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郎独绝

    【回忆】

    朱澄和荀溪差着一届。

    朱澄在开阳市第一高级中学的附属初中读初三时,荀溪从不知名的乡镇初中硬生生考上了开阳市第一高级中学的火箭班。

    中考实力强劲的荀溪,在高一新生处报道的时候,用神颜轰炸了一中表白墙、失物招领墙和大小群聊,顺便炸了附属初中的墙君、灌水群。

    好事人将荀溪的报道照放到贴吧上,还打上一行推荐语。

    唇若新月牙,肤近和田玉,身似白桦树,荀郎独绝,校无其双。

    很文青,很忧郁,很恶俗,很能激起人类的八卦心,瞬间将开阳市第一高级中学的“美草榜”屠榜。

    面对突如其来的追捧和逸赞,荀溪手足无措,年少丧父的少年无人引导,又肩负着母亲好好念书的嘱托,只好板着脸生硬的将所有人拒之千里,成了高居榜首三年的一株冰山仙葩。

    彼时,初三生朱澄半夜躲在被子里玩手机,划过一堆探讨“今年国庆节高中生放三天假期还是两天”、“高三文科帅哥多还是理科帅哥多”的灌水帖。

    荀溪的照片跳了出来,屏熄了三次,朱澄按亮了三次。

    当晚,朱澄在“顶”和“踩”两个选项上狂点“顶”,偷偷摸摸的给荀溪的排名打分。

    荀溪和朱澄就像两条彼此平行的线,在朱澄考上开阳市第一高级中学后也没有交际。

    高二的荀溪依旧把自己封进厚厚的冰壳里,独来独往,名字封在成绩单榜首和贴吧榜首,始终第一。

    高一的朱澄学习再忙,依然坚持每天抽几分钟登录贴吧顶一下“美草榜”,并在每次课间操极力远眺,试图从一堆白红校服里面找到荀溪。

    两条平行的线也有相交的可能,开阳市第一高级中学有个惯例,只有高一和高二拥有在班级开元旦晚会的权利。

    人美声甜的朱澄拉着闺蜜陈歆,跑到荀溪的班里勇敢献唱,也许是当天的灯光过于炫目,唱完十二月的奇迹,朱澄嘴边的那句,祝福全体学长学姐变成了这首歌送给荀溪学长。

    陈歆被自家闺蜜惊得目瞪口呆,荀溪的同学们狂使眼色,想让朱澄在荀溪开口前溜走,大家都怕朱澄被冷言冷语的荀溪甩脸色。

    这种丢面的事哪个高中生受得了。

    音乐停了,白炽灯亮起,朱澄才觉出后悔,几秒钟之后,朱澄的脸烧得绯红。

    荀溪看着太阳花一样的小学妹梗着脖子,倔强的迎接审判,不由得好笑,明里暗里找他的人也不少,但都是私下偷偷拦住他,哪有像她一样,当着几十号人唱歌的。

    荀溪对着朱澄笑笑,仔细看了眼校服上的铭牌:“谢谢,希望朱澄同学好好学习。”说罢,把班里发的元旦节太阳花扭扭棒递给朱澄。

    朱澄的血液有点凝固,浑身麻痹,僵硬的接过太阳花扭扭棒后拉着陈歆飞奔。

    从此,朱澄躲着荀溪走。

    朱澄读大学后,也曾无数次的想过相遇,也许在京市的繁华金融区,他们顶峰相见,互相致意。也许在丽市的慵懒小酒馆,他们重温数年前那个元旦节的青涩与懵懂。

    命运的玩笑让朱澄措手不及,返乡的人写下近乡情怯,朱澄却从来没有到过伊甸园。

    【现实】

    朱澄醒的时候,正躺在荀家村医务室的床上,没人在,凳子上端坐着一只一本正经的棕色泰迪。

    朱澄颤颤巍巍,对着棕色泰迪喊了声:“荀溪?”

    泰迪从凳子上跳下来,摇了摇尾巴,稳步向朱澄走来,停在病床边,左爪搭上朱澄的手,柔软的叫了一声,清冽的嗓音随即在朱澄耳边响起。

    “我是荀溪,能听到吗?朱澄?”

    朱澄觉得有点玄幻,她从小到大看过无数小说、漫画。

    从朱小朋友,到朱同学,再到小朱主任,都曾幻想过,世界末日的那一天,突然拥有异能,抬手就是火球术。

    或者冰系,一排排冰锥炸裂开也挺带感的。

    囤货流也不错,找个安全屋能苟一辈子。

    谜底揭晓,她可以和山神变的小狗对话,小狗还是自己的高中白月光。

    这种故事明显不符合“建国后不许成精”,朱澄脑内吐槽。

    “咦,听不到吗?”荀溪疑惑的把另外一只爪子也搭了上来。

    气氛突然轻松,朱澄觉得有点好笑,她坐直了身子:“荀溪,多年不见,我太惊讶了。”朱澄瞅着荀溪化成泰迪后毛茸茸的小脑袋,有点想揉一把。

    “刚刚,我好像看到了过去?为什么我能看到?”

    荀溪板着严肃的狗狗脸说道:“是过去,是2017年夏天的荀家村,我动用了山神的能力让你回溯。”

    “白天变成小泰迪就是和福德正神签订契约的代价吗?”朱澄蠢蠢欲动想撸狗。

    荀溪认真解释:“是的,我试过,第一个月是泰迪犬,接着依次是中华铁包金、柯基犬、中华大黄犬、德牧、阿拉斯加,第七个月变回泰迪,周而复始。一天时间里,白天是狗,黄昏是分界线,晚上人类。”

    荀溪眨巴了下湿润的眼睛:“事情经过你都知道了,福德正神说我需要一个帮手,我想请你帮我,请问可以吗?”

    你还记得我吗?你为什么能叫出我的名字,你为什么选择我?朱澄心里太多疑问。

    荀溪的目光透过泰迪的眼睛看向朱澄,用爪子拍了拍朱澄的手:“元旦晚会的歌我一直记得,谢谢你啊,小太阳花。”

    糟糕,当山神居然还能听到心里话,朱澄强壮镇定,连忙说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们可是校友,我肯定帮你的!”

    荀溪轻笑一声,落在朱澄耳边,酥酥麻麻的。

    荀溪说道:“朱澄,我需要你。”

    朱澄看向荀溪头顶的小呆毛,迅雷不及掩耳地蹂了一把,笑眯眯的说道:“好啊,荀溪学长,就让我来挽救被诅咒的公主吧。”

    荀溪的耳根微微发红,郑重说道:“我深知世事艰辛,人诺相轻,信任贵比珍宝黄金。朱澄,我以山神之名,赐福于你,我能即你能。”

    话音刚落,淡绿色的光芒闪现,煞是好看,几个忽闪后融入了朱澄的肌肤。

    朱澄昏头转向;“不好意思,山神大人,我想请教一下,当了山神以后说话一定要拽起来吗?”

    荀溪化作的泰迪小狗歪歪头,朱澄觉得他笑了。

    “言即法随,山神也要遵守规则的,我感觉这样赐福效果会更好。以后你和我一样,能随机听懂飞禽走兽的心声,运气也更好。”

    上学的时候,朱澄就是不懂就问的好学生,她举手提问:“山神大人,请问你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荀溪茫然道:“五年了,只有你来荀家村的时候,我有所感应,村里的村民和外人我都试过,只有你可以。所以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泰迪的耳朵耷拉了下去,有点像网上的潦草小狗。

    朱澄思索片刻说道:“还阳寿的事情只有慢慢来了,我也没有头绪,但是让荀家村人人安康,富足殷实,我倒有一个主意。”

    潦草小狗的尾巴摇了一个花。

    朱澄元气满满的规划着:“过去都说要想富先修路!现在的新风向是创新产业模式,这样才能助力乡村振兴!”

    荀溪迟疑着开口:“我家有个养猪场,是我父母留下来的,其余村民也差不多,养些鸡鸭、牛羊的,荀家村一直是以畜牧业为主,但是品种一般,卖不上好价格。”

    朱澄一锤定音,一边说一边走出医疗室:“山神大人,有点信心嘛!我们驻村工作队就是帮助村民的,我现在就去找高队长商量。”

    荀溪化作的泰迪紧紧跟上朱澄的步伐。

    荀家村的医疗室离没多远,走几分钟就到了,朱澄说明来意后,高清明和荣莉莉都不赞同。

    “朱澄,你刚刚摔倒头了,才休息了一会,不用这么早操心工作。”

    朱澄坚定自己已经没有问题了,荣莉莉拉着朱澄上下检查才放心,高清明确认后也松了一口气。

    随即笑着跟朱澄开玩笑:“小朱,你这一摔跤,可出名了,全荀家村都知道了,新来的小姑娘喜欢荀家村喜欢得看不清楚路。”

    朱澄窘了,荣莉莉笑的咯咯响:“高队长喜欢逗年轻人,还是说正事吧。”

    高清明点上一支烟,烟圈一吐,话语里犹带愁思:“乡村振兴是个大课题,荀家村是利用畜牧业脱贫的,但一直没有飞跃,这条路可能并不适合荀家村。我们也有转移产业重心的打算,但一直没有头绪。”

    荣莉莉鼓励朱澄:“年中总结刚过,最近村里没什么大事,你是年轻人,可以在村里和山上到处走走,找找灵感。”

    朱澄听从了高队长和荣莉莉的建议,白天带着狗形荀溪山上山下、村里村外的跑,晚上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想方案,而荀溪晚上需要自学大学课程、清理养猪场、给土地庙上供奉、去村民家露脸,两个人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没人知道跟着朱澄的棕色泰迪,是晚上才会出门的荀溪,朱澄怀揣着只有自己知道的隐秘,哪怕这段时间压根没见过人形荀溪,心里也甜滋滋的。

    眼看荀家山的树木郁郁葱葱,叶子变得深绿,浅蓝高远的天空只有几丝云,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盛夏来了。

    朱澄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朱澄,这样可行吗?”七月份已经过去,荀溪在八月化成了幼体的中华铁包金,超大虎头和迷你三角猫耳看着异常好rua,配上荀溪冷静、坚毅的眼神,反差萌十足。

    “没问题的!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就爱在夏天看乡村的各种视频,荀家村有水有山,旅游业肯定能发展起来!”朱澄将一个gopro全景摄像镜头绑在荀溪化成的铁包金的脖子上,仔细调节尺寸。

    “好啦,接下来就拜托山神大人啦!”朱澄双手合十,笑眯眯的给荀溪摇摇手。

    荀溪心头一跳,有些不敢看朱澄的笑颜:“那我去山里拍一些素材试试。”犹豫了几秒后说道:“你也别太累了。”

    “多谢山神大人体恤。”朱澄当荀溪只是朋友间的关心,笑眯眯的目送中华铁包金去山里取景。

    创新项目第一步已经迈出,朱澄心头的压力小了不少,美滋滋从厨房冰柜里顺出一根蒙牛味的绿色心情,躺在摇椅上看天色渐暗,越晃越困,不知不觉坠入黑甜的梦乡。

    “朱澄。”

    “朱澄。”

    荀溪温柔情绻的嗓音唤醒了朱澄,她懵懵懂懂地回头看去。

    一抹红霞绚烂得不像话,和着远处的青山含黛,像上天创作出的杰作,荀溪从夕阳中走来,戴给铁包金的gopro还系在脖子上,充当了choker的效果,给荀溪的少年气里平白添了一丝禁欲气息。

    朱澄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暗想,荀溪本人比那抹红霞深黛更像上天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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