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外

    半日的时间就这样如流水般轻轻淌过去,等他们两个回到陆家,被蛋糕风卷残云的客厅已经被收拾干净,厨房冰箱里有云知亦特地留给陆鸣初的蛋糕,她本不打算和他再提起,但他往空荡荡的客厅瞧了一眼,闲散的倚在楼梯扶手瞧她:“小寿星,我的蛋糕呢?”

    她迈上楼梯的脚步顿住了,她大为震撼:“你怎么知道有蛋糕,我记得我没有和你说过啊,是陆禾笙告诉你的?”

    他的嘴角扬起,似真似假的:“难道你不觉得这里的空气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气味吗?”

    经他这么一说,她下意识吸了吸鼻子,仔细嗅着气味,但她觉得空气都是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甜腻的气息。

    见云知亦真像猫儿一样夹着鼻子闻气味,陆鸣初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没再继续逗她:“别闻了,其实是你的衣摆沾上了一点蛋糕的奶油,所以我才猜你买了蛋糕。”

    她又低头去扫了一圈自己的衣摆,发现有一个地方果然沾着一小块奶油,不过已经被抹平了,晕染出了一片污渍,应该是上午切蛋糕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T恤,所以这块污渍显得格外明显,难怪他能注意到。

    很快她抬头,不假思索的建议:“那个蛋糕很甜的,你还是别吃了。”

    陆鸣初却不以为然的:“可我也想沾点小寿星的福气,而且我不是忌口而是不喜,没必要一棍子打死,拒之千里。”

    他身形不正的靠在楼梯把手,语气依然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但他深邃的眼神却有着最真挚的诚意,他似乎永远占据着真理的一方,却又有感性的意味在里面。

    她紧了紧手里的礼盒,也弯了弯眉眼:“蛋糕在冰箱,我拿给你。”

    她打开冰箱,在已经分好的蛋糕的基础上又分出一小块,正要端去客厅时,陆鸣初走进来了,她顺手递给他,他接过,然后他们就这样一起倚在琉璃台边,她站在他旁边看着他一口一口吃着那一小块蛋糕。

    就像云知亦说的那样,这个蛋糕确实很甜,而且甜腻得过分,但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直到纸盘上见底。

    这是怎样一种心理?

    无论是果子酒还是蛋糕,这两份甜或许都不是陆鸣初所喜欢的,以往对爱屋及乌不甚了解,现在倒是有了真切实在的感受,他不想扫了她的兴。

    所以当周立秋把他拦在回教室的路上时,他本想绕道而行的,但他望着远处那一棵郁郁葱葱的海棠树,双手插兜,止住了离开的步伐。

    他没说话,倒是周立秋见状开始滔滔不绝:“陆鸣初,我承认小时候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不是故意趁你上厕所把你的纸巾抢了的,你要知道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如果给你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我在这里真诚的向你道歉,但我还是希望你知道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做的,所以你能不能别总对我视而不见……”

    说实话,这事陆鸣初确实记了很多年,但他并不知道当初抢他纸巾的是周立秋,他也已经不记得那个小女孩的脸了,也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搭理她的,就像现在他自始至终没有认真瞧过一眼她的脸,好像只是凭最本能的反应,但他总是能清晰的记住云知亦的眉眼,也更愿意亲近她。

    所以当周立秋问他能不能别对她视而不见时,他觉得他应该快刀斩乱麻了,既然没有别的意思就应该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一直认为斩钉截铁的拒绝总比模棱两可的回答要来得有效:“不能。”

    周立秋愣了一下,整个人显得手足无措,她本以为陆鸣初一直在等她的坦白从宽,但他却直接把她一棒子打死了,她红着眼眶:“你、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那个云知亦吧?”

    她本以为是空穴来风,因为像陆鸣初这样的骄矜狂傲的人怎么会轻易对一个刚刚转学过来的学生动心呢,至少她也算认识他十几年了,他一直都是淡漠处事,别的男孩子或许在上高中开始就和女孩子玩暧昧了,也有偷偷摸摸谈恋爱的,但她留意陆鸣初这么久,他身边的男孩子来来往往就那几个,却从未见过哪个女孩子能在他的身边逗留许久,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对他念念不忘的一个原因,别人或许不行,但她对自己有自信,因为她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她相信总有一天陆鸣初会看见她的。

    陆鸣初想说这不关她的事,但他想起云知亦和周立秋都在a班。

    学校里关于三角恋的爱恨情仇的传言层出不穷,有两女争一男的,也有两男争一女的,然后就暗地里各种拉扯各种撕,不是那女的打了那女的一巴掌,就是那男的拉着那男的打了一架,然后两人都挂彩进医院了,听着是很过瘾很刺激,但只有当事人懂得其中的心酸,他不想云知亦因为他受到一点儿影响,即使这只是他在杞人忧天。

    远处海棠树的绿叶被风吹得如浪翻海涌,陆鸣初很轻描淡写的:“如你所愿,你到处传的事情也不是无中生有。”

    这句话就像当头一棒打在周立秋的脑袋上,良久她才恍恍惚惚的问,声音颤抖:“你都知道了?你和周兴的事情是我传的?”而且还歪打正着被她说中了。

    陆鸣初把投向远处海棠树的目光移回她的脸上,漫不经心的:“清清楚楚。”

    周立秋直接蒙在原地了,她的声音已经在哽咽了:“对不起,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不想你被别人抢走,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对吧?陆鸣初,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她又说了一大堆,最后再次和他确定了一件事:“所以你和云知亦只是朋友?”

    陆鸣初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话,他在心里正经的对周兴说了一句对不起,直接把锅扣在了对方头上,为了帮云知亦撇清关系,所以他依旧轻飘飘的答:“普通朋友。”

    ……

    最后陆鸣初绕过她,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脚步:“说实话,你最好不要总拿喜欢别人当作做坏事的借口,喜欢不全是占有,也可以是放手。”

    周立秋捂着溢满泪水的眼眶,她控制不住的蹲下来,声嘶力竭:“你根本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如果你十几年如一日的把一个人放在心上,你放得下吗?你甘心吗?你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就不要对我指手画脚!”

    他的声音深沉淡漠,似乎没有更多情绪:“我放得下。”

    其实陆鸣初在说大白话,但他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如果是他爱而不得,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歇斯底里的纠缠还是风轻云淡的放手,可能直到他真正遇到了才能揭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让周立秋能回头是岸罢了,他一直觉得一个人只有撞了南墙才会回头,所以他只需要等,等着那些人心灰意冷就可以了,但总有些人跟认定了死理一样顽强,这时候需要他最后再插一刀,所以总有人说他在养鱼,但他只是懒得为那些连脸都没记住的过客费心思,没错,在感情上,他就是这样自私,他不是中央空调,他只想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劈波斩浪,他冷漠吗?也不尽然,因为他也可以掏心掏肺,但只对例外。

    而且他已经找到自己的例外了。

    世界上的巧合千千万万,之所以称之为巧合,不过是因为它的未知和触不及防,就像他并不知道当他再次迈开步伐,拐入教学楼的转角时,看见了站在墙角的云知亦。

    她的眉眼依旧弯弯如勾月,陆鸣初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说的话,他头一次体会那种抓马的感觉,刚才是周立秋在哽咽,现在轮到他如鲠在喉了:“你都听见了?”

    她坦诚的点了点头,目光坦荡:“我不是特地过来偷听你们说话的,我正好要去厚德楼,这是必经之路,而且我也不好打扰你们,所以就……”

    陆鸣初想解释但他发现这个事根本没法解释,他说得其实也没错,他和云知亦现在确实是朋友,但他刚刚还说了什么,他承认了他和周兴是一对gay!

    真神他妈的巧合。

    周兴觉得陆鸣初最近的糟心事堪比前十几年遇到的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他上心的女孩子,好不容易让对方明白他不是gay,又让对方听到他承认他是,这下是真不好解释了。

    下了晚自习已经有一会儿了,灯火辉煌的教学楼楼道的灯光陆续被关灭,月光透过走廊投射在楼道的地面和墙面,不同程度的光亮,在教学楼的每个角落都可见一斑。

    很多学生早就收拾包裹走人了,就他和陆鸣初还有一脚没一脚的踩在阶梯上,速度很慢,因为把注意力都放在闲聊上了。

    但聊着聊着,周兴转念一想,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我去,陆鸣初你为了保云知亦,直接拿我当替死鬼啊!”

    陆鸣初倒也没藏着掖着,坦坦荡荡的承认:“你放心,周立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但如果是云知亦,就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了,所以他才会这样处理这件事的,明明差一点就可以天衣无缝的把这事揭过去,却唯独想不到云知亦会在那个不起眼的拐角。

    他没有后悔和周立秋说过的每一句话,因为都是对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话,现在云知亦把这事听去就听去了,反正他以后可以慢慢和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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