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梦

    付故一直守在季听的床前,眼睛一直盯着季听——又骗人。

    治疗季听的女医生是被小七打电话叫回来的,看到季听伤口的样子,把随行的付故、小七和林晨骂了个狗血淋头,三个无辜的人在墙边站成一排,乍眼一看就像老师训学生。

    好在他们送来的及时,多打两天点滴降一下炎症再后期上点药让伤口加快愈合,一切都很简单,只是会留点疤。

    这次付故给她办了住院,他不会任由季听胡闹了,也绝不会让季听离开医院半步,除非伤口彻底愈合。

    季听被付故盯了整整三天,唯一的行动路线就是病床到—厕所—病房—厕所……两点一线。

    “我好无聊。”季听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听歌吗?”付故问。

    季听摇了摇头,不管是付故的歌单还是随机播放的歌,都听腻了。

    “看电影吗?”

    季听又摇了摇头,这三天已经把付故强烈推荐的电影看光了。

    除了出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季听提起兴趣了。

    付故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低下头偷偷笑了笑:“想出去玩?”。

    季听看着他双眼冒金光,点了点头:“可以吗?”。

    “不可以”付故温柔一笑。

    季听收起脸上的笑容,继续看天花板:“哼!”。

    “哼什么哼!”

    “阿泽那边怎么样了?”这几天阿泽总是拿着笔记本电脑来医院找他,而付故为了不让季听离开视线,两人就在她旁边密谋,他们的对话有很多术语,季听属于听天文的状态。

    付故笑着说道:“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您呢就不用操心啦,好好听医生的话,把伤养好。”。

    季听叹了叹气:“我是不是总是惹麻烦啊?”。

    付故看着她:“怎么这么说?”。

    “我感觉你总是在帮我解决事情,住院也好,揍王八也罢,甚至连阿泽这么大的麻烦都交给你了。”。

    付故微微笑了笑:“我倒也想把这件事交给你啊,交给你有用吗?”。

    季听想了想,撇了撇嘴回道:“没用,我要是会点武功,或许能混进去直接灭了李老头。”。

    “哈哈哈”付故拍了拍季听的头:“所以说,有些事就必须是我去做,你呢就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就好了,就像小时候那样。”。

    这句话说的季听心里一暖。

    “小时候?”季听挑了一下眉:“你说的待在你身边,是像小时候骗我你在写作业,害我一个人坐到天黑吗?”。

    付故噗嗤一笑:“你怎么突然翻旧账?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不告诉我?!那我不会去问我哥啊!”

    “别问你哥了,我给你讲讲我们小时候的事。”

    一切都好似刚刚好,偌大的病房只有他们二人,时间是晚上十点,是个听故事睡觉的好时候——

    “讲吧,不过我想听发生在我身上的好事,那些糟糕倒霉的事目前不想听。”季听把手放进了被子里,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付故看她样子笑了笑:“你这是打算当睡前故事听?”。

    季听点了点头。

    “好,那我给你讲一讲关于季仙女的故事!”付故笑着说。

    季仙女,哈哈哈哈,季听实在想不到自己二十多年前的称号现在还能被人喊出来——

    多年前,电视机上放了一个七仙女的剧,里面每个仙女都长得极其好看,这让刚刚能记一点儿事的小季听格外着迷,每天幻想着自己能够变成和她们一样的仙女。

    而在她的眼里,仙女必须是长头发,因此小季听不仅不让她妈妈给她剪头发,甚至还不准别人碰。

    小孩子就是这样,越不让碰的东西越要去碰,小付故一听到她的头发不让碰了,就越想去碰——

    “呜呜呜!我再也不理你了!”季听气的眼泪都出来了,边哭边跑回了家。

    小付故不知道自己扯一下她的头发,会让她生这么大的气,甚至主动去找她也是不搭理,他也委屈极了,跑去和他奶奶哭,奶奶就支了个招,让小付故去买了一对仙气飘飘的发夹。

    “那天是我不对,喏,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喜欢吗?”小付故自从惹怒了她,就没有进她家的胆子,只好站在窗外,踩着凳子,手里高高举着那对发夹。

    屋内的小季听看着粉嘟嘟的发夹,上面还有两条丝带随风摇曳,漂亮的挪不开眼睛。

    小付故费劲举着发夹:“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小故哥哥!”小季听开心的跑了出去。

    小付故一转头,就看见她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

    他立马跳下了凳子,冲着小季听跑过去,将发夹双手递给她。

    “好好看!快帮我戴上!”小季听原地蹦跶了几下。

    “我……”他还是有点害怕碰她的头发。

    小季听笑着说道:“我妈妈已经骂过我了,是我做的不对,对不起!”,说罢转过身背对着他,一只布偶小熊出现在他面前。

    小季听继续说道:“这只小熊是给哥哥的礼物,我本来就打算今天带着小熊熊去和你道歉的。”。

    小付故拿过小熊,笑着帮季听戴上了发夹。

    小季听转了过来:“收了小熊熊就不能记我的仇了哦!”。

    小付故被她的话逗笑了,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哥哥才不会生妹妹的气呢!”。

    ……

    “啊,我房间里的那个粉色发夹是你送的啊?”季听问道。

    付故点了点头。

    季听笑了笑:“我前几年收拾屋子,看到了这个发夹,我还以为是我妈买给我的。”。

    “那你不会扔了吧?”付故问道。

    “那当然不会扔,这些都是属于我的过去,即使我想不起来了,但它还是陪了我很久很久,扔了怪可惜的,而且……”季听笑了笑:“那个发夹很好看,具有收藏的意义,下次回老家给你供起来。”。

    付故哈哈大笑:“那倒不必!”。

    “嗯?”季听看着付故问道:“那我送你的小熊呢?已经进了垃圾站了吗?”。

    付故也看着她:“在我卧室里,你哪天去我家玩,我拿给你看。”。

    季听笑了笑:“该不会仗着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买一个新的小熊摆房子里吧?”。

    “才不会呢!我记得当时我还拿着小熊拍了张照,哎?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张我们两家的合照呢,等回了A市,我拿给你看!那张照片上我手里就拿着你送给我的小熊。”付故微笑着说道。

    季听挪看目光:“好吧,等回了A市再说。”。

    ……

    在经过医生的不断治疗,终于在百无聊赖的第六天,腿上的伤口看上去不那么触目惊心了,已经开始结痂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季听两眼放光——啊!自由!自由在向我招手!

    这六天虽然有付故的陪伴,但对于好动的季听来说还是太折磨人了,可以无所事事在床上躺一天、两天、甚至三天,但不能连续躺六天!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医生笑了笑:“可以适当运动,但我觉得你还是继续待在这里比较好,我昨天给你拍的脑部CT今天出结果了,我们查出你患有——”

    季听苦笑的点了点头:“对,我知道。”。

    不想被提及起来的事总是被旁人轻易提起,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或许也是对此事很在意吧,虽然嘴上说着乐尽其乐,但还是心有不甘……甚至还有埋怨和愤怒。

    “那你真是捡了大便宜了,我们这小镇刚好有治病的法子,是我们祖宗流传下来的。”医生笑着跟她说道。

    季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么?您刚说???”。

    医生点了点头:“你这病不算什么,我就能给你治好!”。

    季听激动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心跳的飞快,双眼看着这位医生,眼底泛起泪花——

    “真的吗?真的能把我治好吗?我能和别人一样活到百岁吗??!”

    医生又点了点头:“对,我们这有一个古法,就拿你那个叫白萍的朋友来说,她也是我治好的。”。

    白萍……白萍也得过这个病?

    “我…我……我真的能被治好!!”在此之前她都感觉自己穿行在迷雾森林里,偶尔得到的喜悦都是片刻的过眼云烟,但现在她仿佛穿越重重迷雾走到了森林的尽头,而尽头就是五彩斑斓的世界,而她会在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里好好的生活下去。

    医生看着季听激动的模样,将她摁回了凳子:“不要这么激动,这个病没这么可怕,那我们从今天开始治疗?”,医生满脸笑容,此刻她仿佛是带着季听穿越迷雾的光芒,充满着希望。

    “嗯嗯!好!”季听重重点头,脸上已经因为亢奋爬满了泪痕。

    “付故!付故!”季听冲着门外喊道,刚刚还在身后的付故怎么突然不见了踪影……

    “你朋友出去拿药了,你先回病房吧,我去申请手术,争取晚上就给你做手术,明天你就是一个健康的人了!”医生紧紧握着季听发抖的手,她的手温暖而宽大,让季听格外安心。

    还能继续活着,明天睁开眼就是一个健康的人了!

    季听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心里无比雀跃,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在顷刻间消失不见。阳光充斥着整条走廊,使它格外耀眼,而她在阳光下奔跑,与光共舞,这天是她最开心的一天。当自己有限的生命被无限拉长,当没有的未来再次展现在眼前,季听甚至都没有想好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不,她想好了,还是要开一家小卖部,不用太大,也不用很赚钱,够她一人生活就好,最好再去许衿家把那只陪自己睡觉的小猫要来,一人一猫一店,即使已经看了世间再多坎坷曲折,这个目标依旧没有改变。

    季听倚在窗旁,从兜里拿出手机给许霖打去电话,要不是她不小心将药留在了相机包里,许霖这个爱哭鬼就不会白白为她掉这么多眼泪了,她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开心,也会一心一意的忙着自己的工作和学业,就不会为季听分心——一切都该回到正轨了。

    第一次,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第二次,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好吧,看来许霖在忙。

    季听看着自己的手机,上面的壁纸还是陈宁给她画的,天下独一无二——

    等等……手机?

    我的手机不是摔坏了吗??!

    正想着,窗户突然被某个东西击碎,而碎裂声响起的瞬间,季听就被一个东西揪着衣领冲出了窗外,等季听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已被那个东西带到了空中,正当她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东西时——

    啊——

    它松手了,季听飞速朝地面砸去,恐惧感瞬间袭击大脑——

    季听猛地睁开眼,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眼前一片漆黑,窗外渗透进来的半点月光格外清冽。

    季听被吓得浑身发抖,这场梦太真实了,让季听彻底沦陷其中,甚至清醒后看到自己依旧躺在病床上,无数的落寞爬上心头,这场梦悄悄的挖走了她的心,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空洞的感觉,明明那些欣喜是真实存在的,可为什么眼睛一睁就什么都没有了?

    季听仿佛一具尸体躺在床上,双眼看着前方,黑暗瞬间将她吞噬,那一点点清冽的月光消失不见……

    这一刻她没有任何感觉,但耳朵里好吵——她能清晰听到一个人偌大的呼吸声,仿佛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耳边一样,季听屏住呼吸,但那偌大的呼吸声依旧在耳边响着……

    是……是鬼吗?是有个鬼在我身边吗?是吗?!

    黑暗里一切事物和异样的声音都变得极其恐怖。

    季听害怕的将头蒙进被子里,可耳边的呼吸声依旧没有半点减弱——啊!!要疯了!

    “啊——啊!!”季听崩溃的大叫起来,眼泪奔涌而出:“滚啊!你滚啊!!!”

    季听惨烈的叫声让睡在窗边的付故立马从梦里醒过来,翻身下床连鞋也顾不上穿就冲着季听跑去。

    “小听,怎么了?!”

    “你滚啊!离我远点!!”季听拼命塞住自己的耳朵,好让呼吸声从自己耳朵里消失——但根本没有用!

    付故上前将季听手里的被子扯了出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别怕别怕,做噩梦了吗?不要怕,我在呢!”。

    季听被吓得瑟瑟发抖,看到付故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两只手紧紧环在他的腰上,头也埋进他的胸脯:“有鬼!有鬼!我怕,我好怕!我想回家!”,季听害怕的声音都在发抖。

    耳边的呼吸声没有半点减弱,季听害怕到了极点,整个人都蜷缩在付故的怀里。

    “怎么了?叫什么!”林晨晨听到叫声飞快朝这边跑来,推开门打开了灯,门口迅速聚集了五六个闻声赶来的病人,林晨晨将他们推出门外:“别看了,回去睡觉!”。

    一个中年男子指着里面问道:“这女的是不是疯了?”。

    林晨晨瞪着他:“回去睡觉!”,说罢将门重重关上,这些看戏的人散去。

    付故赶忙说道:“她突然就这样了,麻烦您喊一下医生吧。”

    林晨晨走上前看向她——面色苍白,眼神涣散,脸上到处都是眼泪,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嘴里还喃喃的说着:“我不怕,我不怕。”。

    季听这个模样……像极了疯子。

    林晨晨皱着眉跑开:“我去叫主任!”。

    付故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轻声说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灯打开后,季听的情绪稳定了点,但是眼睛还是很空洞,直勾勾看着前方。

    “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

    “你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好害怕。”付故带着哭腔,头埋在季听的肩膀上,偷偷哭了起来。

    这些话季听都没听进去,准确的来说她除了耳边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

    季听的运气向来不错,今天刚好碰到主任值夜班,而在主任多次盘问下,季听都没做出任何回答,于是当机立断送她去拍了脑部的片子。

    而季听这个驴肝肺,拍完片子回到床上就睡着了。

    付故早就没了任何睡意,一直坐在季听的床边守着她,直到黎明的曙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射进这间清冷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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