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一睁开眼就和付故四目相对，季听赶紧把头往后挪了点：“嗐，大清早不睡觉看着我干嘛？吓我一跳！”。
付故愣住了，她现在和平常无异让付故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季听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皱了皱眉：“怎么了？”。
“你……昨晚……”付故温声说道。
季听仔细想了想，昨晚？昨晚怎么了？
季听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昨晚怎么了？我就记得我一直在做梦，那些梦”——季听苦笑了一下：“挺好的。”。
“什么梦？能说来我听听吗？”看她这个样子估计是忘记了那件事，付故也不打算让她想太多，有些事忘了才是最好的。
季听摇了摇头：“忘了。”。
其实昨晚的梦她都记得，甚至认为后面发疯说自己耳边有呼吸声也是梦。
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生活没意思，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反正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或许还不用受病痛的折磨……
想着想着，眼睛就望向了窗外，从这跳下去应该可以吧……
付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还以为她是想出去玩：“想出去玩？那我弄个轮椅推着你出去玩会儿吧。”。
今天已经是无所事事的第七天了，过去的七天里季听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出去玩，她想待在任何一个地方，除了这个消毒水味满天飞的病房。
“不了，我还是乖乖的躺这里吧，要是又不小心扯到伤口，医生会骂我们的。”季听说道。
付故看着毫无血色的季听，再加上昨晚主任和他说的那些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看着季听笑着说道：“你这两天伤口恢复的不错，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们今天出去走走，看看海怎么样？。”说罢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气很好。”。
季听微微一笑：“好，但我现在饿了，想吃东西。”。
付故点了点头：“还是老三样吗？”萝卜包子、鸡汤面、紫菜蛋花汤，过去的六天里，季听尝遍了医院旁边的早餐店所有的菜品，最后总结出这老三样，这三样的味道对于她的口味而言是最喜欢的。
季听想了想：“我能吃别的吗？”。
“可以，你想吃什么？”
“想吃大白她们买的八宝粥，你打电话问问在哪。”
“好”说罢很自觉地把手机交给了季听。
“你跟我一起吃粥吗？”季听边打电话边问道，还是很期待他也和自己吃一样的，毕竟她第一次吃这个的时候就很想同他分享。
“好”从她的嘴里能听到这句话，付故很开心。
粥店里医院有点距离，季听为了不徒增麻烦并没有选择和付故一起去，虽然付故再三表示两人可以慢慢的走过去，但季听现在的饥饿程度可能没法支撑到两人慢慢游荡过去。
“我很饿，希望小故哥哥能快一点。”季听笑着冲他说道。
付故心头一颤：“这还是住院这么久以来你第一次说自己饿，平常都是我逼着你吃的。”。
季听笑了笑：“可能……今天胃想开了吧。”。
“想开了好，那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还有！不准乱动！”。
“遵命！”
话音刚落，付故就快步走了出去，看来他的马上回来应该会很快。
季听走到窗户边，这家医院只有五楼，能清晰的看到地面。
不一会儿，她就看到付故飞奔出来直奔一辆粉色的电动车，戴上粉色的头盔，油门一踩就飞了出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这辆造型可爱的粉色电动车是三天前付故偷偷买来的，当他拿照片给她看的时候，季听两眼一黑——
“你买电动车干什么？”
“算了一笔账，我觉得租电动车不划算，干脆买了一辆。”
“租电动车一天不是五十吗？”
付故点了点头。
季听皱着眉说道：“我们在这就待二十来天了，况且不是每天都需要用到电动车，着实没必要买。能退吗？”。
“能退我也不退。”。
季听的眉毛皱的更紧了：“阁下在一个临时游玩的地方花三四千买一台电动车是为了什么呢？您的意图是？”。
“我想天天载着你出去玩，有台电动车还是很方便的。”
“呃……然后呢？”
付故想了想，笑着说道：“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心理学家说，女孩子看到粉色的东西心情会变好，尤其是那种又可爱又是粉色的，我想你每天都开心。”。
季听笑了，不是因为看到了又可爱又是粉色的电动车，而是因为心理学家的这句话。
“谁说的？告诉我名字，我去告一下。”
“付故”付故一本正经回道。
“噗”季听看着他的脸没忍住笑了笑：“自己说的鬼话还要往人家心理学家的头上扣？”。
付故撅了噘嘴：“可我就觉得这个很可爱啊，我一看到它心情就好了不少，当时我就在想一定要让你也看到，所以我二话不说就买回来了，你不会怪我的吧？”。
季听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实在不忍心继续责怪他：“不怪。”。
“那你不生气了？”
“我就没生气。”
“好吧，那我就当做没见到你刚刚的着急样。”
“我呸！”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骑着这个到处转吧？”
季听点了点头：“好”。
——
季听看着那位粉色靓仔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提了提。
“其实生活也没那么糟糕，对吗？”季听自言自语道。
……
付故果然如他所言马上就回来了。
而季听在此期间将一个折叠的小饭桌支在了窗户边，还放了两个对立的塑料凳。
季听坐在饭桌旁，指了指饭桌：“放这吧，我们坐在一起吃。”。
“好”付故笑着说道。
吃饭吃到中途，季听说道：“我一会儿想去拍个脑部ct。”，说实在的，那个梦像是指引一样，指引着季听去做一次检查，即使听不到好消息，但还是能在坏消息到来之前做好心理准备。
“为什么？”付故心头一紧。
季听笑了笑：“我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
付故摇了摇头。
“我昨晚梦见我在这做了个脑部ct，然后医生跟我说这里有古法可以治这个病。”季听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万一梦成真了呢。”。
付故心底知道这个梦不会成真，因为昨晚她已经做了一次脑部ct，结果是病情已经恶化了，能不能撑一年都难说。
季听见付故没回话，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两人都把这个粥吃了个精光，只是这次季听没有吃出第一次吃的味道，大概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吧。
付故收拾碗筷和桌子，季听就坐在床边看着他，两人都很默契的保持着安静。
“别去做了吧，昨晚你一直说梦话，我带着你去做了ct。”付故看着窗外，背对着季听说道。
季听看他这个样子就猜到了结果，检查结果应该不理想，不然这件事他早就说出来了。
季听低着头讥笑道：“是吗……梦还真是假的，我再也不信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了。”。
“……”付故没有说话。
季听继续问道：“那结果怎么样？”。
“……”付故看着窗外，那些话根本就说不出口。
“嗐”季听笑了笑：“那我去问医生吧。”，说罢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季听”付故听到脚步声，立马转过身喊住她：“我们去国外治疗好不好？”。
季听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治疗，那2%的生存率我真的不想搏，我不想死在手术台上，也不想死在病房里。”，住在病房的这六天无时无刻不让季听感到窒息，闭上眼就能想到自己快死的时候，那个时候身上要插无数根管子来维持生命，空气中弥漫的花香再也闻不到了，只有各种药物和消毒水味……
付故：“国外的治疗成功率已经达到5%了，我……”。
“我不相信！”季听转过身面对着他：“付故，我不是那种轻易就放弃生命的人，我知道我活着对许多人都有意义，但我不想为了那所谓的5%去折磨自己，大多数人都没撑过第一次化疗，我就算运气好撑过去了，可是后面还有十二次，我该怎么撑？！据统计全球仅有一位撑到第三次化疗，但受了各种苦之后呢？还是变成一捧黄土。我不想在我死之前还要受那么大的罪，我现在挺好的，想去哪就去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觉得这比活下去还要重要。”。
“可我不想接受这个结局。”付故低着头，眼泪顺势落在地上。
季听看到了，他又哭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赶你走吗？”季听问道。
付故抬起头看向她，她站在门口，那里没有光照，格外阴暗。
“我就怕你这个样子，明明大家早在二十年前就该就散了，阳朔只是偶遇，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缠着我，当我知道我们从小就认识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是小时候的兄妹情绊住了现在的你，可那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就算我们是亲兄妹也早就没感情了，所以你根本不需要陪着我，你应该继续去过自己的日子。”
付故皱着眉问道：“你又要赶我走？”。
“我赶你走你就会走吗？”季听反问。
“不会”
季听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说：“那我也没别的办法能赶走你了，走到哪你都能找过来。”。
“你不赶我走了？”付故问道。
季听有点无语，她苦口婆心说那么多话，他竟然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
季听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推开门走了出去。
付故立马跟了上来，和她并肩走着：“不要去问了，我把你的片子发给了我朋友，他在这方面是个顶级专家，我们听听他的话吧。”。
“那你把他的话给我看看。”
“他在国外，应该明天就可以回复我了。”
“那明天我们一起看。”
“好，那你还走什么？”付故拉住前行的她。
“换药啊，换完药出院。”季听看着他回道。
“医生要我们明天出院。”
“我现在立刻马上必须要出院，再待下去我怕我精神不正常。”说罢低下头看着付故拉着她的手：“松手，不松我咬你啊！”。
见付故完全没有松开的样子，季听突然人来疯——俯下身子咬住了付故的胳膊。
“我松我松！”
两人同时松口和松手……
“我就说我精神不正常了吧！”季听抬着头理直气壮的说道。
付故笑了笑：“有点。”。
季听翻了个白眼继续朝着医生办公室慢慢移去。
付故看她着实费劲：“我要不回去把轮椅推过来吧。”。
“我只是膝盖擦了层皮，不是截肢。”
擦了层皮……伤口发炎严重到发高烧，需要每天换三次药才能促进伤口愈合——好吧，这层皮的代价很大。
季听甚至有点庆幸并发症没有同时出现，这么说来她还是有点好运在身上。
“好吧，那我们慢慢走。”
……
经过季听对医生的再三保证，终于求得了提前一天出院的结果。
“走吧，骑着你的小粉去看海。”
他们选择回民宿，刚好把东西都拉回去。
二人才刚到民宿，白萍和小七瞬间冲了过来。
小七看着付故问道：“不是明天出院吗？”。
付故怒了努嘴，示意她去问旁边那人。
小七和白萍紧皱眉头看向季听——
季听冲着二人嘿嘿笑了笑：“这不是太无聊了嘛，反正也不差那一天了，就提前回来了。”。
“李阿姨同意放你回来？？”小七问道，李阿姨就是那位救季听的医生。
季听点了点头：“当然，她还催我让出床位呢。”。
“据我所知，医院的病患上上下下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一个人占仨床位都够够的了，你该不会使了阴招吧？”白萍看着她说道。
“那哪能啊，哎呀！我这几天肯定老老实实待在民宿里直到伤口完全愈合！我要是但凡有一丝叛逆，您二位可以将我就地正法！”季听郑重其事的说道，虽然她说话向来不算数。
“行吧行吧，那你回来的正好，今天下午沐老板刚好办画展，还会给两位幸运儿画肖像呢。”白萍拍了拍季听的肩膀说道。
“好啊你们，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是怕本幸运星抢了你们的画像资格吗？”季听打趣道。
“嗐”大白摆了摆手：“这有什么稀奇的，沐老板追着我要给我画，我到现在都没答应呢。”，白萍一脸骄傲。
季听的眼里充满了不信，双眸和小七对上了号——小七点了点头。
“不会吧？！”季听神情从不信变成了震惊。
小七笑着说道：“是真的。”。
“哈？”季听一脸震惊：“可我听说沐老板的画十分有艺术价值啊，你不搞一副拿回家供着？”。
“歪？？！”白萍打了一下季听的胳膊：“我还没死呢，拿自己的自画像供着干什么？”。
小七收起了笑容。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听赶忙解释道。
白萍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嗯……沐老板的画确实和外界所言一样，艺术价值很高，但就是太艺术了，而且风格是暗黑系，通俗点来说就是要死不活的，我不喜欢这种，把我的脸画成这种风格，咦~”。
季听点了点头：“那就不能给你画一张不一样风格的肖像吗？”。
白萍咬牙切齿的说道：“要不说这个人轴呢？！要是给我画成阳光开朗积极向上那种风格的，得换我求他给我画！”。
哈哈哈哈，季听和付故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那他为什么非要缠着你啊？”付故问道。
说到这，白萍更是无语：“因为他说我是第一个拒绝他画像的人，所以他眼里就容不下我，觉得我是根刺，一定要给我画！”。
哈哈哈哈哈，二人爆笑。
白萍无奈的跟着二人笑了笑：“别笑了，快去前台领号码吧，说不定你们还真能成为幸运星。”。
季听笑着说道：“行，我们先上去了。”。
“好！画展下午两点准时开始！一定记得下来看哦！”白萍冲着二人挥了挥手。
等二人离去，白萍瘫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双手用力按压着腹部。
“怎么了？又开始疼了吗？！”小七神色紧张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