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

    “早上好。”埃文·柯蒂斯拉开医疗翼的窗帘,让初晨的阳光为房间里的一切镀上一层金箔。

    埃尔维拉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被淹没在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盒子里,她艰难地抬起头:“早上好。”

    “虽然官方还没有报道昨晚的事情,但现在已经传得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埃文温和地解释道,“有很多人给你送了礼物。”

    “谢谢。”埃尔维拉这才发现自己床头柜上的那一堆盒子都是礼物,“我睡了多久?”

    “大概一天。”埃文莞尔一笑,“很荣幸昨天晚上能够与你合作,我们随时乐意为您效劳。”

    埃尔维拉平静地直视着对方的双眼。经历了这几次生死,她已经不再害怕埃文,也不打算继续逃避了。

    “阿弗莱克·霍克、弥斯特·芬格和你效忠的是同一个组织吧?你们和女妖案背后的策划者是对立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的总部应该在德国?”

    埃文深邃的蓝眸中突然闪过一模难以掩饰的兴奋,他仿佛一直在等待对方提出这个问题:“我们是真理田园通往的另一条路,一直在等待着你的回归。霍克先生是一位有先见之明的智者,他在很久之前便找到了希特斯家族的真相,因此选择加入我们,只为阻止这一切的悲剧重演。”

    “我的回归?霍克找到了什么——”

    埃尔维拉还没反应过来,庞弗雷夫人便推开了医疗翼的大门:“希特斯小姐,麦格校长通知你去她的办公室。”

    在庞弗雷夫人的目光下,埃尔维拉来不及细想埃文的话,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赶快离开。她本以为是麦格教授想问她昨晚那件事的细节,却没想到在校长办公室等着自己的是她最想念的人——

    阿尔伯特教父还穿着昨晚的傲罗制服,他似乎一整晚都在忙,但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在看见埃尔维拉时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有神。

    “睡得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埃尔维拉惊喜地跑向对方:“阿尔伯特教父,你是不是又通宵工作了?”

    阿尔伯特挥动魔杖,一份崭新的《预言家日报》漂浮在两人面前自动打开。“女妖谋杀案真凶落网:潜伏于霍格沃茨的恶魔”这几行字被放大加粗,占据了半个板面;而剩下的部分则是一张呆板僵硬脸,文森特·弗里斯目光空洞地看着镜头,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每篇报道都在不厌其烦地重申着一件事:文森特·弗里斯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他承认自己沉迷于黑魔法,最终无法抵挡来自黑暗的诱惑。

    埃尔维拉对这个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她早就意识到文森特是一枚棋子,如今阴谋失败了,策划这一切的真凶自然会像壁虎一样断尾求生。

    “我相信你已经看到了现实的残酷,他们能够左右整个魔法界,让魔法部变成一个傀儡,把全部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和不敢做的。人命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棋盘上的筹码,是最廉价又最好用的工具,只要他们想,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就会成为真正的杀人凶手。”阿尔伯特半跪在埃尔维拉面前,平视着坐在高背椅上的她,“而我们现在能做到的,只是尽力保护你周全。”

    死里逃生的一幕幕在埃尔维拉的脑海中闪过,牺牲的亲人和朋友历历在目。她抬起头,海蓝色的双眸坚定地看着对方:“是的,教父。但是这次他们没能够成功杀死我,那么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

    阿尔伯特平静地凝视了她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埃尔维拉已经很久没有从自己的教父脸上看到如此爽朗的笑容了,那一瞬间他好像变回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这样才对——这才是一个格兰芬多,这才是我教女应该说的话。”

    阿尔伯特专注地看着埃尔维拉,仿佛艺术家在欣赏自己最骄傲的作品。

    “我的教女,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以实力为前提——所以我不能直接告诉你全部的真相,直到你有足够的能力去承受后果。但现在,我想你可以进一步了解我们的敌人。”阿尔伯特挥动魔杖,在半空中画出一个红色的光圈,“他们被称为‘核心圈’,他们处在权力的中心,并向四周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核心圈已经存在了很长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他们最初的由来,只知道他们是在第二次巫师战争后才开始出现在公众视野的。”

    埃尔维拉把自己的怀疑对象在心中一个个列出来:“克莱迪恩家族也是核心圈的一部分吗?还是说他们本身就是核心圈?”

    “我们更倾向于后者——这个家族几乎是和核心圈同时出现的,二者的行事风格也非常相似。”阿尔伯特回答道,“克莱迪恩家族一直在扩张自己的势力,从魔法界到麻瓜世界,来者不拒。因为他们最常见的方式是通过婚姻,再加上以家族为名义,所以人们普遍认为克莱迪恩的家族成员一定是有血缘关系的。事实上,克莱迪恩家族更像是一个组织,只要加入就会被冠以克莱迪恩的姓氏,以显示是这个家族的一份子——他们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圈’。”

    埃尔维拉恍然大悟:“所以塞缪尔才说克莱迪恩家族在纯血家族中并不受待见,因为它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族。”

    “克莱迪恩家族从现身起就一直在提高自己的声望,比如公开反对纯血主义,在战后建立孤儿院收留幸存的孩子,建立基金会资助被战争破坏的家庭,支持和麻瓜通婚与交易,呼吁更多的人加入……他们的行为成为了正义的象征,大批的支持者涌入,于是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发展壮大。”阿尔伯特把空中的红色圆圈变成一对麋鹿的角,“他们的理念是来者不拒,有更多的人加入,又以同样的方式招揽更多的人,就像是鹿角一样,一个分支长出更多分支,遍布魔法界的每个角落。”

    埃尔维拉皱起眉:“怪不得克莱迪恩家族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壮大……可这种做法不会导致他们内部产生混乱吗?”

    “是的,他们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阿尔伯特点点头,“但是他们也有一套自己的处理方法,处于核心圈中央的人必需签订牢不可破的誓言,一旦背叛就会死亡。至于鹿角上的分支,每个成员都被安排好了自己的位置,一旦被判定为没有利用价值或是不够忠诚,这些人就会被以各种方式处理掉——意外事故、畏罪自/杀,或者是你现在所看到的——替罪羔羊。”

    埃尔维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一时又说不上来。她沉默了一会,在脑海里把全部信息整理了一遍,确保自己没有漏掉任何信息:“教父,那你刚才说的代价是什么?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

    阿尔伯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窗外。有那么一瞬间,埃尔维拉以为他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会告诉她自己还没有能力承担这个答案。

    她正想要收回这个问题,却听到阿尔伯特缓缓地开口:“他们把手伸向了自己没有能力控制的力量,然后几乎毁掉了自己。”

    阿尔伯特的目光没有看向埃尔维拉,但她却有一种对方正在凝视着自己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追问道:“那是什么力量?”

    “一个更危险的存在。”阿尔伯特缓缓地回答,“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我对他们的了解并不比你多。”

    有什么在埃尔维拉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突然意识到阿尔伯特指的是什么了——“所以我们才和他们合作对抗核心圈,是阿弗莱克·霍克背后的那个势力,对吗?”

    埃文早就把答案告诉她了。在古希腊神话中,真理田园连接着两条路,其中一个是极乐世界爱丽舍乐园,而另一个则是痛苦之所——

    “塔尔塔洛斯,他们的名字。”

    阿尔伯特转过头,似乎陷入到了什么回忆当中,停顿了几秒后才点点头。他并没有问埃尔维拉是怎么知道的,也没有阻止她,只是久久地凝视着对方:“你要小心,我的教女。当你凝视着他们,他们也在凝视着你。”

    玫瑰花倒悬于天花板上无声绽放,弥斯特·芬格静静地伫立在花下的长桌尽头,和其他人一起低垂着头,感受着这寂静得宛如凝固的空气。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又仿佛只过了几十秒,长桌主位上的身影终于抬起手,低沉的嗓音温柔悦耳:“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事事成功顺利,失败是难免的经历,但我们需要的是坦然面对失败,而不是寻找任何理由开脱。很高兴大家都做到了这一点,我们顺利地完成了这次计划的复盘,相信大家也对自己的不足之处达成了共识。”

    所有人像上了发条的人偶一样在同一瞬间抬起头,以几乎完全一致的语调和语速回答道:“是的,主上大人。”

    “我向来不喜欢苛责他人。尽管这次的计划没能达到预期中的最佳结果,但各位也收获颇丰。”被称为主上的身影微笑道,“那么——让我们互相分享一下各自的收获如何。有谁愿意做第一位么?”

    尽管主上没有提到过任何人,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弥斯特·芬格。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脸上的笑容如同裂缝般扩大:“是我的荣幸,主上大人。”

    “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误差——一个时间的误差。”弥斯特声音嘶哑,“当我按照计划好的时间点赶到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被女妖抓到了小屋里。”

    “看起来像是某个孩子的恶作剧呢。”主上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他利用了我们。”右侧的阿弗莱克·霍克缓缓开口道,“他故意给我们延后的时间,让科瑞兹家的孩子能够追上弥斯特,把埃尔维拉带走。”

    “不……不……他怎么确保那个女孩不会死在女妖手里呢?那段空出来的时间里没人能保护她——只需要一秒,她那颗漂亮的头就会挂在女妖的屋顶。”弥斯特抓住了这个计划里的最大漏洞,“她能活到我赶到的时间是个奇迹,霍克先生。”

    阿弗莱克单手转动着手里一把精致的匕首:“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奇迹,只是有人提早策划好了结果,弥斯特。我们低估了对方,这是我们失败的原因之一。”

    弥斯特沉默了片刻,脸上突然浮现出诡异又僵硬的笑容,像是克制不住的喜悦,又像是拼命克制的恐惧:“啊——请原谅我的失误和失言,我就像井底之蛙一样浅薄无知,感谢您为我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她喃喃自语道,“真是令人向往……真是令人恐惧的能力啊……如果那个女孩也是和他一样的人……”

    “哎呀——阿弗莱克,我早就告诉你不要总是这么严肃了。”克莱尔·汤普森把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你再多说两句话就能把弥斯特送进圣芒戈了。”

    “小弗本来就不善言辞。”奥罗拉咯咯地笑了起来,“还是莱拉比较适合主持会议,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从斯特林家族回来呢。”

    阿弗莱克微微皱眉:“不要对我用奇怪的称呼……好了,弥斯特,感谢你的分享,请坐吧。”

    弥斯特在自言自语中落座,克莱尔主动地成为第二个汇报者:

    “女妖案牵扯出了核心圈的大量成员,他们不得不断掉羽翼自保。虽然最主要的那批人还没被除掉,但魔法部的势力已经在重新洗牌,足以让他们安静一段时间了。”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当然了……这里面有不少是阿尔伯特的功劳。”

    “这段时间里会有很多人重新站队,我们也需要更多的猎犬。”阿弗莱克转动着手里的匕首,“我们只是暂时和信使有共同的目标,但太多的信使对长远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克莱尔恭敬地低下头:“是的。”

    坐在她身旁的埃文·柯蒂斯顺势站起身:“我已经确认了霍格沃茨的情况,城堡有极强的防护措施,所以核心圈利用组织成员的后代渗透学校,他们控制舆论,煽动学生,甚至利用学生的身份在校内直接动手。他们很聪明,会提前给自己准备好替罪羊。”

    阿弗莱克微微颔首,埃文这才继续往下说:“我尝试过用各种方式试探埃尔维拉·希特斯,但是她没有任何反应。西瑞尔的推测是对的,她的一部分记忆被抹除了——如果把她的记忆比作一块蛋糕,那就像是有人把蛋糕上面的草莓全部拿走了,但是没有了草莓这还是一块蛋糕,对她不会有本质上的影响。”他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一般来说修改记忆会造成一定影响,但很奇怪的是她似乎没有任何的……感觉。”

    “伊万·亚克利斯……”阿弗莱克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知道了,继续说。”

    “她似乎联合身边的几个学生一起组建了某个团体,他们几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一起消失。没有威胁,但会有些麻烦。希特斯很敏锐,她从一开始就在提防我,我无法接近她和动摇她。”埃文谨慎地开口,“她身边的人也很难下手,有两个是信使的后代,虽然斯特林家的那个男孩很单纯,但是对自己的朋友死心塌地。”

    “那艾斯特莱雅·兰普林呢?”克莱尔饶有兴致地问道,“她的母亲当时可是收了我们不少钱呢。”

    埃文沉默了片刻:“艾斯特莱雅·兰普林并不想这么做,她想要提醒埃尔维拉·希特斯。我只好把她单独引开,消除了她这部分的记忆。虽然我没想到那天晚上他们几个会来找她,但我已经提前给这件事准备好了合适的理由和动机,没有引起任何怀疑。我也确认过兰普林的记忆非常干净,保证她的母亲会对这件事闭嘴不言。”

    “为什么不直接控制那个女孩呢?”奥罗拉那双大眼睛看起来非常无辜,“在那种家庭里出生,只要多加一点钱和威胁,她就不能不听话。她想背叛我们也没关系,直接用夺魂咒就可以解决。兰普林的母亲一直在收我们的钱,但是她女儿可是在帮希特斯对抗我们。”

    “因为我们想要的是埃尔维拉·希特斯的回归,只是放弃一个小小的情报源,没必要为此让我们和她之间产生无法逾越的隔阂。我们不会背叛彼此,对她也是如此。”主上的声音从长桌尽头传来,“埃尔维拉想要真正的朋友,那我们就还给她,她们之间的感情越深,对我们就越有利。因为这种东西是真挚而又脆弱的,当她们发现真相的时候,会怎么抉择呢?当她看见自己的挚友被迫在家人和自己之间挣扎选择的时候,会怎么办呢?——只有加入我们,才能帮助她的挚友消除痛苦。她能得到她想要的友谊,我们也能如愿以偿。”

    奥罗拉咯咯地笑了起来,就像是孩子得到了心仪的玩具:“‘朋友’——真是一份美丽的礼物啊,真希望快点看到那一幕呢。”

    “我们之间的关系高于血亲,我们是一个整体。”主上的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有某种令人无条件信服的魔力,“那些未回归我们的成员,只是迷途的孩子,他们一时迷失了方向,不代表他们会永远迷失。我们指引他们,保护他们,帮助他们,让他们明白唯有我们真正理解他们,永远不会背叛。”

    长桌上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为了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

    *①“当你凝视着他们,他们也在凝视着你。”

    塔尔塔洛斯又有“地狱深渊”之称,所以阿尔伯特这句话其实是双关了“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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