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超人突然出现的时候,艾彼完全没想过要让他直接把炸弹拿走,她默认那是自己的责任。

    但是冷静下来,她突然想起他本可以这么做的。

    超人抬眼看她。

    崭新的制服衬得眼前的女性肩直腿长,黑色布料上绣着大都会警察局的首字母缩写,和她的部门缩写EOD。

    “不是有你在吗?”他说。

    艾彼一怔,没有想到他的理由这么简单。

    超人扬起微笑。护送炸弹而不是将炸弹带走,只是一个很小的决定,但他觉得,这对她很重要。

    她不再是一个街头英雄,也不需要加入正义联盟成为超级英雄中的一员,她已经找到了能发挥自己天赋的地方。

    “还没恭喜你正式成为一名警察。”

    他目光和煦,如春日暖阳,艾彼心中泛起暖意,正要说话,却看到天际的异象。

    “那是什么?”她直起身。

    天边划过了亮度非常高的流星群。在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天空依然属于白昼的时候,像是银丝烧灼,白日飞花,又似乎有颜色不同的星光伴在一旁。

    超人转过身向天外看去,让他们忙碌了一天的小行星群正从地球身侧飞过,今后也会在修正后的轨道上不时与地球擦肩而过。正义联盟今天保证了它们不会在百年后撞击地球。

    联盟的成员绿灯侠正伴随着它们飞行,做收尾工作,以免有什么意外发生。

    对于地球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一天,也是和平、无事的一天。

    “只是一片美丽的流星。”超人笑着说,披风浮起,“工作日快乐,艾彼警官!”

    消失于原地的身影卷起流风,艾彼手快地按住了披萨盒子,不出一瞬,他就变成了天上的另一道流星,逆行向都市的中心。

    艾彼能够想象得出,现在大街上一定有很多人在仰头看向天空。

    也许人们会默认他的出现就意味着炸弹事件的解决,这也没错,但艾彼知道,他做了比那更多的事。

    她摸了摸已经转凉的引擎盖,拍拍手上的面粉,准备开车回警局。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她又想。

    而他的名字又是什么?

    ……

    “艾彼~~”

    艾彼走进警厅的时候,就听见汤姆叫魂似的在喊。

    不止声音呈波浪状,还泪眼汪汪的,好像他俩十年未见久别重逢一样。

    “他该不会一直在喊我吧?”

    艾彼把披萨盒往桌子上一摆,香气四溢,同事们都不用等她说任何话,自发地掀开盖子分了起来。

    “一直在问:艾彼怎么还不回来~”排队等着拿披萨的同事有声有色地揭露道。

    艾彼眼神斜斜瞟向汤姆。

    “唉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嘛。”

    “要是带上你,车速可就开不到那么快了。”艾彼看了看他还没脱下的腿部防护。

    “……”加上防护服他确实有些超重,“报告怎么写?”

    艾彼耸耸肩:“超人呗。”

    大家都有点身心俱疲,谁也顾不上谁,汤姆更是一直心焦艾彼的情况,来不及打理自己。艾彼蹲下身去,帮汤姆拉开后腿的拉链,他拼命往下拽才解放了双腿。

    “大都会还有这么好吃的披萨?”有人问,“在哪买的?”

    “超人从意大利……”艾彼说到一半,想起什么,以超人往返的那个速度,恐怕是刷脸来的?

    “他人真好。”汤姆再次泪流满面,有什么比一下班就能吃到超级英雄的慰问品更好的呢?

    艾彼转向另一组拆弹员:“你们那边防爆箱里的炸弹碎片……?”

    他们摇摇头:“全毁了,幸好书架的层数足够多,爆炸没有波及周边,图书馆的自动洒水系统也很完善,火势很快就控制住了。”

    “今天心理室通宵开放,有需要可以去。”同事提醒。

    “我还好。”反正有超人现身,心理师应该能理解艾彼为什么不需要危机干预,也省得她解释了。

    艾彼拉开椅子坐下:“你们怎么都没回去?”

    今晚值班的是自己这组,事件解决后另一队是可以按点下班的。

    “你不想知道是谁干的吗?”汤姆嘴里塞的满满的,但还有空说话。

    原来那个名字,安德鲁·琼斯,就是前任拆弹组组长说的那个人。现在他被全城通缉,行动组已经掌握了他的位置,不出意外,他很快就会被逮捕归案。

    没过多久,在全警局的注视下,一个中年男子被带进审讯室。

    他看起来不修边幅,头发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衣服倒是崭新的,不知是否是为了隐藏身份。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艾彼清楚地看见他嘴角有一抹嘲讽的笑。

    作为事件中心人物之一,她得到了审讯室单向镜旁的又一vip位置。

    他和吉迪恩的描述几乎一模一样,身高不超过6尺三寸,拥有大都会口音,对警方的审讯可以说非常配合,将一切作案过程一一坦白。

    但侧写中没有提到的是,他做这些事只用了一只手。

    安德鲁·琼斯的木质假肢从袖口中露出来,和他完好的那只手一起搭在桌沿,让手铐的银光更显得冰寒。

    “我做了所有事,就这么简单。你可以记录我所说的一切,但同样要记录这一句:你们用超人做了弊。他不是大都会的守护神,他和你们一起,都是欺世盗名的小人!”

    安德鲁·琼斯的木手在钢桌上发出低沉的碰撞声。

    “他早就想过自己会被抓获,”艾彼身侧,吉迪恩沉声说,“爆炸是一种‘声音’,很多选择了爆炸这种手法的罪犯,都是想要向外界传达自己的信息。他想要说的东西,早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

    警长透过单向镜看着里面的人,谨慎地问道:“你觉得他还有任何隐瞒吗?”

    吉迪恩摇摇头:“不,所有结案所需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哪怕嫌疑人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说词,他说话也是颠三倒四,心理异于常人。

    侧写师善于分析罪犯的心理,而这建立于对罪犯心理的了解之上。

    1995年,俄克拉荷马城爆炸案是为了指控政府,如今,眼前的人是为了指控超级英雄。时代在变化,但不变的是犯罪者用伤害他人的行为达成自己愿望的心理。

    吉迪恩环视四周,这些探员大多身经百战,不会对嫌疑人抱有任何同情,但有些话,还是只让他们这些侧写师听清楚得好。

    “我认为这些就足够了,”他看向说完了话,靠坐在椅背上的嫌疑人,“更多细节可以在……”

    “等等,”一个声音响起,“我想跟他再说一句话。”

    一双粗糙的手转动着轮椅的车轮,来到审讯室。

    对于安德鲁琼斯来说,前组长是他的知遇恩师,当他看见轮椅上的老者进来,顽固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安德鲁,为什么……”前组长痛心地问。

    “太晚了。”安德鲁说,声线颤抖,“我坐在这边,你坐在那边,就是这样。”

    “……”前组长沉默了一会,“我知道,我们曾经讨论过这个,‘比起那一边,为什么不选这一边’。”

    那个在校园里藏匿爆|炸|物的孤僻青年,最终因为这句话交付了自己的人生。

    也许,现在看来,只是半个人生。

    “但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选择这么做。”

    一阵极其安静的沉默,就连审讯室外都不再有任何声音,安德鲁用一种仇恨的目光巡视着全场,仿佛在问“你们难道真的不明白吗”。

    他讽刺般哼笑了一声。

    “你说我是天才,你说我可以成为英雄,”他笑着,声音却越来越酸涩,“但英雄不是拆弹十年后拿着可怜的退休金找工作的人。”

    警长皱起了眉。

    镜面的反光下,艾彼好像看到安德鲁的眼底有泪花,但当她仔细去看,又似乎只是错觉。

    “我告诉化工厂的工人们我是英雄,我曾经默默保护他们,曾经保护过他们上学的孩子,可他们说没见过我这样的英雄,他们指着天上,说那才是英雄……”

    他的声音颤抖着,最终干涸了。

    审讯室外的人低下了头,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也才想起来,虽然他们不曾共事,但安德鲁也曾是为这个城市奉献了一切的人。

    拆弹组的警司叹了口气,围聚的人们渐渐散去。故事已经尘埃落定,“英雄”Hero亦是“主角”Hero,而主角只有最特殊最亮眼的那一个,才是能被人记住的。

    平凡的英雄,只是平凡日子里的一抹微光。但组成庞大的光源,微光也能作为一个群体被看到。

    艾彼抱臂低头沉思,手中不自觉地攥紧制服长袖。

    当安德鲁·琼斯被带出警厅的大门的时候,数百闪光灯却在此刻形成了一片光海,聚焦在他身上。

    出于对嫌疑人的尊重,出门时,他的手铐被用衣服盖住。僵硬的假肢同样被掩在衣服下,因此在镜头中出现的,就成了一个普通而正常的人。

    安德鲁被定格在台阶上,他热泪盈眶,无数快门不断抓拍着他眼泪流下的每一个位置。

    摄影师们已经开始在心里为照片挑选主题。

    眼角欲落,是一个恐怖分子不易察觉的恐惧。

    淌在中途,是一个麻木的罪犯留下的鳄鱼的眼泪。

    长长划落,是一个踏入歧途的好人难以抑制的悔恨。

    安德鲁被两名警官带下台阶,人群耸动着向前,大声高呼着各种问题。星球日报的记者,克拉克·肯特也被同行们挤到前面,拿出自己的记事本。

    人人都在等待着第一手新闻。

    但他们没有想到,他说出的是这样一句话。

    “还有谁记得,是我们,我们这些有血有肉的人,保护了这座城市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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