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倒是见到那个烧烤店的老板正在收拾一个空出来的桌子,上面的烧烤串串已经被风卷残云的撸完了,从串串签子堆的数量来看,三人之中有一人的饭量是非常之大的,其余两人也就撸了一两根。

    周兴和陆鸣初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周兴拍了拍他的肩膀嬉笑道:“看来已经人去楼空了。”

    陆鸣初没什么表情的耸了耸肩膀,其实他也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更多的是凭本能,想求和,但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他想着要不今天就先这样。

    就在这时,山那头的拐角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尖叫声,伴随着簌簌的风声传入所有人的耳膜,能感觉到震惊和恐慌的情绪,然后是熙熙攘攘的躁动。

    陆鸣初的神经莫名一紧,他踏着大大的步子往那边走去,给周兴留下了一个宽阔的背影,反应过来的周兴也皱着眉头跟了上去,而陆鸣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眼前,见情况似乎波及不到他们,其他同学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

    转弯处的左前方是一处断崖山坡,坡前围站着五六个人,有三两个是游客,一个孩子趴在他母亲的怀里抽泣,哭声不止,那母亲的表情又惊慌又凝重。

    随着距离的拉进,他的心跳莫名加快,就像在剧烈的打鼓,他的心里莫名浮现出一个猜测,但又挣扎着不去深想。

    他穿过那几个围着的人,看清了站在悬崖边最前方的人,是沈江澜和许夏,而沈江澜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神色异常惊慌失措,他又确认了一遍,独独不见云知亦的身影,陆鸣初的那颗悬着的心瞬间如巨石坠落。

    伴随一声短促的震动声,电话拨通后,沈江澜开始对对面说话,他语气急促道:“你好,有人坠崖了,在江城一中后面的祁隆岩,对,我们现在在山上,现在看不见人了……你们快点过来,好,嗯……”

    山崖上的风异常大,打在陆鸣初的脸上,他却觉得这风堪比冬天的寒风,许夏已经在哭了,哭得一抽一抽的,见陆鸣初一直在盯着她,还没等他开口,她就颤着声音说:“知亦她、她刚刚摔下去了……”

    刚刚云知亦和许夏一起在这里拍风景照时,就现在这个趴在母亲怀里的小孩突然扭到脚摔向山下,而云知亦正好站在小孩旁边,所以她下意识伸手去拉那个小孩子,但她却被拖着坠向山崖坡下,小孩的母亲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跑过来拉住了那小孩,但没来得及拉上云知亦,最后她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许夏的声音空洞洞的在空气里撞了一圈,最后撞到了陆鸣初的心上,他的手不知何时握成拳,皮肤露出青筋,无言的晦涩和苦闷在发酵般蔓延,就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上被剥离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向山坡下望去,草木丛生,虽然平坦而平缓,但垂直距离却不短,他满脑子都是一句话“云知亦在下面”。

    周兴面色凝重的跟过来后,他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就见陆鸣初跟一阵风似的往回走,还没来得及拉得住对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再次渐行渐远,他不由得大喊道:“你去哪儿?”

    陆鸣初沉冷的声音:“山下。”

    周兴想上前去拦住他,但沈江澜一把拉住了周兴的胳膊,见对方挣扎,他语重心长道:“这是他们两个的劫,别拦他。”

    周兴愣了一下,他不再挣扎,但他不理解:“什么劫?”

    沈江澜松开了周兴的胳膊,他转头去看山崖坡下,他突然想起他们刚来江城时求的那个平安符,所以它最后还是没起作用,好像是命运的齿轮只是短暂的停了一下再次运作:“死劫。”

    周兴:“……”

    即使他没问,但看见这边的阵仗和陆鸣初的反应,大概率是云知亦摔下去了,但他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咒自个妹妹的,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合适,他高低得给沈江澜一大拳头,让对方积点口德。

    陆鸣初知道这边有一条小路是通向那个山坡的,就是陡峭了点,杂草茂盛得像海底的水草没有露出一丝缝隙,但总能被踏平。

    他凭记忆弯弯绕绕的慢慢走向山下,他是失去了理智吗?明明该等救生人员过来的,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下来,完全凭感觉,他一直都是理性主义占上风的,现在感性完全占据了他的脑子,他又摸了摸背包口袋,今天早上收拾书包时,他不由得把摆在桌子上的自行车模型塞进书包里,也全是凭感觉。

    带着这个小小的自行车模型,他感觉就像背上了全世界,他的满足感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么强烈过,像装载着一卡车的棉花糖,轻得像云,却格外有重量。

    路途很陡峭,荆棘草丛的尖刺扎破了他光裸的手臂,有鲜红的丝丝血迹冒出来,他没有去顾及却只有一个念头,那么大的山脚,就让他正好碰上云知亦好了,可笑的是他直到现在依然自负到自己一定会找到她的。

    警察和救援的队伍匆匆赶过来了,沈江澜他们已经顺着山道走下来,就在他和警察交流叙述位置时,周围的人引起一阵骚乱,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他们、他们回来了……”

    沈江澜下意识转过身体,果不其然看见陆鸣初背着云知亦往这边走,陆鸣初拎着黑色的背包,即使手臂上有血丝,他依旧紧紧的抱住云知亦的腿,而她则披头散发昏睡不醒的趴在他的肩膀,那座高耸而布满绿阴的大山无声的伫立在他们身后,形成了背景板,那样葱郁的色彩在他们两人身后变成了灰白色,毫不起眼。

    直到很多年以后,沈江澜依然清晰的记得眼前的情景,每当坐下来细细回忆起来时,不由得感叹他们的绝配,而他这辈子也算是没有机会了,这事在几年前也是山高水显了。

    所有人都惊喜的向他们两个奔去,都来不及多说什么,最后火速的把云知亦抬到了救护车上,车上的鸣笛声在山间回荡,随后便慢慢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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