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的钟声一响，埃尔维拉、艾斯特莱雅和菲恩便轻车熟路地从走廊角落的扫帚间里悄无声息地滑出来，沿着月光照耀下的阴影往前走。经过了E.P.这么多次聚会，他们已经熟练掌握了躲避费尔奇和教授巡逻的技巧，并成功把违反校规这件事情贯彻到底。

    “朋友们，你们觉得他会答应吗？”菲恩走在密道最前面，“你们说他今晚会不会来？他毕竟是个斯莱特林，要是天天和一群格兰芬多混在一起会不会被——”

    “嘘——小声点。”埃尔维拉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不会介意学院的，我的名声可比学院的关系糟糕多了，他要是介意这些就不会主动帮我了……只是我不确定他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艾斯特莱雅少见地开口道，“我觉得他会来的。”

    “什么？连你也帮他说话？”菲恩大为震惊，随后悲伤地感叹道，“梅林的秃头啊——这个斯莱特林忧郁绅士趁我不在的时候勾走了我朋友的魂，看来我的地位保不住了。”

    “你有什么地位？你是格兰芬多纯血王子吗？快点下去吧。”埃尔维拉毫不客气地把菲恩推进通往小房间的洞口。

    “哎，乔纳森你已经来啦？你在和谁说话——”

    菲恩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愣在了原地。跟在他身后滑下来的埃尔维拉和艾斯特莱雅一下子撞上了他的后背。

    “怎么啦，纯血王子？不要堵住入口——”埃尔维拉探出头，也愣在了原地。

    乔纳森和艾利尔特正坐在一大堆厚重的书中间，两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对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正在热切地讨论着什么。艾利尔特时不时挥动自己的魔杖，像是在展示某个咒语的动作。

    “晚上好。”艾利尔特注意到了卡在通道入口的三个人，微笑着打招呼，“我本来打算来找埃尔维拉的，不过我们今天满课，没有赶上。后来我在礼堂遇到了乔纳森，他就先带我过来熟悉一下了。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晚上好。”艾斯特莱雅小声地回答了一句后突然躲到了埃尔维拉身后，开始急急忙忙地整理自己在滑落的过程中弄乱的衣服和头发。

    埃尔维拉朝着菲恩眨了眨眼，后者高高地扬起眉毛，两个人假装什么也没发现一样爬出洞口。“你记住路线了吗，要不要把地图给你？”

    “记住了，多亏了乔纳森。”艾利尔特站起身，主动向菲恩伸出手，“我经常听埃尔维拉和莱雅提起你，你是她们最好的朋友。很可惜我们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正式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菲恩的表情就像是在路上随便捡到了一个袋子，打开后却发现这是圣诞老人送给他的礼物袋。他原本对于艾利尔特的那一丁点怀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受宠若惊地伸出手：“那个——我们一直希望你能来——呃，我是说——欢迎你加入。”

    “朋友们，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乔纳森抬起手，“比如一个叫乔纳森的人，他孤独地坐在这里，没有人和他打招呼。”

    “我们都这么熟了，艾利尔特可是第一次来。”埃尔维拉毫无愧疚，“艾利尔特看过我们整理好的线索了吗？”

    “我都告诉他了，刚刚在讨论呢。他还给了我他的地图，我发现一条通往霍格莫德的密道，能从蜜蜂公爵糖果店后面出去。”乔纳森举起一个笔记本，“我们整理了一下线索，你们过来看一下时间和细节有没有错。”

    五个人围成一圈，艾利尔特点亮魔杖。

    “最早的线索出现在埃尔维拉一年级的时候，我和她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见到了雷欧·克莱迪恩和伊丽莎白·考文特，我们听到他们讨论复方汤剂的事情。同一年，菲恩和其他男生听说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从女生盥洗室出来的传闻。在学年末的时候，埃尔维拉收到了蛋白石徽章。第二学年，直接触碰过蛋白石徽章的人都被诅咒，女妖来到霍格沃茨。埃尔维拉被假阿尔文引去猫头鹰塔楼，遭到女妖追杀。”

    原本一些零散的信息埃尔维拉都快忘记了，但是经过艾利尔特整合起来，真相瞬间浮出水面。“雷欧·克莱迪恩应该是在二楼没人去的女生盥洗室制作复方汤剂，变成斯拉格霍恩，调换了蛋白石徽章；圣诞节假期的时候他也留校了，变成阿尔文引诱我出去塔楼。”

    “不仅仅是这样，”艾利尔特说，“考文特家族以做宝石生意起家，伊丽莎白·考文特也有收集宝石的癖好，斯莱特林的学生都知道她有一个收集宝石的袋子。”

    埃尔维拉想了想：“对，我和伊丽莎白一起上课的时候见过，而且她还说过我的眼睛很像一种很有名的宝石。如果考文特家族属于核心圈，那么蛋白石徽章的来历就很容易解释了。鼻涕虫俱乐部的宝石徽章都是考文特家族送给斯拉格霍恩的，提前知道哪一个是给我的并不难。”

    “唯一的漏洞就是他们没想到斯拉格霍恩会把真的宝石卖掉，换假的给学生。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只是给了斯拉格霍恩后续出庭作证时的证据，让他们没那么容易栽赃埃尔维拉。”乔纳森摸了摸下巴，“不过我们至少知道我们身边有谁是核心圈的人了。”

    “塔尔塔洛斯目前和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核心圈。”艾利尔特提出，“埃文·柯蒂斯帮埃尔维拉救了文森特，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但是这件事有一个问题。”埃尔维拉深呼吸了一口气，“尼德霍格在圣诞节送了我福灵剂，后来让菲恩的弟弟转告我‘祝我好运’，提醒我要用福灵剂。那天晚上只有我和埃文·柯蒂斯去参加本来取消的鼻涕虫俱乐部的聚会，埃文早就知道我会去，还配合我救下文森特，所以我们才会成功。埃文和弥斯特一样都是塔尔塔洛斯的成员。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件事和女妖案的共同点——都是尼德霍格先给我某个关键的东西，然后同一个组织的人在对应的时间出现在对应的地点，一切就像巧合一样发生了。”

    “就像麻瓜说的‘蝴蝶效应’。”艾斯特莱雅接过话，又对一脸迷惑的菲恩解释，“这是麻瓜的理论。因为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所以引发了一场狂风，意思是由一件小事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

    “他是怎么做到的？还不止一次？”菲恩惊讶地挑起眉毛，“他是可以预见未来吗？还是能制造莱雅说的‘蝴蝶效应’？”

    乔纳森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唔……历史上有些巫师会有特殊的天赋，就像传闻中格林德沃有预言能力，或者是一些天生的摄神取念者。如果埃尔维拉的推测没有错，尼德霍格可能是这些巫师的一员。很少见，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但是要靠一己之力策划出这一切，仅有天赋是不够的，他本身就拥有惊人的头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这个人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否则他会成为最难对付的敌人。”艾利尔特抬起头，“埃尔维拉，我们当中你了解尼德霍格最多，你觉得他值得信任吗？”

    “他从核心圈手中救下我，又阻止塔尔塔洛斯带走我，我能确定他是在保护我，而且目前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埃尔维拉肯定地说，“我不清楚他保护我的最终的目的，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我们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操控着，每一步都是他计划好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觉得他很危险，不能完全信任他。”

    “嗯……我有一个猜测，”艾利尔特语调温和，“尼德霍格重视埃尔维拉，有可能是因为埃尔维拉和他是同一类人。”

    这一次轮到埃尔维拉难以置信了：“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是在开玩笑吧？”

    艾利尔特笑得很无害：“我的意思是——虽然他给你提示和帮助，但是剩下最危险的部分都是你自己完成的。我们或许可以反过来看，他需要埃尔维拉去完成蝴蝶效应。不过……也不能排除埃尔维拉拥有某种天赋的可能性。”

    “除非月亮变成蓝色。＊①”埃尔维拉转过头，“对吧朋友们？”

    但是其他三个人的表情很显然并不这么认为。菲恩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好像就是那个蓝月亮。”

    埃尔维拉无言以对。五个人陷入到短暂的沉默当中，直到午夜的钟声隐隐约约地穿透黑夜。

    “啊，已经这么晚了。那我们每周在同样的时间见，要是没空的话跟我们说一声就可以。你觉得怎么样，艾利尔特？”乔纳森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每周五也会在这里训练和学习，不过你可能不需要了，我听埃尔维拉说你已经会很多——”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加入。”艾利尔特温和地说，“我希望可以帮上忙。”

    “那就这么说好了。”乔纳森拍了拍手，“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最后的两周会暂停聚会，专心复习。现在先回去吧，小心别被费尔奇和他的猫发现，晚安。”

    “晚安。”艾利尔特点点头，又转身向一旁的艾斯特莱雅告别，“我先走了，晚安，莱雅。”

    雷欧·克莱迪恩跪倒在壁炉前的天鹅绒地毯上，他浑身上下都用黑色的长袍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手脚并用地爬向壁炉，寂静的夜晚中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和混乱的喘息。

    “求求你……你要求的我都做到了。故意在休息室门口说出我们的计划，想办法引起她的注意……我都完成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烈火灼烧过喉咙，“计划失败了，他们很生气，他们不会救我的，求求你……你答应过的，给我——”

    空荡的壁炉里燃气一束绿色的火，随后是空气被撕裂的爆破声。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走出壁炉，黑色的皮鞋悄无声息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深灰色长外套的衣摆在雷欧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Danke s.（谢谢你。）”那道身影屈膝半蹲在雷欧面前，看起来像是在体贴照顾无法起身的对方。他向对方伸出手，掌心中静静地躺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银质小瓶子，低沉悦耳的声音温和而又礼貌，“Keine Se,Ich werde dir helfen.（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为了拿到瓶子，雷欧不得不吃力地抬起头判断方向，而这个举动刚好让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对方的眼睛——那是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像宝石般美丽却不带任何温度，这双眼睛不像是人类应该有的颜色，而是一种绮丽又奇幻的紫罗兰色。

    “怎么了？需要帮助吗？”眼睛的主人依旧保持着完美无瑕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关心道。但这一次他说的是流利的英语，没有任何口音。

    对方的语气称得上是温柔，但雷欧只感到毛骨悚然，就像是窥见了某个他无法承受的秘密。他猛地低下头，几乎是抢过对方手中的银色瓶子，生怕自己和对方发生半点接触。“不……我没事……既然没有什么事了，那我就——”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祝你有一个愉快的晚上。”那道身影起身向对方微微颔首，如同一位礼节周到的客人。但和他温柔的笑容与关切的语气完全不同，他再次低头看向雷欧时的眼神，就像是在欣赏无力挣扎的猎物。随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壁炉，银色的发丝在绿色的火花中消失不见。

    “Gute Nacht.（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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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除非月亮变成蓝色”：英语中的谚语“On a blue moon”，意味着几乎不会发生的事情，类似“除非太阳从西方升起，这件事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