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人如此玩忽职守，母亲也不管管吗？”元春拧着眉头，从前她竟没有注意到，家里下人竟然这般荒唐？

    探春即便是庶出也是主子，竟让她陷入泥泞当中无法自拔，若不是她路过，还不知道几时能够有人发现呢。

    抱琴环顾四周，见没有人上前一步，说道：“姑娘别怪我多嘴，赵姨娘又有身孕了，太太本就不快，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母女俩亲香亲香比什么不强，何必说那些惹太太生气的话呢？”

    赵姨娘有身孕，母亲不高兴，探春又是赵姨娘所生，母亲连带着也跟着不喜欢，下人伺候不尽心，她也只当做没看到，左右探春是赵姨娘自己养着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是赵姨娘的事儿，与她无关。

    元春能够理解母亲作为妻子，看妾室不顺眼的想法，可母亲管着整个荣国府内宅，岂能如此意气用事？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带着探春下去洗漱，然后送到祖母那里。”赵姨娘作为妾室，自然是想要生出个儿子好有依靠。

    可现在孩子还未生下来，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对探春如此不上心，日后真的让她生出个儿子来，她眼里还能有探春吗？

    对于荣国府的事情姜棠一概不知，在和姜凌分开之后，回到公主府便着手写举报宁王收受贿赂的举报信，同时命人快马加鞭回江南，将永州县令数万两黄金贿赂宁王之事传播出去。

    江南水患严重，永州还是灾情最为严重的几个地区之一，府衙拿不出赈灾米粮，县令反倒是能拿出钱财行贿，事情传播出去，都不用带节奏，民怨必定沸起。

    “五日后，将这举报信送去三法司。”

    三法司，是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的统称，举报宁王，京兆府是不好使的。

    和京兆府比，三法司行政权利更高，官员众多，知道此事的人多了，再配合着江南传来的民怨，皇上就是想要再保他也是不行的。

    而新帝的登基仪典是三日后，五日后三法司收到举报，必定会上奏请旨，到那时候姜凌只要下令彻查就好。

    “公主，若是三法司的人看出陛下要保宁王，不上奏怎么办？”鸣鸾担心问道。

    “宁王府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自然会有人上奏的。”姜棠笑着说道。

    宁王府权势滔天，常常以权压人，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就有刑部的一个小官，官职虽小，可也是有上奏之权的。

    之前不上奏宁王为义忠亲王同党之事，是因为没有证据，此刻证据送到眼前了，又怎么可能会错过报仇的机会。

    退一万步说，即便那小官胆小怯懦，不敢上奏，等江南民怨传来，宁王这事儿也是要调查的。

    宁王和永州县令都是追随着义忠亲王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官员，而一旦开展，必定拔出萝卜带出泥，到那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只有牺牲掉宁王和永州县令两个人，才能让这件事情尽早收场，那些官员见皇帝不再追究，必定从此效忠，不敢再生出反心来。

    就像之前皇帝下令，罢黜了驸马一人，维持住了朝野平衡，此刻他依旧会如此行径，处置了一个宁王和永州县令，继续保持着表面的稳固，让那些官员为他效忠，从而进一步巩固自己手中的权利不被新君分掉。

    鸣鸾看着姜棠平淡无波的脸庞，心中不断翻涌着惊涛骇浪，她知道公主是想要为先驸马翻案，之前虽说又在培养探哨，也有请先生教授善堂中的孩子读书，可进展并不大。

    现下公主举报宁王，若是能够就此帮助新帝在朝堂站稳脚跟，说不定新帝便会为先驸马翻案，不用公主费时费力的去培养学子入仕了。

    鸣鸾哪里知道，姜棠要的根本不是翻案，所做的这些事情也不是帮着姜凌立足，培养学子入仕也好，依靠新帝也罢，终究不如自己手握权力来的实在。

    自己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谁又会甘愿去依附别人而活？

    ***

    翌日一早，元春早早的回到了公主府，见姜棠还未起床，微微松了口气。

    半个时辰之后，公主起身，元春进去伺候洗漱。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和你说进宫前回来即可。”姜棠问道。

    “公主开恩允我回家一趟，但也不敢忘了伺候公主的本分。”元春低头说道。

    姜棠眉头微皱，荣国府嫡女，将自己位置放的如此低微，只是为了护得家族平安，而贾家其他人，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付出？

    别人不说，只说昨日见到的贾琏，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笑容开朗恣意，哪里有一点为家族发愁的样子。

    “皇祖母从前最喜欢吃清馨斋的点心，你一会儿去铺子里，挑新鲜做好的买些回来。”姜棠看了眼元春眼下的乌青说道。

    “是，我这就去。”元春行礼退下。

    刚出公主府，马夫牵着马车从旁过来，“贾女史，公主吩咐我赶马车带你去清馨斋。”

    做马车去？

    公主对别的下人也这么好吗？

    “多谢。”

    “不用谢我，公主看你没睡好，怕出事儿特意吩咐的，看来你和公主还真投缘。”马夫说道。

    上了马车，元春抚了抚眼下的乌青，她为了早些赶回来，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公主是想要让她在马车上休息片刻，虽然跟在公主身边只有两日时间，但公主对她真的很宽厚仁善。

    可一想到甄贵妃让她做的事情，元春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按照甄贵妃所说，对不住公主，可若不按照甄贵妃所说的做，她家里又会有麻烦。

    此次回家她终于看到了家中的不妥之处，可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她根本无法说服母亲做出改变，只能请求祖母多照顾一下探春，莫要再被欺负了去。

    一时之间，元春心乱如麻，根本无法从中捋出线头来，最后这些烦恼全都化作一声叹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下午，姜棠带着点心回宫，太后看到还和从前一样的点心很高兴，更高兴孙女儿还记得她的喜好，心中愈发熨帖。

    祖孙二人亲昵了三日，新帝登基仪典如期举办，礼部准备多日，自然是一切顺利。

    从这之后，皇上便是太上皇，姜凌为皇帝，太后为太皇太后，姜棠则从公主变成长公主，所有人的身份都有所改变，但又好似没有多大的变化。

    而就在两日之后，刑部官员忽然上奏，请旨彻查宁王殷廷，开端便是姜棠写给三法司的那封举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