犒军

    因着这封来信,楚逸轩连日来的心情都松快了许多,没再去刻意找谁的麻烦,就连下朝的时候对着那些参自己的御史也是报之以一笑,可把那人吓得不轻,回去就发了高热,又这般过了三四日,见楚逸轩确实没来找自己晦气,这才略微安了心。

    可是如此这般心情极好的过了数日的楚逸轩,终于察觉出不对味了。

    自己好像被人给画了张大饼。

    待北疆诸事了结,岁岁年年再不相负。往远了说,苏家在北境同离林耗了二百来年了,往近了说,苏念卿启程去北境也有两个月了,诸事了结?什么时候能了?苏念卿给了自己一个完全看不到期限的甜头。

    意识到这一点,他这些时日说话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符津拿了别人的请帖来请示,他看也没看就应了下来,直到晚间载着满腹心事的马车在醉情楼外停了下来,他看到那红袖招招彩带飘飘的靡醉方回过神:“怎么到这来了?”

    “楼大人设宴,宴请国师大人和一众同僚,也给您递了请帖,您不是应下来了吗?”

    应了吗?好像是有人递了帖子,可他压根就没看那帖子上写了什么,晚上莫名其妙就被马车载到了醉情楼,他撂下车帘:“掉头,回府。”

    符津尚未及反应,不远处楼璋已经看见了来人颠颠迎了上来:“下官恭候楚大人已久,大人快请上座。”

    这个时候再走,未免太过于拂人脸面了,楚逸轩无奈应承下来,不少人皆已落座,见到他不免有些意外,还有那位国师,不知倒腾的什么邪魔外道,拿一枚黑乎乎的泥丸应付皇帝说能长生不老容颜永驻,楚逸轩向来是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的,可谁让皇帝笃信呢?将这人奉为国师,虽还没有什么实权,可如今在朝堂,倒是炙手可热。

    那国师倒是有心同楚逸轩卖好,只他一直不大热络罢了。楚逸轩原还好奇,他同这些人向来不大对付,怎么今日特特请了自己来?现下想来,未免没有从中牵线搭桥的缘故?有意思,这国师仗着自己那一身忽悠人的本事,在皇帝面前也算是有求必应,专门跑来同自己攀交情?多此一举。

    那国师话里话外流露出攀附之意,只楚逸轩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的,倒是弄得那青袍老道尴尬的紧,席间不是没人尝试着活跃气氛,但是这人向来只按自己的心意办事,软硬不吃,众人讨了个没趣之后,犹自抱着自己怀里的温香软玉饮酒作乐,也没甚心力在二人当中搅合了。

    场中唯二的清醒者便是那国师和楚逸轩了。一个说自己是修道之人,戒酒戒色,楚逸轩闻言不免轻嗤,既受了戒还选在这风月场宴请宾客,修的哪门子邪魔外道真不怕降下个天雷来劈死这招摇撞骗的;楚逸轩就更难评了,自坐下来开始,人不碰一个也就罢了,酒盏都不见他端一下,久而久之那些一同入宴的便有些不自在了,谁能受得了自己沉醉放|荡的时候有个人神智清醒的盯着你看?

    所以当楚逸轩借口离席的时候众人象征性的阻拦也无,那青袍老道殷勤的又要起身相送,楚逸轩当即惹火:“没完没了了是吧?我不管你今日请我过来打什么主意,再这么缠着我,我让人烧了你的道观砸了你炼丹炉,看你的无量天尊能不能救得了你。”

    这老道被人劈头盖脸的一骂也呆愣住了,自己本就是个江湖混混靠着坑蒙拐骗起家,因缘际会之下入了皇帝的眼,帮他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稀里糊涂就混了个国师的头衔,结果爬到这位置才知高处不胜寒,原想着对楚逸轩伏低做小,日后若出了什么事也有他回护自己一二,这才大费周章的设宴想请,哪料这人这般不留情面?

    “什么狗屁国师,充其量也就是个欺世盗名的混账,督主若看不惯他,我带人揭了他的老底,看他怎么在皇帝面前招摇撞骗!”

    “别多事,”他本也是想给皇帝身边再安插几个人手的,有这么个欺世盗名的在,倒免得自己再费心思了。

    “督主,我听说那老道炼的药丸里面丹砂的成分极高,能不能长生不老我不清楚,但皇帝再这么吃下去说不定真要永享极乐了?”

    吃死了才好,他倒真担心吃不死他。

    “别多管闲事,也别跟那老道走的太近,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也跟咱们无关。”

    马车悠哉悠哉又绕回了府邸,自苏念卿回北疆后他少有歇在府里的时候,这会到了门前管事的早打着灯笼迎他入府,他简单洗漱了下,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

    窗外寂静的很,连虫鸣也不闻,倒不知是几时了。他心头好像挟裹了层烈火,而且今晚实在是压制不下了,他想着在这张床上二人曾做过的那些事,缓缓将指尖探了下去……

    随着一声满足的喟叹,低仄的水声和衣料摩擦声终于止于平息,细密的汗珠顺着英挺的鼻梁滑落,被随手丢弃的帕子上一片粘腻,隔靴搔痒聊以慰藉罢了。

    北境,主帐内这会倒是灯火通明,刚闻听斥候来报,离林那边好似起了内讧,苏念卿命人验证消息的可靠性,她正望着煮的沸腾的茶炉等着最新的战报。

    已经入了秋,哪怕裹了鹤氅晚间也觉寒凉,随舟数次催促她先去休息,她皆置之不理,直到天空破晓,她刚要打盹,帐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左朷率众大步迈了进来:“郡主,大喜!”

    “巴尔和桑妲内讧,争执之中桑妲被人一刀抹了脖子;这还没完,巴尔和桑妲较劲之时,莫雷联合一众旧部篡位造反,巴尔不敌率众逃窜至呼连山以北,被人乱箭射杀,眼下莫雷正想办法安抚收服巴尔旧部,离林六部现已乱成一团。”

    苏念卿丢下鹤氅来到沙盘前,她挪动着上方的小旗,引着众人一起来看,口手并用的做着战局规划,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纷纷领命出兵,不过两日的工夫,捷报频传。

    期间莫雷不是没有遣使前来和谈,只是苏念卿一概置之不理罢了。

    “郡主,这玩意说不定要背着咱们同京中求和?”

    “所以才让你们速战速决,别等着金陵那群老东西过来裹乱。”苏念卿挑眉,望着帐外草木萧索:“冬日来临之前,尽可能的将战线往前推。”

    离林六部短时间内三王更替,虽不能说是一盘散沙,但是战力确实大不如前。苏念卿借着这个机会,用时两个多月,终于将战线推到了呼连山一带。

    大雪已至,于敌于己,皆不是作战的最佳时期。她命人巩固防线,操练兵马,只等来年开春,再做进一步的兵马调动。

    北境的捷报抵送京师的时候,金陵已被一片冰封银霜所覆盖,室内生了十二个熏笼,可宣隆帝还是觉得冷极了,因着那灵丹妙药的缘故,他现在这副尊容简直可以用枯槁来形容了,他捏着那方信纸,喜忧参半,遥遥地望着不远处的红墙绿瓦,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捷报频传,又正值年关,不论他心中是否畅意,面上总得派人嘉奖以示亲重。浩浩汤汤的犒军队伍就这么开出了金陵,又在半月后抵达北疆。

    苏念卿懒得同京中这群人打交道,自己早寻了个巡营的由头恰到好处的避开了,只命厉腾等人好生招待。京中来的人,他们就算再看不惯也不敢过于怠慢,谁让人家是天子近臣呢?回去随便三言两语都够他们这些后娘养的喝一壶的。

    厉腾憋着脾气将人好一番招待,只那犒军使始终不大受用,轻飘飘的甩出一句:“我跟你无话可说,让你们郡主过来作陪。”

    他没见过这犒军使,只是觉得这人也忒不知天高地厚了些。因着这句话,险些压抑不住火气,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揍了再说,还好他的副将机敏,一边打着圆场一边命人火速给苏念卿递了话。

    “要我作陪?”苏念卿本就是刻意避开这犒军使,这会突然被人点名也来了火气:“行,我倒要看他能不能消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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