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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种快乐

    气氛拘涩凝滞了一会儿,窗外的风却没断。

    露出来的那张抽纸被风吹得上下打颤,张辰宿伸手轻拨了一下,望向她这边:“你还记得挺清楚?”

    周到神色尴尬,原本不想回忆,但这一路的轨迹和上次完全重合,只是这次是舒舒服服地开着车,那次却——

    刚结束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硬座,接着又坐中转大巴,到这路口终于能不用坐车了,他们脚一沾到地,差点站不稳。

    小孩子精力旺盛,这段路她也认识,休息了一会儿就不顾周元厉还在后谜案,拉着张辰宿就往前冲。

    最开始是段下坡路,还有些陡,走起来不费力,周到的行李都让吴宁托运走了,张辰宿把行李箱往前一放,任它自己往下滑。

    两个人四只手抓着行李箱拉杆,被放风筝一样被行李箱拽着走,一会儿就把周元厉甩在老后面。

    这里潮湿闷热,积攒了一个夏天的暑气酝酿着大雨。

    周到在作文里爱写“豆大的雨珠”,经历过这么一场暴雨之后,她觉得豆大的雨珠在这场雨面前简直是还未发育成型的胚胎。

    雨点子说砸就砸,第一滴正中周到额头,她一瞬间懵怔,抬手摸了一把,满脸是水。

    来不及反应,周围干燥的泥土地一块一块润了深色,泛出泥浆,张辰宿一把抓住她胳膊,往前就跑:“下雨了,快走。”

    顷刻间,大雨洗刷大地,下坡路已经走完,两个人在风雨中拉着行李箱趔趄前行。

    许是被雨多砸了几下脑袋,张辰宿从上往下抹了下头上和脸上的水,突然想起来:“我行李箱里好像有伞。”

    周到第一次知道当雨足够大时,站在雨中会呼吸不畅。泥水上升,周到的鞋子无处可躲,她踮脚站在一快石头上,抓着张辰宿胳膊:“那快拿出来呀。”

    张辰宿刚要动作,转瞬又犹豫,停在了原地。

    周到被淋得没法呼吸,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她脖子周围,她急得俯身就把箱子放倒。

    张辰宿还在挣扎,雨水淹没了他的声音:“你打开了箱子,我的东西不就全淋湿了吗?”

    她听清楚了,她把头发甩开,气得想揍他一顿:“伞拿出来了不就能遮雨了吗?”

    周到懒得再废话,二话没说拉开了拉链,把上面的盖子往上一翻,入眼就看见两条内裤摆在最上面。

    雨打芭蕉很唯美,那雨打裤衩子呢?

    张辰宿臊得一把推开周到,蹲下身就去找雨伞。

    他行李箱里的东西又多又杂,所以东西都是随手扔进去,没按类别分装。

    两个人在满山风雨里,一个站,一个蹲,眼巴巴盼着一把伞。

    张辰宿扒拉了半天找不到,突发一计,起身把上层的东西抱起来扔进周到怀里,他又蹲下去继续扒拉。

    周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抱着张辰宿扔给她的东西,视线下移往怀里虚虚一瞥。

    还不止两条。

    她脸红得不行,快速移开视线,羞恼得想踢一脚眼前这个没收拾的人。

    “找到了。”张辰宿撑开伞。

    周到躲进伞下,把怀里的东西往箱子里一扔,还踢了一脚箱子出气。

    她接过伞,指着张辰宿:“你自己收拾。”

    暴雨如注,两个人眼神朦胧——

    被淋的。

    周元厉还没有跟上来,此刻也管不了他了。

    两个人走着走着,又发现不对劲了。

    不知道是雨太大,还是伞本身就是坏的,伞面竟然漏雨。

    此刻颇有些四面楚歌的味道,脚下两个人的鞋袜裤腿全湿了,头顶呢,伞外下大雨,伞里下小雨。

    半个钟头的路,两个人走了快五十分钟。

    吴宁让两个人分别去洗了热水澡,又怕他们感冒,把两个人像提小鸡仔一样提着坐到一块,拿了吹风把热风开到最大,全身上下一通吹。

    两个人一路跟逃难似的,屁股坐开了花,全身还淋了雨,张辰宿呢,更惨,被看了裤衩子。

    心里各怀不快,任吴宁把两个人吹成了爆炸头也一声不吭。

    安静久了,张辰宿突然看了眼她那鸡窝一样炸起的头发,憋不住了,开始笑。

    周到恼了,一出声就发现自己感冒了,一句话没说,鼻子先吹了个大鼻涕泡,挂在那儿。

    张辰宿也震惊于她小小一人怎么能吹出那么大一个鼻涕泡,继续笑。

    笑到把周到也逗笑了,于是和好了。

    周到手把着方向盘,沿路道路开阔,周围隔几步就有一座小别墅样子的楼房。

    她记起那些事有些忍俊不禁,说:“你说我们当年怎么就没想到找户人家躲雨呢?”

    “而且你爸那有两把伞,我们等等他就行了。”

    他们同时叹一口气:“真的怀疑小时候的智商。”

    车开到山腰,一路绿阴如盖,视线往下,有幢蓝顶白墙的房子隐现其中,背后依靠茂林修竹的环山公路。

    门口的大坝像碎米一样站了几个人,隔得太远,看不清是谁。

    “房子也重修了?”

    当年他来的时候还是个瓦房,如今已经是个三层的小别墅了,最右边还有个玻璃天窗露台。

    车开到房子背后,几辆车停成一线,看来已经来了不少人。

    有人从院坝往这张望,是周到伯伯家的大女儿周绘,她牵着个小男孩,笑盈盈站在下面:“到到来了?”

    周到还在开后备箱,喊一声她:“来了,绘姐姐好。”

    张辰宿从副驾驶里出来,也跟着喊:“绘姐姐。”

    周到边拿东西边看他一眼:“你跟谁套近乎呢?”

    张辰宿把礼物提在手里:“那我总得喊人吧。”

    周到想了想,也是。

    因为她排课的问题,周国存亲生的就周到没来了,屋外屋内的都是最亲近的亲戚。

    几步石梯路往下走,她从小就嘴甜,一一招呼过去,张辰宿跟在她后面,她喊“大伯”,他也笑着喊“大伯”,她喊“舅妈”,他也学得有模有样,喊声“舅妈”。

    吴宁把手里捏着的糖果往果盘里一放,从人堆里起身,提醒周到:“爷爷在屋里,去问个好。”

    周到点点头。

    周到进了屋,偌大个客厅散坐着几个人,目光汇聚到周到身上,接着又落到她身后跟着的男人身上。

    “好久不见周到了。”

    她之前一直被困在港城,错过了家里好多事。

    “我也好久不见小姨了。”周到往前一凑,甜甜一笑。

    张辰宿跟着喊:“小姨好。”

    “上次赢了我,今晚别下牌桌子。”同辈有人打趣。

    她脚踩在主卧门边上,留下一句:“行啊,放马过来吧。”说完进去了。

    “那男人是谁?”有人问。

    周绘此刻也进来了,大家都看着她,她连忙摇摇头:“我不知道啊,到到没跟我说。”

    “男朋友吧,这还用猜。”

    “到到都谈朋友了?时间真快啊。”

    张辰宿装作没听见,也跨步进去。

    周国存旁边绕着几个小孩,三四岁的年纪。

    周国存眼睛一直不太好,要靠得很近才能看得清,平时也不喜欢走动,就爱待在这屋里。

    周到蹲在他脚边,看着和那几个小孩差不多高,笑眯眯地和他说话。

    说了几句,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爷爷,给您买了两件厚衣服,冬天的,记得拿出来穿。”

    周到冲张辰宿招招手,让他过去:“爷爷,您看,这是谁?”

    张辰宿也蹲下,往前凑了凑,也不说话,笑着看他。

    他脸上皮肤松松垮垮的,皱纹纹路很深,像刻在皮肤里的,沉淀着或灰或黑的色素,也即老年斑,身形很清瘦,坐在那里很有精神,全身只有小病,致命的大毛病倒没有。

    张辰宿肯定周国存早忘了他这么一个人,他不过十一二岁来过一趟,现在他都三十了,怎么可能记得。

    他刚要自报家门,周到打断他,提醒周国存:“二胎,您还记得吗?”

    他抬眼仔细打量张辰宿,伸出手指头比了个六:“零六年。”

    张辰宿诧异一瞬,好厉害的记忆力。

    和周到对视一眼,反应过来:“是,是零六年来的。”

    “你又来了?”他眯起眼睛笑。

    “我来看看您,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张辰宿如是说。

    老爷子从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咳嗽声,像是在笑,又像是单纯嗓子痒,他说:“那简单。”

    他没说大话,他今年都99了,一百岁近在眼前。

    “长命百岁哪够。”周到把衣服给周国存挂进衣柜里,“要活一百二十岁。”

    两个人齐齐出门,张辰宿还没从惊讶里回过神:“怎么记那么清楚?我都是通过自己年龄才推算出来是零六年。”

    “是呀,他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记得,行走的记事簿。”

    而门外的人似乎对张辰宿没什么印象了,他像春季竹笋拔节般长大,长成寥寥青山上的一棵松,往那儿一站,清隽出尘,木秀于林。

    大家好奇打量,吴宁把张辰宿叫去厨房切水果,见他走了,小姨最憋不住话,碰了碰在果盘里挑西瓜的周到的手臂,问:“周到,你也不介绍介绍?”

    周到好不容易选了个称心如意,不大不小的一块瓜,抬起头,茫然一瞬:“介绍什么?”

    小姨扬了扬下巴,指指厨房的张辰宿。

    周到把瓜送进嘴里,咬了一口,汁水顺着流,她又慌忙找纸擦干净,咽下嘴里的果肉,然后才空出嘴说:“他呀,你们见过的,零六年和我一起来过。”

    “零六年”这个时间对大家来说很陌生,周到又补充:“爷爷叫他二胎来着,你们忘了?”

    这么一说,大家就有点印象了,你提醒我一句,我补充一句,七嘴八舌把始末回忆了个清楚。

    当时周国存还愿意出门去街上,吴宁选了个大饭店给他过生日。

    周到和张辰宿折腾一路,又淋了雨,在家里收拾好就赶来了。

    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真饿了,张辰宿也没介绍介绍自己,到场就开始吃。

    那是周到见过的最大的桌子,一张圆桌,铺着深绿色桌布,大到竟然大家能全部坐下。

    他和周到隔着桌子坐周国存对面,像是分别在长江头到长江尾,一盘菜转半天都转不到自己面前。

    吃到一半,周国存才开口问:“周到旁边那小孩是谁?”

    他本来眼睛就不好,还隔了个大得能踩在上面踢足球的桌子,更看不清了,只能看见是个男孩,跟周到差不多大。

    一起吃饭本就其乐融融,周元厉也故意开玩笑:“跟我一路回来的,您猜猜是谁?”

    周国存也只有腿和眼睛不好,思维却很清晰,非常清楚是在逗乐子,他便也顺着话问:“总不能是生了个二胎吧?”

    周到才发现原来还能这么想,张辰宿一直以他比她大为由欺负她,可让她找了个话头翻身做地主了。

    她一把搂过张辰宿脖子,嚷嚷得饭都差点喷出来:“对,我家二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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