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衬

    她难得主动,顾翊半眯眼,好奇:“怎么?在酒桌上被人欺负了?”

    段棠梨松开环抱住他窄腰的手,抬眸看他:“我是导演,谁敢欺负我?”

    顾翊轻笑了一声,把她的手臂拉回来搭在自己腰间,脸庞低到她纤长的天鹅颈处,细嗅了一下。

    “喝了不少。”他鉴别出来。

    段棠梨解释:“在酒店要拍的戏份都杀青了,大家庆祝一下,比较尽兴。”

    顾翊转过她的正脸,因为喝酒的缘故,一张白皙的脸染了半壁绯红。

    他紧紧盯住她,黑眸深沉:“那么剩下的时间,是不是该属于我?”

    段棠梨指尖微顿,被他看得心口浮动,从呼吸透露出来,前襟浑圆地起伏。

    忍了一整天的男人此刻反倒不心急,将她鬓边一缕碎发慢条斯理拨到耳后,然后从那小巧莹润的耳垂开始,一点点享受属于他的时间。

    薄唇贴在耳垂上的那一瞬,段棠梨从来不知道,原来这样普通的外露的一个部位,也能引起这样细密而酥麻的痒感。

    从被含住的那小小一点上,顺着耳廓柔软的弧度,慢慢探入到耳蜗里。电流顺着脊椎一路向下,段棠梨双腿发软,下意识攥住顾翊的白衬衫。

    他还从容不迫,甚至有心思去吻她的颈侧,慢慢过渡到锁骨,显出耐力非凡。

    像是某种缓慢而磨人的刑罚,段棠梨开始意识模糊,脚趾在棉拖里难耐回勾,几乎站不住。

    “帮我脱掉?”顾翊握住她攥着自己衬衫的细嫩指尖。

    是鬼使神差,抑或心甘情愿,段棠梨手指落在他银白色的贝母纽扣上,从起伏的胸膛一路到坚实的腹肌。

    脱完了,她的手指忽地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被他搭在腰间的金属皮带扣上。

    “还有呢?”顾翊一步步引导她。

    咔——金属皮带扣松开,连同西裤落在脚边的声音,窸窸窣窣。天知道她是喝了多少,醉成什么样子,才会听他的诱哄。

    双脚不止何时离地,在浑身细而密的战栗之中,段棠梨只记得自己紧闭双眼,细声说一句:“要先洗澡。”

    因为这一句,等不到床上。超五星级酒店的浴室用品齐全,架子上不止沐浴液、洗发水和护发素,还有方方正正的小袋子。

    顶灯暗下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那些从容都是假象,只是他惯于延迟快乐。

    浴室的水龙头开了很久,直到热水从浴缸漫出来,顾翊才分神抽出手去拧紧。

    最后热水还是漫出来了,时断时续的,随动作飞溅。

    段棠梨不是自己进浴室的,更不是自己出来的。洗热水澡应该是解乏的,但是这一场洗下来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她没骨头似的软躺在床上,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枕边似乎有一声轻笑,宠溺而低哑的,伴着淡淡木质调香气。

    令她觉得亲近,在睡梦里也忍不住靠近一分。

    顾翊望着沉在自己臂弯里的人,目光比灯影温柔,喃喃自语。

    “棠梨,我做到了吗?你枕边的丈夫。”

    她睡沉了,没有应答。他只是俯身,薄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际。

    今夜始于一个吻,又终于一个吻。

    大概因为昨天拍重要戏份,晚上又有聚会应酬,段棠梨累极了,翌日睡到天通亮。

    她起床,顾翊刚好在床边,被她赖个正着:“都怪你,我又起晚了。”

    “顾太太,”顾翊慢条斯理念这三个字,提醒她时间观念,“如果以零点为界限,你昨天只给了我一个小时,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段棠梨动了动唇角,还有意见:“零点过后的事你怎么不算?”

    顾翊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零点过后你还醒着。”

    “那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段棠梨:……

    又被这个精明的资本家套路了。

    她嘀咕一句:“醒着又不等于清醒,是半梦半醒。”

    “那现在再帮你回忆一下?”他笑意更明显了一些。

    段棠梨几乎是惶恐地,要从床的另一侧下地,脚尖触地时才觉得腿根酸麻,是昨晚一个姿势维持太久造成的。

    连续三天夜夜笙歌,她白天还要工作,这个资本家还有没有人性?

    段棠梨隔着一张床与顾翊对峙,一双翦水眸盯住他控诉他:“我要申请工伤待遇。”

    “抱歉。”顾翊口吻听起来轻快,但尊重她保持一张床的距离,还算有几分诚意。

    稍顿了顿,他眼睫微垂:“但你接下来又要去外地拍戏了,要去十天,二十天?”

    他连剧组的行程都打听到了,只是拍戏的事虽有计划,实际执行也很难完全吻合,多半是要延期的。

    段棠梨下意识问:“你不过来吗?”

    顾翊含笑:“你希望我过去?”

    又被他绕了进去。

    段棠梨含含糊糊:“没什么想不想的,是因为你每次都会突然出现我才问的。”

    顾翊也含含糊糊:“或许这一次也是。”

    两人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便准备退房回繁花盛苑了。行李有专人收拾打包运回去,来去都轻便。

    下到一楼时,段棠梨留意到楼梯转角处的立牌,今天《What’s New》在这里做时尚沙龙活动,主理人是江月淮。

    她对顾翊说:“有位朋友,我过去打个招呼。”

    顾翊说:“那我陪你过去。”

    正好是时尚沙龙茶歇的时间,江月淮走到宴会厅门口,两个人不期而遇。

    段棠梨一眼就认出她,穿Charlotte当季成衣,经典的双口袋西装配不规则下摆的及膝裙,拥有时尚感的同时干净利落,正适合主理活动。

    江月淮眼底有些意外,旋即微笑起来:“棠梨,这么巧。”

    段棠梨也微笑:“是特别巧,我昨天在酒店这边拍戏,就在你隔壁那间宴会厅里。”

    江月淮双手环抱在胸前,调侃:“你现在星光是越来越盛了,还好半年前邀请过你做一期封面,现在合约价格都不一样了吧。”

    段棠梨掩唇轻笑:“怎么会?你是伯乐,多得你帮我向烟燃姐引荐。你有需要的话,我的档期永远为你开放。”

    两个女人站着聊了片刻,江月淮才将目光转向她旁边:“这位是?”

    站在旁边男人看起来身高腿长,矜贵端方,此刻仪态是散漫放松的,却又于深处暗藏锋芒。江月淮记不起娱乐圈里有哪位是这等容貌和气度,但如果不是圈里人,这么优越的外形条件不是早该被星探挖了?

    段棠梨微清嗓子,口吻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先生顾翊。”

    江月淮不禁讶异,到哪里都是目光焦点的顾氏集团总裁,竟能忍得在旁边做太太的陪衬,一直没有出声。

    她正面对他:“失敬,顾总您好,我是《What’s New》的主编江月淮。”

    无意打扰她们叙旧,顾翊只礼貌而略带疏离地弯了弯唇:“江主编好,你们聊,我只是陪棠梨过来。”

    没有一点架子,这又是豪门里难得一见的。但江月淮隐隐感觉得到,他只是为段棠梨开了特权之门,并非是对谁都这样好说话。

    江月淮倒也不是怯场的性子,把段棠梨拉近一些,开玩笑:“还以为是你新电影的男主角。”

    被时尚顶刊主编这样评价,就是正儿八经的男星也没几个。凭她时尚女魔头的严苛标准,圈里有些人只能算流量,不能算明星的,尤其是不算电影明星。

    这感觉倒也不能说不对,段棠梨第一眼见顾翊也是同感,觉得他不像投资人,更像是影帝。

    后来彼此做协议夫妻,戏演入骨,确实非凡演技。

    想到这一层,段棠梨眨了眨眼,有几分神秘:“也算对了一半,不是新电影,但确实是男主角。”

    说话间,她偷瞟顾翊的方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这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时尚沙龙茶歇到了结束时间,江月淮才跟她作别。

    临别时,江月淮还有点惋惜:“早知道不向烟燃推荐你了,她一上来就给你一个全球独家代言人,这样Charlotte还怎么邀请你?只给个中华区代言人或者全球香水支线代言人,你现在也看不上了吧。”

    段棠梨听出这是在探她口风。火花虽然是给了全球代言人,但毕竟是华人创立的品牌,顾烟燃才能这样拍板。对于Charlotte这种法国蓝血品牌,江月淮能帮她谈一个中华区代言人已经算是很好了。

    代言是不嫌多的,尤其是Charlotte这样的品牌。段棠梨莞尔一笑:“月淮姐说笑呢,是我又要多谢你牵线搭桥了,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而且,其实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替我去做说客了。”

    谁还能跟顾烟燃说得上交情?江月淮想了想,忽地自嘲一笑。一叶障目,这不就是眼前人吗?

    也怪顾烟燃低调,从来不展示自己跟顾家的关系,让人一时想不起来她其实是顾家大小姐。

    在江月淮揣摩之间,段棠梨已经挽上顾翊的胳膊,亲昵微笑:“老公,我们走吧。”

    人慢慢走远了,江月淮在身后品味,也得是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那台“京A·99991”牌的迈巴赫已经在酒店门口等候,顾翊为段棠梨开车门。

    进了车之后,段棠梨似乎还在惦记刚才的事,欲盖弥彰地说一句:“刚才那是演的。”

    顾翊噙着笑看她:“嗯,是演的。”

    她还要找补:“在外人面前给你面子。”

    他不拆台,漫不经心地笑:“嗯,是我荣幸。”

    段棠梨这才算安心,却见顾翊慢慢靠近她眼前,目光定格在她脸上:“江主编帮你引荐,你感谢她,还永远为她留档期。怎么轮到我做同样的事,这么绝情?”

    明明是抱怨,却听不出抱怨的语气。

    段棠梨眨了眨眼:“你翻旧账啊?”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他轻笑。

    有前车之鉴,她学乖了,不敢说他坏话,以免他做坏事来自我证明。

    顾翊看穿她,指骨曲起蹭了蹭她的鼻梁,嗓音探究:“这么防备我。”

    本着不说不错的精神,段棠梨仍不开口,一双翦水眸固执盯住他,像是无声回答:没错。

    猝不及防地,那张紧抿的唇被吻住,惊讶的字眼要从齿关溢出,被他顺势侵入。

    唇是红的,舌是甜的,吻是热的。但不像昨晚那么缠绵悱恻,只片刻,是浅尝辄止的。

    顾翊放开她,慢条斯理:“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防不胜防的。”

    怎么有这么恶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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