亲留颜面的，后有侯爷在，不忍她受罚，老太君若是过于强势，反倒会伤了母子间的和睦。

    故此只要露姨娘不曾红杏出墙，亦或是祸及人命，老太君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她全全面子功夫也便是，只有宋合嫜那个蠢货，才会满嘴嚷嚷着委屈，怨天尤人，在明面上同老太君对着干。

    见两位主要大患，安顺离去，秦赋黎又侧身同另外两个公子对话。

    “老身的嫡孙，仗着生辰，便乐不思蜀，今日互为冲撞，有失礼仪，还望两位贵子，看在老身的面子上，能一笑泯恩仇，莫要计较才是。”

    两位贵公子面色更为谨慎恭敬。

    镇国公府的老太君秦赋黎，乃当圣上的姑母，其母为圣祖皇帝之女，其父为老南平侯爷，赐封康平郡主，并一品诰命夫人，几项加诸其身，是何等尊贵，满大晏也寻不得几个。

    如此屈尊之言，已然是给足了他们颜面，若是还拎不清，自恃身份不顺阶而下，便是不识抬举了。

    “岂敢岂敢，此次分明是我二人唐突了，便是老太君不曾来，我等也正准备同小镇国公爷和解呢，既然是场误会，说开了便好，我等也先行返宴了。”

    见如此，知玉与陶知仪本欲上前，与老太君秦赋黎客套须臾一番，而后请辞。

    可不知为何，老太君秦赋黎却背道而驰，对她们视若无睹似的，径直向赵煜走去，引得知玉与大姐姐陶知仪，不由得面面相觑。

    随即陶知仪便眼神示意知玉，莫要轻举妄动，秦赋黎老太君或许是一时情急，心系嫡孙，自有她的想法，可她们既不能贸然上前打扰，也不得擅自不告而别，横竖关心了小镇国公爷几句后，也是迟早是要瞧见她们的。

    秦赋黎同赵煜耳语了几句，便见赵煜双目证然，随即似乎是瞥了知玉一眼，而后正色颔首，又同秦赋黎说了些什么，秦赋黎默了一会儿，便招手示意红允嬷嬷上前，耳语嘱咐。

    知玉的心口砰砰直跳，莫非赵煜是同老太君提及了她不成？或许是她过于敏感了，便是赵煜同秦赋黎提及她，多半也是解释她方才捡流苏一事吧，可莫要自己胡乱猜测，欲盖弥彰，反倒叫人瞧出了破绽。

    随后，秦赋黎转身，和蔼一笑。

    “老身一时糊涂，花了眼，关心嫡孙心切，竟是未曾瞧见两位小娇客还站立一旁，实在失礼，这位绿衣小娘，裙摆似沾了茶渍，这位是我身边得力的红允嬷嬷，小娘子便随红允嬷嬷到后面换身衣裳可好，有红允在，绝不会让小娘子有任何闪失，至于另一位小娘子，便由我身边的大丫头先带回宴席上，我再同煜哥儿说几句，随后便来。”

    秦赋黎笑脸迎人，以礼相待，分明不以权势压人，却字字坠地有声。

    陶知仪本还觉着有些不妥之处，隐隐觉着老太君的安排，有些过于繁琐热络，想要再分说几句，直到秦赋黎老太君这番言辞完整说下来，嘴角动了动，又闭上。

    若是还要辩驳，倒显得不知轻重，蛮横无理了，陶知仪端庄行礼，对老太君的安排再是满意信服的模样，。

    “那便如老太君所言，有劳老太君和几位嬷嬷了，老太君身边的嬷嬷自然是信得过的。”

    陶府从未得罪过镇国公府，老太君秦赋黎更是连她们的名字也叫不全，又怎会故意为难一个小辈，不过，一个姑娘家在外府换衣裳，到底是要需得慎重，处处留神。

    陶知仪深深望进知玉眼底，有些警告之色，声音却是轻柔，握着知玉的手晃了晃。

    “七妹妹，你最是个知礼守教的，有些话大姐姐不说，你也该是明白，早些随嬷嬷去收拾好，早些回来，姐姐还有几句诗词要考教你，莫要贪吃贪玩，忘了时辰，让姐姐和母亲担心。”

    知玉心头紧张，总觉着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她的裙角分明未曾沾上茶渍，可老太君说她沾上，那就是沾上了，莫非是支开了大姐姐陶知仪，有话要单独问她不成。

    知玉墩身抚礼，温柔纯良，声音软糯，面上不见丝毫慌乱怯懦。

    “大姐姐说的，知玉字字谨记，大姐姐且放心，我会跟紧嬷嬷，一切听从老太君和嬷嬷安排，绝不淘气，一会儿子便来找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