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

    周婕妤在后宫多年,为皇帝生育一子二女,当得上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从前在贵妃位时,人人都说她宠冠六宫,便是偶尔越过皇后,也是陛下默许。

    这样一个人,很快就不会再被提起,而她的孩子们,或许还得背负着隐匿的罪名,在人世间战战兢兢地活着。

    昭宁觉得不值,可天底下还有那么多家徒四壁、甚至没有家的人在努力活着,身为一个公主,她没资格说什么值不值。

    快到六公主府的时候,楚贞宁正巧从旁边过,见到昭宁的马车,她停下来行礼,“六皇妹可是从宫里来?我母妃……是真的?”

    昭宁点点头,忍不住提醒,“你现在要进宫?恐怕……恐怕……”

    “我知道,我现在身份已不如从前,况且母妃不在了,没人为我周全,恐怕连宫门都进不去。”楚贞宁扬了扬头,倒是极坚强的模样,“不过没关系,我和驸马在外面等着,父皇总会想起来还有我这个女儿,母妃灵前也总得有人真心地哭一哭。”

    昭宁想了想,喊来个侍卫,将自己府上的腰牌递过去,道:“你跟着四公主过去,到得宫门前,就说我想求皇后娘娘恩典,让四皇姐和四姐夫尽尽孝。”

    “不必……”楚贞宁推拒。

    昭宁却说:“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难道你不想尽早见到周母妃?再者,母后也要请示父皇,也许你一时半刻还入不得宫呢。”

    楚贞宁神色复杂,好一会儿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了句“多谢”。

    两辆马车错开而行,昭宁慢慢放下了帘子。

    周婕妤的死让后宫妃嫔震惊,在前朝却没有激起太大波澜,大皇子白日处理政务,晚上还要去给母妃守灵,没几日就形销骨立起来,连皇帝看到后都皱眉。

    “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母妃在世的时候,最担心你们几个孩子的身体。”

    一句话让大皇子落泪哽咽,“父皇,其实母妃在世的时候,最关心的人是父皇,现下母妃死得不明不白,还请父皇还她一个公道!”

    皇帝皱眉,“不明不白?”

    “柳大人还没把刺客审明白,母妃就薨逝了,显然是有人不愿柳大人继续审下去,这后宫之中,能让身怀凶器的舞姬不动声色地蒙混到御前的人,可不多啊!”

    皇帝的语气冷硬起来,“刺杀与你母妃薨逝,是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

    “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你言语中所指,朕难道听不出来吗?监国几日,胆子倒是大了起来,敢怀疑你母后了!”

    大皇子赶紧跪下,“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母妃的死疑点重重。”

    “你母妃的脉案在太医院有记载,朕早已看过,这些年为了你们,为了后宫,她确实殚精竭虑,身体受不住,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得,你说疑点重重,是在质疑朕被整个太医院蒙蔽了么?”

    “儿臣绝无此心。”

    “与其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如为你母妃争口气,让黎民百姓都知道周婕妤的儿子,是大梁顶出色的皇子。好好地想想现在该做什么,起来,滚出去罢!”

    最后那句叱骂,皇帝抬高了声音,外头守着的小太监都晓得大皇子在御前碰了一鼻子灰,消息很快传遍后宫,而正在守灵的四公主也知道了。

    等碰到兄长,她忍不住避开人说:“明知道母妃死得蹊跷,父皇也不愿往下查,你怎么偏要提起这件事?何苦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父皇不痛快?”

    大皇子看她一眼,轻轻道:“你与岳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倒是把宫中那一套全抛在脑后,母妃丢了性命,我若连问都不问一句,争都不争一下,父皇要怎么想我?”

    四公主一想确实如此,默然一会儿说:“只怕母后知道了心中不快,在父皇那儿上眼药,好不容易你能监国……”

    “反正不论我做什么,父皇都会对我有所提防,不如自己主动讲出来,明确告诉父皇我怀疑的是母后,父皇知道我心中想法后,说不定能松懈些许。”

    “所以你怀疑的,并非母后,而是……”

    “嘘。”大皇子把食指比在唇间,“四妹妹,这话不能说。这辈子我能走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但我得搏一把,不然母妃为我们筹谋那么久,白白丢了性命,我不服,她九泉之下也不会服。”

    四公主神色紧张,不自觉拉住兄长的袖子,“你想怎么做?别,别豁出去,要留住性命。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母妃用命生下我们,你不能随随便便就……”

    大皇子摇摇头,“没有随随便便,我想了一整晚,也同你嫂子商量过了,她说不论我做什么,都会陪着我。”

    四公主不说话了,只咬着下唇。

    大皇子却将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一点点掰开,“这些时候别同我走得太近,你既然已经远离了这些纷争,就暂时不要回来,若是我败了,也与你不相干。”

    四公主本来就在母亲灵前哭了好几通,这会儿更加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哥哥……”

    大皇子看起来轻松得很,“你别因为我掉眼泪,母妃那么疼爱我,我却连维护她的话都没法说出口,我这样的兄长,不值得你这个做妹妹的担心什么,不过来日我若飞黄腾达,你与你嫂嫂,还有淑宁,就会成为大梁最尊贵的女子。”

    四公主使劲摇头,“我不想成为什么最尊贵的女子,我只想我们兄妹几个,好好地在一起活下去。”

    “不可能了,成王败寇,现在退出只会死不瞑目,而他人将来会在史书上如何记载母妃,我们谁都不知道,只有我,会顾念着母妃的名声,会让她在死后,还能够成为父皇的皇后。”

    他说完这句,拍了拍四公主的肩膀,就准备进去灵堂,可走了两步,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沉声说:“何况,母妃这一辈子就想着保住她的孩子,现在母妃不在了,我总得替她保护你和淑宁,而让你们恢复昔日荣光,也只有这么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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