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仇

    夏佩兰西子捧心般歪靠在轮椅上,任由高桂芬开始她的表演。

    高桂芬瞧着夏佩兰没了声音,一副泄了气的样子,心里头很是得意,看周围人支持她的多,更是来劲儿了,眼里头的嚣张都快遮不住了。

    倒也记得扮可怜,可惜就知道干嚎,没有眼泪,瞧着就很假。

    “阿朗五岁时,他爸就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两个人,我一个人要拉扯大一个孩子多么不容易。”

    “养过孩子的应该都知道,那些年真是咬牙挺过来的,还多靠了乡里乡亲的接济帮助,要不然我们孤儿寡母的老早饿死了。”

    “幸好我儿子啊争气,后来啊去了部队,我这日子才好过了些,从前他也懂事,发了工资津贴就往家里寄......后来,唉,他啊结婚了。”

    高桂芬说着呜咽一声,可惜演技实在不好,瞧着十分刻意,演戏过程中还要看一眼周围的‘观众’,像是生怕这些人不信一样。

    夏佩兰继续保持着扶额抚胸,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高桂芬瞧着夏佩兰这个时候还没有反应,心里头的火气就来了,指着夏佩兰骂道:“就是这个女人,自打娶了他,阿朗就不往家里寄钱了,这女人还从我这骗钱!”

    收费大姐听到这儿啊,已经完全支持高桂芬了,她自己也有儿子,要是以后她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她肯定也是不依的!

    她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夏佩兰和高桂芬的中间,居高临下看着坐轮椅里的夏佩兰:“这位女同志,这事你做的可就不地道了,你男人虽然是你的丈夫,那也首先是别人的儿子,百善孝为先,你怎么好拦着人家儿子孝敬亲妈的!”

    “还有啊,你再怎么样,也不好拿老人家的棺材本啊!”

    她这话一出,周围好些人声援附和,意在指责夏佩兰这做法不地道,自家男人不给钱,还有可能是男人的错,她拿婆婆钱,可就是她一个人实实在在的错误了。

    夏佩兰趁着大家不注意,手挪到了腿上,捏起大腿内侧的嫩肉,狠狠一掐。

    这一下,下了狠劲,夏佩兰登时疼的红了眼眶,眼泪簌簌地就下来了。

    她这副长相本就艳丽中带着一种脆弱感,尤其今天还受了伤病着,这哭起来梨花带雨的,脆弱得像那被雨淋湿压垮的海棠花一样,让人不禁心疼了起来,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这大约是人面对美丽事物的本能反应。

    夏佩兰哭的可比高桂芬情真意切的多,至少那眼泪是实实在在的,夏佩兰声音也好听,如今哭着混着呜咽声,听起来就更为让人心疼。

    “我也是没办法呀,有法子我也不会要她的钱。”

    原本高桂芬还想阻止夏佩兰,不想给她开口的机会,毕竟之前在夏佩兰手上吃过亏,她可长了心眼。

    结果夏佩兰一开口,就承认自己拿了钱,高桂芬这心里登时乐了,这狐狸精道行还是不够啊,被她这说了几句,就慌了,自己就承认了。

    高桂芬不吭声了,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听着夏佩兰继续说。

    “我要是手上有钱,我肯定不要的,可是怎么办呢,我对象他,结婚前把工资全给了家里啊。”

    “就连结婚,也没有给我一分彩礼钱,我这个婆婆说家里没钱,我们结婚她是连一个新脸盆都没给买。”

    “原本我也不在意这些,我图的就是个人,可是现在,我对象他刚来这块儿参加工作,我就想着能给他在单位里头拉些人缘,这才跟我这婆婆说的——”

    “你胡说!”高桂芬急忙打断。

    夏佩兰该说的都一口气说完了,对于高桂芬的打断也不甚生气,倒是高桂芬,没想到夏佩兰会说这些。

    她也好意思要彩礼,她原本给秦高朗找的对象,那不光不要钱,还能给她钱,她夏佩兰呢,能给她什么!

    “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阿朗每个月就给了我一些生活费,我养他这么大,他大了回报下家里,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夏佩兰继续哭:“你这家里是多少人啊,那么多钱啊,你全花完了?”

    夏佩兰掰着手指头就开始给高桂芬算账:“咱们远的就不说了,就说是前年吧,秦高朗一个月工资一百二加上补助加上津贴,一年一共给家里寄了一千五百三十七块九毛二,你全花完了?”

    听到夏佩兰报出的这个数字,周围一下子没了声音,看向高桂芬的眼里都冒着光,两眼发直,有些直接惊叹出声。

    一声声‘啊’‘哇’‘嘶’。

    就连收费大姐都跺了跺粗壮的双腿,感叹了一声‘好多钱’!

    有零有整的,一看就不像是顺口胡诌的,大家看高桂芬的目光就显得微妙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高桂芬怒火中烧,瞪着夏佩兰的两眼冒着火光,粗粗喘着气,胸脯剧烈起伏,“你扯这些做什么,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五块钱,就买了些玉米棒子,剩下的钱呢,都被你黑下了吧!”

    高桂芬这话,显然就是也不解释她的问题,这是要拉着夏佩兰一起下水,意思是‘我不是好东西,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她这话说完,周围人瞧着两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有的人撇撇嘴,总结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夏佩兰吸了吸鼻子,伸手扯了扯身边的收费大姐,声音很是委屈地说道:“我也是瞧着李阿婆的玉米新鲜,听说她的玉米都格外的甜,想着也是个好东西,送玉米也能表达心意,礼轻情意重,对吧,大姐,是这个道理不?”

    听到夏佩兰直接点名问了她,收费大姐觉着这话也确实没错,就点了点头。

    又听到女主是买了李阿婆的玉米,想到了刚才夏佩兰来替李阿婆垫付了医药费,立马明白了,夏佩兰的钱是花在这儿了呢,她冤枉了夏佩兰。

    收费大姐一阵唏嘘,差点冤枉了一个好同志,这可要不得,大姐立马替女主解释了起来。

    还说了李阿婆的遭遇,曾经在医院里买过一毛两根的玉米,周围有些长期跑医院的人,对李阿婆都不陌生,曾经还买过阿婆的玉米。

    听到夏佩兰是买的李阿婆家的玉米,剩下的钱又是替人交了住院费,压根没有贪下一分钱,都纷纷开始转了话头子,夸夏佩兰人美心善。

    人们一旦认定一个人是个好人,那么她说的那个坏人,就一定是坏人了

    刚才骂夏佩兰黑心最起劲的大娘,现在转头说高桂芬不识好歹,这么好的媳妇儿,一分彩礼不要就跟了她儿子,她还不好好珍惜,要知道她儿子娶亲的时候,可是三转一响十六条腿,一件不少呢。

    她那媳妇儿长得还没夏佩兰标志呢,人也大字不识几个,说话没有夏佩兰那么斯文好听,嗓门大的咧,在屋里一吼,两条街外都听得见。

    大娘瞧着一脸不善的高桂芬,到底是同龄人,又都有媳妇儿,就开始劝道:“这位同志,你这福气挺好的了,不花钱就娶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到时候再给你生个漂亮孙子,谁不羡慕你。”

    “你也别小气了,人家一个新媳妇儿,小家庭的,手里头五块钱都没有,你啊,该给的彩礼还是要给的,别到时候儿媳妇跑了你再后悔。”

    夏佩兰听着好笑,偷偷拿眼看了眼气的脸都黑了的高桂芬,心里一阵畅快。

    她要是对秦高朗好些,这些钱她也就算了,可是她纯纯的把秦高朗那傻子当个提款机,没事就来哭喊几声就要钱,这钱还是第二的,夏佩兰叹口气。

    这对秦高朗怕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吧。

    谁不想有个幸福的家庭呢,有个爱自己的妈妈,就算不爱,那也至少不要伤害啊。

    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说你一碗水不求端平,也不能把一边本就不满的碗里的水,倒进那满的都要溢出来的另一只碗里吧。

    瞧着高桂芬对钱家豪的在意,再对比高桂芬对秦高朗的漠不在意,她瞧着都心疼。

    夏佩兰吸了吸鼻子:“我没有关系,主要是我对象,如今也工作了,日常也是要些体面的,唉,我就是想给他做身新衣裳,都没钱......”

    她这话说的甚至可怜,周围人瞧着高桂芬的眼神鄙视的更加赤裸裸了,一年收了那么多钱,咋连一件衣服都不给儿子买,这到底是不是亲妈啊。

    这些眼神太过于直白,高桂芬被瞧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她看见罪魁祸首坐在轮椅上的夏佩兰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胸腔里憋着的那气,是一点也忍不了了。

    高桂芬撸了把袖子,挥着饭盒,就朝着夏佩兰要扑过去。

    夏佩兰早就有准备,在高桂芬动的那刻,就一个用力,轮椅滚了出去,高桂芬扑了个空。

    “小贱人,你别跑,看我今天不扯烂你的嘴,叫你瞎咧咧。”

    说着就又向着夏佩兰冲过来。

    夏佩兰连忙喊救命,她也是没想到,周围这些看热闹的,竟然就站着看热闹。

    收费大姐倒是想拦,可是她那一身都是虚肉,拦不住高桂芬。

    夏佩兰忘了她这脑袋伤着,腿脚也不甚利索,这一下子,眼见着要被饭盒打着了。

    霎时间,眼前一片阴影,‘咚’的一声,饭盒打在了宽阔的后背上,‘咣啷当’摔落在地。

    夏佩兰诧异地抬头看向横在自己身前的人。

    秦高朗眉心紧蹙,重重喘着粗气,像是冲刺跑完八百米一样,一脑门子汗。

    想是刚才瞧见了她危险,拼命赶来护住了她。

    夏佩兰心一空,用力压下心头的悸动,轻轻拍了拍秦高朗撑在轮椅上的胳膊,上头的肌肉或许是因着紧张,硬的跟石头一样,青筋毕露。

    夏佩兰眉目一沉,压抑着怒气,用了些劲儿,再次推了一把秦高朗。

    “让让。”

    她可不习惯有仇了,还挑日子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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