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楚逸轩屈指轻叩桌案,对着帐中众人的寒暄颇有些心不在焉。帐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枯枝压倒落叶一般,踩在厚重的雪面上带来一阵寒意。楚逸轩会心的笑了笑,来了。

    苏念卿挑帘入内,鹤氅上沾了碎雪,她随手解了,帐中众人见了她忙起身见礼,她视线越过众人,目光顿在那主位的犒军使身上,朦胧之中竟有些恍惚。

    “郡主可让臣好等,”楚逸轩亦起身,唇边笑意足以荡开这北疆风雪。

    二人已有小半年没见了,苏念卿忽而有些眼热,楚逸轩又何尝不是?她想扑进他怀里寻求安慰,可顾念着这么多人在场,生生压下心中的感怀。

    不知情的瞧着这两人不免有些奇怪,苏念卿瞧见京中来使一时间忘了反应也就罢了,按理说楚逸轩不是应该先宣读圣旨传达圣意吗?这自从来了北境起看起来就尤其不好惹的犒军使,这会儿失了心窍般,直愣愣的盯着他们家郡主看,诡异极了。

    寂静之中还是厉腾率先不忿的出声:“郡主,这犒军使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指名道姓要您作陪。”

    “无妨,我陪,”苏念卿随手将鹤氅丢在一边,厉腾还待多言,幸而在前线练兵的左朷及时回来了,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让他别多话。

    有这么段小插曲,楚逸轩才终于回过神来宣读圣意,诸将分至两侧行礼,苏念卿屈膝的瞬间,他快步上前攥住那透着寒意的手腕将人扶了起来,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刮过细腻的皮肉,激起一丝麻痒。

    他道:“自家人,郡主不必多礼。”

    姓楚的现够了德行,这才不紧不慢的宣读圣意。苏念卿接过圣旨,又让众人陪着活络了下气氛,席间推杯送盏也算热闹,只是到底是在军中,各自陪了两杯酒尝个鲜也就罢了,虽然冬日里两厢停战,但多一分警戒总归是不错的。

    左朷和厉腾相携出营,厉腾那眉头拧成个川字:“我还是觉得那犒军使不对劲,你刚看见没,就那双眼,巴不得黏咱们郡主身上。郡主也是,人点名让她作陪,她还真就纡尊降贵了。”

    左朷笑了笑:“人小两口的事你操什么心。”

    “小两口?”怪不得那眼光那么不对劲呢。

    “那犒军使名唤楚逸轩,你没见过他,不怪你,但是别跟刚才似的傻乎乎的多管闲事了啊。”

    “不对啊,”厉腾诧异道:“这桩婚事当初不是都不怎么情愿吗?这就……好上了?”

    左朷翻他一个白眼,人家两口子的事,打听那么多做甚。

    帐内的人散了个干净,终于给二人留出了独处的余地。楚逸轩将人抱放在桌案上,碍事的杯盏被他抬手扫了个干净,他再抑制不住压抑许久的情思,俯身吻了上去。

    从前二人接吻,他多数时候会顾及苏念卿的感观,浅尝辄止,一点一点的挑动她的神思引她共赴极乐;现下的这个吻带着些急切,毫无章法可言,与其说是吻,更不如说是啃,牛嚼牡丹似的,不多时就在彼此的唇舌间触到了血腥的味道。

    苏念卿有些喘不过气,攥住五指微微推他肩膀,楚逸轩攻势不减,含着那丁香搅弄舔吮,直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男人在这时候大多蓄着股野性,苏念卿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了,一口咬在他下唇上。

    楚逸轩吃痛终于暂且放她呼吸,他急促的喘着气,并起两指捏她下巴:“想我没?”

    苏念卿不免有些耳热,气息亦是失稳。

    不等她回答,他又用略带受伤的哀怨眼光望着她道:“我可是想你了。”

    她抬手细细密密的描摹他眉梢眼角,楚逸轩往前凑了凑,几乎把额头贴到她掌心,手掌沿着侧脸抚到下巴,她吃痛道:“扎手。”

    他闻言不甚在意的摸了把青黑色的胡茬:“赶着来见你,没怎么注意形容。”

    “怎么亲自来了?”她问。

    “想你,”他正了正神色:“皇帝沉醉于丹药,身体每况愈下,觉得对四境力不从心,你这仗打的漂亮,皇帝对你愈发不放心,叮嘱我以犒军的名义过来摸摸虚实。”

    “那他倒是信任你,”苏念卿攀着他脖颈,半酸不苦道:“楚督主看也看过了,打算如何同皇帝禀报?”

    他目光灼热,意有所指道:“那便要看夫人如何表现了?”

    柔若无骨的小手抚过他的颈侧,温凉相触,带动一丝颤栗,指尖向下,顺着衣襟探了进去,点在温热的心口,不紧不慢的绕圈,似羞还嗔道:“那夫君想让我如何呢?”

    她刻意咬重了‘夫君’二字,楚逸轩心头火起,将人抱放在桌案上屈膝压了上去,他俯身而下,那拱起了火的小狐狸却左躲右闪怎么也不肯给他亲了,时不时的望着帐外的方向,还要躲开他不住作乱的手:“痒,别闹了。”

    楚逸轩也知时机不对,稍冷静片刻,喘着粗气从她上方翻身而下,不忘将她从桌案上拽了起来,苏念卿理了理被他揉乱的衣襟,气息也有些不稳:“我去巡营,你跟我同去还是让他们给你收拾出个营帐休息?”

    “我跟你去。”

    “啧,你怎么一刻也舍不得我,”苏念卿冲他笑的眉眼弯弯:“你说这半年你是怎么过的?”

    这小狐狸又在勾火,他凑近了含着她耳垂道:“夫人玉容花貌,为夫夜不能寐,满意了?”

    苏念卿在重重衣袖下回握住他的手:“走,带你去看看我北疆山河。”

    二人驾马齐驱,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一群亲卫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苏念卿挥舞着马鞭,时不时的指点着不远处的秀丽山河,呼出的热气遇冷成霜,白茫茫的一片,楚逸轩攥住那冰凉的指骨放在掌心暖了暖,苏念卿报之以浅浅一笑。

    她说的轻松,可楚逸轩知道,她这些年能在北疆坚守下来是何等的不易,望向她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些心疼和怜惜。

    苏念卿叹了口气:“不说我了,你呢?这半年过的可好?”

    若说不好,自己在京中一人之下,也没几个能找自己麻烦;若说好,夜夜薄被冷寝,孤枕难眠,也确实说不上惬意。

    “见到了夫人,我就好多了。”他道。

    “皇帝笃信丹药长生之术,说句大不敬的,恐怕余日无多,京中我会多加留意,夫人日常也应小心,莫遭了旁人的算计。”

    “你担心皇帝会对我下手?”她神色郑重,似为了让他安心一般:“放心吧,我自会留心。”

    “还有件喜事,”楚逸轩刻意卖着关子:“关于三哥的。”

    晶亮的眸子瞬间来了神采:“我兄长怎么了?”

    楚逸轩凑过去低声耳语几句:“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我来的时候去看过三哥,铁衣正陪着他在后院练剑呢,三哥若能重返北疆,你肩上的担子,大约能小些。”

    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消息更令人开心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正待建功立业尽忠报国之际,却被奸|人以药物毁去了全身筋脉,他心中的苦楚和煎熬恐怕没人能懂,现下好了,曙光划破天际,迷雾终将驱散。

    苏念卿一时感性而发,眼泪不要钱似的收止不住。楚逸轩拿拇指轻刮她脸颊,他本意可不是想看她哭啊。

    她也知自己失态,取了帕子拭泪:“我只是太高兴了。”

    “天冷,哭花了脸要冻伤的,回去吧。”

    晚膳是楚逸轩亲自送进她帐子的,能让朝廷的犒军使跟着忙前忙后的,她也算独一份。她脾胃不好,晚上多以流食和清淡菜色为主,楚逸轩吹凉了那黏稠的米粥喂给她,她想接过来自己来,可楚逸轩仿佛来了侍弄她的乐趣,可口的粥食贴心的喂到唇边,她略尝了一口,疑惑道:“跟平常吃的好像不太一样?”

    楚逸轩只是笑,她终于回过味来:“你做的?”

    “君子远庖厨,你这……”

    “我又不是君子,再者我只做给自己夫人,旁人可没这口福,”他夹了筷炖的软烂的羊肉:“尝尝,炖了一个多时辰呢。”

    苏念卿晚间吃的少,他将人给喂饱了就着那碗筷略用了些,刚好军中的兵士过来请示,说是楚逸轩的营帐已经收拾出来了,请他过去休息。他拿哀怨的目光望着她,难得的带了些固执:“我不去,今晚上我要跟你睡。”

    心内却止不住的抱怨,这军中的人也太没眼力见了,谁家小夫妻见了面还给收拾出两个营帐的,会不会办事啊?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