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杀人和旅游是有区别的。
“呼！呼！”
在黑暗的林中，一个失去右臂的男人，喘着粗气在黑夜中爬行，身下一层的积雪被鲜血浸湿，他向着前方的村庄那唯一的亮光处爬去，这将是他最后的机会。
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像是在那地狱中突然出现的，勾人夺魄的女妖，男人惊恐的回头，一个女人，步伐妖娆的出现在他身后，手臂上缠着一条红色小蛇。
“庄，这是最后一个。”
女人抬头，看着树梢上的人，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月光下的树梢上，站着一个满头白发，更为可怕的男人。
“你！你是流沙的卫庄！你们！你们怎么敢杀我！怎么敢来招惹罗网的人！”
“掩日，我都能杀，区区你，算得了什么?”卫庄的目光移向赤练。
一道红色剑影一闪而过，地上的男人痛苦的捂住自己脖子，片刻间，就没了声息。
“走吧，明天去下一个目标。”
卫庄看了眼男人的尸体，先一步离开，赤练跟在后面唉声叹气的。
自从卫庄说要让她变成强者后，他们风餐露宿已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卫庄对自己狠，对她更狠，不到她真的有性命之忧的时候，真的绝不出手，所以到现在，她竟觉得自己的武艺隐隐有超过上一世的势头。
上一世她也想成为强者，但跟了卫庄后，不愿意找他，大多是自己在任务中摸索，又因为能号令群蛇，为了能成功的击杀目标，她往往就更喜欢下毒，甚至死在毒上的，比她亲手杀的要多得多。
踏着积雪回到山洞后，卫庄已升起了火，暖黄的火苗跳动，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刚刚那五人围上来的攻击你的时候，你出手慢了一步。”
卫庄的视线落在赤练腿上，上面用布将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圈。
“因为有另一个人擅长暗器，我觉得应该先杀他。”
赤练说着，靠在卫庄肩上亲呢的挽着他的胳膊，她觉得出来这么久，最大的收获就是跟卫庄的接触越来越亲密了，甚至……甚至连亲吻都是，与上一世相比完全不同。
当然，如果他不逼着自己去战斗就更好了，根本就不想动。
“然后，不仅没杀了他，还因为他受伤了。”卫庄冷笑一声。
“伤得不重，过几天就好了，”赤练说着，在他耳边蹭蹭。
“咕咕～”
一只蓝色小鸟飞到了洞口，左右探着头来看他们，腿上绑了一圈布条。
赤练伸手，蓝色小鸟蹦蹦跳跳的飞了过来，落在她手上，赤练取下布条打开。
“是白凤，他说李斯十日前出咸阳，正往鬼谷而来，大概五天后就能到鬼谷。”
“李斯?”由于韩非的死，导致卫庄一直不太待见这位秦国相国。
赤练拿着布条的手轻轻颤动，她深吸了口气，将布条丢进火里，装作无事的模样说道，“那我们明日就回去吧。”
“不，他不值得我们回去，”卫庄看向她，“你想回去?”
“他可能是为了盖聂而来，不然有什么人，值得他千里迢迢从咸阳来找鬼谷的传人，流沙的主人。”
“盖聂，”卫庄深邃的眼眸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一个很难忘记的名字。”
“嗯?那我呢?我呢?”赤练挤进他怀里，非要问个清楚，洞中因盖聂这个名字带来的杀意荡然无存。
连卫庄自己都没有注意过，在赤练亲近的与他接触时，他好像一直都在她面前刻意压制那些不好的情绪。
“你，”卫庄的眼眸落在她唇上，“可能也算。”
“什么叫可能?”
赤练不满的皱起眉，眼里盛满了不甘心，她扬起头，凑到卫庄唇间，理直气壮的说，“亲我。”
“不亲吗？我……唔……”
卫庄的手穿过她的发丝，将她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怀里，他吻得又凶又狠，赤练只能无助的攥着他衣角，微张着唇，眼里蓄起水雾，两人心跳得都厉害。
半响，赤练软软倒在他怀里，脸色微红，心口起伏得厉害，反观卫庄，他低着头把玩着她纤细白皙的玉手，什么反应都没有。
赤练心里别扭，怎么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倒显得……显得自己有些放荡似的，她决定找找卫庄的麻烦。
“晚上你抱着我睡吧。”
赤练指着地上那团简陋铺设的草席，上面只放了层和草没什么区别的垫子。
“那东西咯得我疼，晚上还冷。”
“嗯。”
火焰的跳动，让赤练看不清卫庄的神情，可见他答应得这么轻松，赤练反而不愿意了，要是晚上一直抱着她，那不是很累吗？
如果罗网的这五个人没跑这么远就好了，他们真的很能逃，一路上赤练的小蛇跟丢了好几次，才在这林中抓住了最后一个人。
“算了，这样太累了。”
说着，赤练就要起身，起……起……没起得来，因为卫庄颇为强硬的将她按进怀里，身上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睡觉。”
陷在卫庄温暖的怀抱里，赤练也实在累了，抓住卫庄衣角，慢慢的，竟然真的睡着了。
卫庄的视线落在火焰中被烧毁的布条上，布条已经被烧成了灰烬，他垂眸，想在熟睡的赤练身上找到刚刚让她如此恐惧的答案。
可惜，没有。
“李斯……”火焰将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越拉越长，他眼里闪过一丝烦躁。
为什么，她会害怕李斯来到鬼谷。
*
五日后——
经历风雪过后，山中树木长得反而越加茂密，天空中的雄鹰，也开始出来捕食，一辆马车在几队护卫的保护下驶进这幽暗的林中。
身下的战马突然停下，焦躁的嘶鸣，茂密的草丛里，突然涌现出一群群密密麻麻的毒蛇。
“有蛇！好多蛇！”
穿着战甲的护卫纷纷下马，李斯也从马车上下来，众人纷纷将他保护起来住，同时拔出腰间配剑。
“保护相国！”
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李斯上前一步说道，“我们千里迢迢是专程来拜见这里的主人，这样的接待方式，恐怕有损韩国的礼仪吧？”
一条巨蟒缠绕着碗口粗的藤蔓，蜿蜒而下，吐着腥红的蛇信子，双目竖瞳，凶恶盯着面前的这群人，黑暗中，一只细入凝脂的玉手出现，摸了摸那条巨蟒的头，巨蟒便听话的退下。
赤练自林中走出，长身玉立，身姿曼妙，让其中一个护卫眼睛都看直了，她如琥珀般的眼中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各位可要跟紧我，这里的树林会吃人。”
说罢，她打了个手势，围困李斯他们的毒蛇，便听话的如同潮水般退去了。
李斯他们跟在她身后，那个护卫，还一直盯着赤练看，赤练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皱眉，心下暗道，怎么又是这个人，上一世李斯来的时候他也老盯着我，怎么这一世还是一样?
按耐住想杀人的冲动，因为赤练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事情。
走了一会，前方就豁然开朗，林中是一片开阔的残垣断壁，而正中间坐在高大石椅上的，便是流沙的主人，卫庄。
赤练将他们引来，自己则走到卫庄身侧，俯下身去，带着抱怨说道，“庄，左边那个人刚刚一直看我，真讨厌啦。”
“卫庄先生，别来无恙，在下李斯。”
卫庄抬眸看向赤练，并未搭理他们。
“放肆，相国跟你说话！你竟敢！”
两道剑气横斩，刹那间，李斯身旁的两个人纷纷倒地，护卫们更加警惕，而李斯毫无慌乱之色，只是问道，“我右边这位刚刚对卫庄先生出言不逊，但我左边这位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卫庄先生呢？”
“不如李大人，”卫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猜猜看？”
一整轮的谈判下来，卫庄做出了和上一世同样的决定，跟秦国合作，他找到盖聂，而秦国得到那个小孩。
在李斯等人走后，赤练来到卫庄身侧，“要让无双先去吗？他现在就在后山瀑布那。”
“嗯。”
“那我去跟他说。”
无双会在盖聂手上受重伤，可是她并不想改变无双的命运，因为这对无双来说，恰恰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他将会离开流沙，跟着那个叫天明的小孩。
赤练正欲离开，卫庄忽道，“你想杀了李斯吗？”
“什么？”
清风四起，赤练回头，见卫庄皱眉，心下思索，难道是这几天让他看出什么来了吗？
她牵起卫庄的手，凑上去，贴近他的脸亲了亲，轻笑道，“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等我想杀他的时候跟你说，到时候，庄，你可要帮我呀。”
“嗯。”
“那我先去了。”
赤练松了手，心里悠悠叹气，她那里是想杀李斯，只不过是李斯的出现，就好像是真的宣判了她的死刑。
命运真的不能更改吗？虽然已经做了尝试，但是……但是……她仍然心藏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如果离开，不入桑海，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