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房间里只透出一点窗外的月色,冷白光晕从窗沿攀至床尾,一截长腿动了动后又陷入柔软的被子,雪肌被衬出几乎透光的颜色。
这里隐私性很好,几乎听不到任何吵闹声,也就更显寂静。
轻轻呼出一口气,温霓小心翼翼着翻了个身。
佯装闭上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
一片清明的眼底溢出几分烦躁。
凌晨两点,她失眠了。
她侧了身,借着光亮看清了旁边男人的眉目,不似睁开眼时带给人的压迫感,从眉目到颧骨下颌线都惊艳至极,黑金缎面的睡衣被清冷月色釉上一层质地温润的光。
他睫毛真的很长,翳出淡青色的阴影,随着沉稳绵长的呼吸轻微颤动。
盯着失了神,下秒,睡姿规整的男人猝不及防往前凑了凑。
那道凛冽的鼻峰堪堪停在温霓眼皮子底下。
呼吸骤然一停。
本以为他会醒,但没有。
屏息片刻,温霓小心翼翼往床边退了退,随后翻身背对着他。
薄薄的被子因她的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温霓后颈都出了一层薄汗。
就在她缓神的当头,一截手臂募地从她细腰后伸了过来。
还来不及惊呼,她连人带被直接被一股力拉到了怀里。
整个后背紧贴上那方温热,是软软硬硬的触感,耳根处响起男人愈沉的呼吸声。
温霓脑袋嗡嗡作响,连带着心跳声震着她整个人都麻了起来,所幸,身后的傅司聿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等了一会儿,温霓小心伸手,轻攥着男人的指节,拉着他离开。
温霓动作很小心,生怕吵醒了他。
半分钟后,那截压迫着她的手臂被移开。
温霓趁机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她睁眼看着天花板,眼尾也洇出了浅浅的粉色。
她想着刚刚自己为什么要心软呢。
明明有类似熏香的。
她内心天人交战,最后只落得哀叹一声,同床共枕真要命。
-
后来温霓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睡过的痕迹。
起床洗漱,镜子里的女人一张瓷白小脸愈显苍白,眼底有轻微的青黛色,下秒,温霓掩唇打了个哈欠。
简单画了个淡妆,温霓进了衣帽间,在柜子里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件新中式旗袍。
她喜爱旗袍,但因上次受伤留下了阴影,温霓不再尝试无前襟扣的紧身款式。
出门时,楼下传来热闹的人声。
温霓从楼梯角看下去,不由一怔。
楼下客厅杵着几件纯白的衣物,只一眼,温霓便看出来了,是婚纱。
洁白无暇,梦幻的裙摆,从前胸到腰部的一颗颗钻石,设计很精致,模特柱上的log是国外著名婚纱定制工作室,而客厅里站着三个工作人员,在她出现的瞬间,抬眼看了过来。
郑姨正巧从门外回来,她笑眼盈盈:“太太醒了。”
温霓打招呼的功夫,人已经顺着台阶走到了客厅里。
“这几位是工作室的老师,傅先生安排过来给你定制婚纱的。”
打头的女人目光从温霓脸上滑过,不免被惊艳了几分,她圈子里见过的明星不少,但这位傅太太的确是不可多见的美人,也难怪这位神秘傅先生会花如此心思让他们工作室推了近期所有工作,全权服务这位傅太太。
她只看了不到两眼,就礼貌着收回了视线,随即笑道:“傅太太,我是Lauren工作室的Vera,你也可以叫我谢青苓。”
“你好,温霓。”温霓朝她笑,垂眸间蹙眉从犄角嘎达里拉出和傅司聿的所有对话,他们似乎并没有讨论过什么婚纱、婚礼的事情吧。
“太太先吃早餐。”郑姨先招呼她去餐桌。
谢青苓也表示自然要等她吃完早餐,又说着抱歉,他们比约定时间来得早了些。
温霓温和说着没关系,转身在餐桌前,按着手机。
[婚纱是怎么回事?]
她急切到这句话没什么礼貌都没发现,直到几分钟后,傅司聿回:[昨晚你说想要婚礼。]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温霓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在说什么?昨晚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的。
[什么时候?]
傅司聿:[梦话里。]
温霓无语,但也无从反驳。
被噎了好一会儿,可能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傅司聿回:[不想要?]
温霓敛着神情,回应他:[嗯。]
她不喜欢被人当动物园的动物观看,当初与沈衍川的订婚宴,是沈家为了给温霓承诺而打算举办的。眼下,她不用再被温岩箴逼着结婚,目的已经达到,便不想要所谓的仪式。
再则,她下意识有点害怕。
害怕一旦公开,傅司聿会陷入更多的麻烦。
和她这个前弟妹结婚,本来就不怎么光彩,越低调越好。
温霓神情黯然,慢慢敲字:[我们已经结婚了,不是吗。]
另一头傅司聿没及时回,十分钟后,谢青苓却收到了消息,直接起身向他们告辞:“傅太太,今日打扰了。”
就算被鸽了,她也表现的不恼,言语间一派从容。
温霓有些愧疚,走之前,她留了谢青苓的联系方式,并认真道了歉。
那些带来供她挑选的纯白婚纱被工作人员细心封装好,送上了车,他们前脚刚走,池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温霓拢了拢衣襟,看了看这又要变脸的天,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傅司聿...他不会生气了吧。
可是,他都没有跟她商量过,就断定她会想要办婚礼吗?
指尖触上沾染上露珠的月季花瓣,温霓沉了沉气,而且,他们是协议夫妻,总有一天会离婚的。
或许哪天,他发现在这场婚姻里,他得不到什么好处。也或许,他遇到了深爱的人。
反正都会离开的,就不要有这么多的羁绊才好。
嫩白指尖猝不及防被刺了下,温霓倒“滋”了声,耳膜中才想起早已接通的池眠声音。
“呜呜,霓宝,你终于把它接走了。”
“我快被这小猫弄死了,它娇贵得很,只有你和阿言能近身。又一身的脾气,我不就是想给她洗个澡,结果它死活不愿意,生气了还不忘抓我一爪。”
“还有!周一那天它还翻窗,把客人茶杯给打碎了!!”
“我天,幸好那个客人没计较,不然我绝对要揍它一顿!”
她软绵的话语响在耳畔:“唉,说到那个客人,真的好绝!”
温霓没回应。
池眠:“我第一次近距离吃到如此顶级的粮!”
她似乎还在回味,话语半截不明的:“你不知道,他和他朋友一起进来时,我胳膊都快被新来的妹妹扳断了。”
“左边那个就是被阿呜泼茶的男人,笑起来太好看了,人也超级温柔。右边那个更绝!我都不敢看他的!呜呜呜,浑身上下明明矜贵的禁欲感,气场太强了!”
池眠:“我给你发了图片,快去看!应该比你那位前未婚夫绝!”
池眠是温霓大学室友,同国画专业,私底下说话比谁都放得开,却是十足的社恐患者,她说不敢看男人,那也是她社恐作祟。
许是很久没听到温霓的回应,“怎么了?”
她嗓音很甜软,“你刚刚都没再听我说的,走神了?”
垂眸,指尖一点血渍涌出,针尖大小,温霓用指腹捻了去:“嗯,刚看到了一只蝴蝶。”
“啊,”池眠叹气,“别管什么蝴蝶了,你赶紧去看照片洗洗眼。”
温霓失笑,神色并无多大兴致。
池眠知道她眼里除了沈衍川对其他异性都一副冷淡样,兴奋的情绪也收敛了几分。
“我跟你说,你知道对面那家戏馆吧。”
温霓转身往屋里走,郑姨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也没去纠结刚刚那出定制婚纱到最后怎么不了了之的事。
“嗯,知道。”温霓注意力被她拉着。
“就他们馆里这两天抄袭我们,又是挂国画、卖茶,又是搞演出的。”池眠哭丧,“就连门口招牌都跟我们打得一样。”
这家戏馆温霓有印象,前不久才开业,但听闻生意不太好。
从池眠口里才知道,这几日,戏院的老板专门雇了几个漂亮的女大学生来吸引人,结果不知怎么知道了他们茶馆的营业模式,开始原封不动的照搬。但门口招牌都要抄袭,这未免太过分了。
“我们店员都是手脚勤快的姑娘们,哪像他们乱搞风气,这下别人看我们茶馆都带着有色眼镜了,就像在做什么不良交易。”
最后,池眠气红了脸:“他们败坏我们名声!”
“阿霓,快来,我们搞他。”
“......”
温霓先是上楼换了身衣服,随后又去三楼顺带带起了阿呜。
正要出门时林越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安排人在一个小时内会把她的画全部搬到裎湖。
他好像在车内,能听到四周静谧声响下传来轻微的车流声,想到傅司聿压根没再回她的消息,温霓在通话结束的前一秒轻声试探:“傅总在你身边吗?”
林越话语一顿,随后掩着通话孔,回头去看傅司聿。
他正戴着蓝牙耳机边听语音,边看平板。
长指在屏幕上滚动几秒,他眼都没抬,直接问:“什么事?”
林越惊了下:“是温...傅..太太的电话。”
他一连变了好几个名头,卡顿时,不由看到傅司聿眉峰拧起轻微的弧度。
长指摘下右侧的蓝牙耳机,林越适时把手机递到他手上。
“傅司聿,”耳畔是清凌凌的女人声线,好听润耳。
他回了声“嗯。”,垂着的眉目盯着平板上的企划书,密密麻麻的字落眼,可注意力一直在耳朵上,他听到她软声哀求:“作为昨晚的谢礼,你不要怪我拂了你的好意好不好?”
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娇气得很。
昨晚的谢礼?
傅司聿脑海中不由想起昨晚两人躺在那张柔软大床上时,她避他不及的动作,空气里浮着清幽的香味,但都不是她身上的那种,心下莫名生出一点燥意,他让她离近点,最终她是乖乖听话了,可身子和表情都僵硬到不行。
这也算她口里的谢礼?
可似乎不够呢。
大掌往里收紧几分,黑眸沉沉落在膝盖上,傅司聿道:“没有怪你。”
他嗓音很轻,确实不是生气的模样。
温霓放了心,随后又嘟囔着:“可是,你也有错。”
他微挑眉,下秒便听到她的控诉:“这种事应该先跟我商量的,不是吗?”
“那晚在我房间,不是说为了下个月的订婚宴才让我当你的未婚夫?”薄唇压着几分笑,傅司聿三言两语拨开他的意图,“后来未婚夫变丈夫,你也没与我说过不办仪式,所以,傅太太,把订婚宴变成结婚宴,应该不算我理解有误。”
温霓哑然失口,他解释的似乎也挺有道理。
“不办婚礼的理由,能告诉我?”
猛然听到他这句,温霓顿了下:“就是刚刚说的。”
傅司聿:“嗯?”
“我们已经结婚了。”温霓拉开车门坐到后排,嗓音轻灵,“所以,其他的都不重要。”
垂着的眼睫动了动,傅司聿从胸腔溢出一丝淡笑来:“好。”
温霓半倚在车倚上,盯着手里被挂掉的手机。
她以为不想办婚礼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但怎么听起来,他不是很开心?
*
车子很快停在了石板路前,温霓懒得再想,便把这些抛之脑外。
踩着细跟进院子时,她下意回眸的看了眼对面的戏院。
古朴的木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就算大白天也隐隐透着红色的光晕,掉色的油漆衬着灰瓦白墙,开着门里有朦胧音调传来,像是吴侬软语的唱调,但精致的雅舍里光影明明灭灭,一切都包裹在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里暗暗发酵。
怪不得会让人误会。
裙摆拂过门沿,温霓回眸,走近自家院子。
阿呜一到熟悉地方兴奋着叫了几声,就从怀里挣脱开来,一摇一摆往后院走。
那里经常有师傅做甜点,温霓便由着它去了。
抬眼的工夫,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没几秒池眠便跑到了跟前,她呼着气,圆圆的脸蛋沁着红晕的光,她一见她就开始倒苦水:“哼,知道心虚换下了招牌,算他们识相。”
他后面跟着胡斯言,他干净的眼睛里情绪更是直接:“他们老板还安排人就站在我们店门口发传单。”
池眠顺着门缝看去,声音也压了几分:“你不知道他们出入的女孩子们成群结队,嬉嬉笑笑,过不了多久,几个穿着周正的中年男人也会跟着进去。”她义愤填膺,“果然不是什么好店!”
胡斯言在旁边试探:“要报警吗?”
温霓正要开口,却听到前面的声响,有客人正从楼上下来。
池眠反应很快,连忙往胡斯言身后侧了侧,后伸出指尖在他背后戳了两下,示意他上前招呼。
温霓失笑,眼眸流转间,客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她抬眼,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右边是乐颂娱乐的严勇。
严勇一见她,脸上笑容渐深,先一步打了招呼:“温小姐。”
他影帝出身,虽然年过中年,但一身还带着文艺的气质,,他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温霓自然也认出来了,是尹丽雅想介绍给她认识的向文瑞,向家独子,也是尹曦月的地下男友。
严勇绅士着向前为他和向文瑞介绍。
不料向文瑞端着凤眼上下打量她几秒,笑道:“不用严总介绍了,我们认识。”
他伸出手来,对着温霓:“温小姐,好久不见。”
温霓也礼貌打着招呼,但并没有伸手和他相握。
严勇精明的双眼在两人身上晃了一圈,后佯装打趣:“原来认识。怪不得向总非要向我推荐这间茶馆。”
他语气里不无调侃,显得两人似乎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
温霓浅笑,目光未放在他们身上,她淡淡解释:“和向总见面还是在半年前的家宴上,今日多谢向总赏脸光临。”
温霓和两人都没多大交集,但因为在宴会上结识过,还有半年前温重礼的生日宴,圈子里有心人还是记得这位在当晚艳压全场的温家小姐。
与向文瑞,是在几个月前,温霓偶然中见过尹曦月和他在一起亲密的画面,自然也就知道两人的关系。
眼下,不知道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为什么偏偏跑这里来喝茶。
心里弯弯道道,面上温霓把礼节做得到位,简单寒暄几句,严勇便提出要走。
向文瑞目光在温霓脸上滑了一圈,想到尹曦月前不久跟她提分手时提到过这位温家大小姐的名号,他想不通为什么一向温软听话的尹曦月会突然跟他提分手,自然是有人从中作祟,这位大小姐的嫌疑很大。
待到他们身影消失在门外,温霓不由皱起了眉。
池眠社恐瞬间消失,踱步到她身边,啧啧了两声吐槽:“我怎么觉得这位向总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温霓也不得所以,她笑着揽过她身子:“你不是男人都不敢看,怎么能看到他的眼神?”
“偷看啊。”
一提到男人,池眠眼眸泛光:“欸,上次我跟你发的图片你有没有认真看啊,那两男人是不是绝了?”
“第一次在现实中碰到这么配的。”
她埋头在她肩上嘤嘤嘤,温霓却垂眸义正言辞:“磕颜值可以,但腐党万万不可。”
池眠:“为什么?”
温霓:“他们中至少有一个结婚了。”
“啊!!!”
温霓最后那句直接被吞没干净,只留池眠压抑着的低低惊呼声,胡斯言正关门的手停了,温霓也顺着一起看过去。
“刚走进去的男女你们看到没?”
刚刚一男一女从对面戏院走进去的身影在眼帘晃过,温霓和胡斯言点头。
池眠放开温霓,两步走到大门口,咬牙切齿怒目而出:“是刘启辰和那个出轨女!”
长指扣在门框上泛白:“好一对狗男女。”
温霓从她言语中,拉出池眠大学男友的名字,刘启辰,大他们一届的学长,人很温柔,硬生生在池眠的异性社恐中闯出了特殊地位,却在确定关系不到一个月,就出轨了一个小学妹。
为这事,池眠异性社恐更严重了。
大三整整一年,她除了画画上课外,几乎就没有社交活动。
温霓走近,池眠还在嘀嘀咕咕暗骂着,连带着对面那家店更是越看越不顺眼,胡斯言在旁边温声安慰她。
池眠气红了脸,口不择言:“果然,进那店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纯属无差别骂人。
温霓暗笑,却在下一秒顿在当场。
对面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时会发出低哑地“吱呀”一声,被风吹起的灯笼下两道身影倏而闯进他们眼底。一人侧对着他们在整理手中的木匣子,另外一人一手执着烟,一手正了正领口处的温莎结,在门往回晃的下一秒,他像是有所感知,撩起眼皮就这样看了过来。
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温霓只看到男人眼底一点未收的笑意,冷白卷长的指节勾着烟头在右侧的石子上湮灭,再抬眼时,唇边那点不经意的闲散松弛的笑容不见了,挑起的是温霓熟悉的淡笑,清冷如昨夜的春雨。
他旁边的男人也听到了那句骂人的话,在同时回了身,随后便看到对面门前的温霓们三人。
狭长的凤眼微挑,在一片静默中,周崇贺又不知想到什么,笑容愈发放肆:“还第一次被人骂不是‘好东西’。”
手上收画匣的动作不停,笑过后,他又清了清嗓,俊逸的眉峰微挑问旁边:“傅总,敢骂你的人,我算是见世面了。”
他依旧笑,目光不由落到池眠已经红透的脸上,慢悠悠喊了声:“姑娘,”
池眠手开始颤,她低着头疯狂找安全感,却只听得对面那声调笑:“你说清楚,我们怎么不是‘好东西’了?”
一股风掠过,温霓还没来得及去安抚池眠,便只见眼前一晃残影,池眠单薄的身子就已经消失在眼前。
温霓担心着往里面看一眼,随后走近,吩咐胡斯言:“阿言,给她热一杯牛奶。”
胡斯言应了声,但依旧没动。
他目光不由往对面两人身上晃了一圈,直觉他们并不是好惹的人物。
尤其是后面那位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半框眼镜下的眸色幽深如深夜寂静的海,看着温润矜贵,却浑身上下充斥着凛冽的气质,令人无端忌惮。
胡斯言害怕留温霓在这里应付不下来。
他昕长的身影往温霓身前挡,是完全护着的姿态,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嗓音落下一句:“师父,你走,我在这里。”
温霓目光被完隔绝,但在余光里,似乎看到了两人有往这边走来的打算。
不过几秒,鼻腔都捕捉到了一点似有似无的冷香,好像是昨夜的沐浴露香味。
胡斯言佯装镇定:“刚刚的话不是针对你们。”
“但我替她道歉。”
周崇贺顺着傅司聿的目光,好奇着想往面前男生身后的女人上望,但他就像母鸡护食一样护的紧,只看到女人柔软的发顶,他大度道:“没事,小姑娘无心罢了。”
这位的确跟想象中一样,斯文儒雅,好说话一些。
胡斯言偷偷松了口气。
温霓察觉到他的紧张,揣着心跳,正要从身后张望。
便又听闻周崇贺道:“傅总,去上次的包厢?”
他们的确来过,胡斯言也有印象,上次让馆里的几个小姑娘眼神泛光的就是这两人。
没听到回应。
温霓小心翼翼探了个头,猝不及防和那双熟悉的黑眸对上,寂静沉默,却又暗流涌动。
募地被惊了一下,温霓才听到他应了声“嗯”,随后那道身影就要越过胡斯言,往里面走。
他态度有些冷,温霓想到刚刚那通电话,最后,他应得那声“嗯”也跟现在如出一辙。
看样子心情真不好。
那到底要不要打招呼呢,她正犹豫着,那股冷香陡然逼近。
他走到了她身侧,一尘不染的鞋面,深色西装的裤脚,包裹有力的大腿,还有随意解开的衣扣,以及垂着的手臂上那圈禅珠。
“傅太太,”他松懒声线落下。
温霓抬眼,看他薄唇慢条斯理吐出一句:“昨晚才同床共枕,现在装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