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怎么办呢？”姜老爷在小厅不住地踱步，一脸焦虑。
距离上次魇族来提亲已经过去了三天。
“还能怎么办，嫁呗！”姜夫人将手里的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砸，“怎么着，我们是什么样的小人物，能对抗得了魇族吗！？”
“那……我们直接做主了，不用通知琰族那边了？”姜老爷摊开掌心拍了拍，“两边都得罪不起呀！”
姜夫人正想开口，管家婆婆匆忙来敲门，“老爷，夫人，魇，魇主，亲自送聘礼来了！”
她大口喘气，有些语无伦次。
门内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前堂大厅内。
姜老爷和夫人并排坐着，向黎对面而坐。
厅内的气氛有些冰冷。见向黎只是绷着脸不开口，对面两人也只能畏畏缩缩坐着不敢说话。
姜家这两人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在这边陲小地，会迎来魇主。大陆人人都知道，魇族从来都行迹诡秘，魇主身边的人各个都怀有绝技，脾气古怪，没一个好惹的，魇主更是难得一见。
姜老爷向对面悄悄瞥去一眼，对面端坐的人，正双手抱臂，两只长腿交叠放着。周身散发的气息令人远远就感到无比压迫。
不过谁能想到，传言中那个嗜血暴戾的怪物，会是这么一个面容身材气质都无可挑剔的俊逸之人。
姜老爷想着，有些出神，如果这人不是魇主，没有那么难以靠近，也确实是女婿的极佳人选。
“姜老爷，姜夫人。”站在魇主身后侧的墨也朝两人致礼，“娶二小姐的聘礼正在陆续抬进来。”
两人一听，连忙哈腰点头。
金银珠宝是第一批，天地药材是第二批，奇珍异宝是三批，异术器具是第四批。
“二位，在襄冉，财富是身份地位的基础，这些金银珠宝能让姜家的财富再上一个层次。”墨也微笑，“天地药材都是整个大陆都难寻的，美容养颜，强身健体，祛病养伤，甚至……起死回生。”
意味深长的语气，姜家两人听得明明白白。
“对了，”墨也继续补充，“听说姜大小姐自小便天赋异禀，学习异术更是一点就通，这里的药材，珍宝，器具，只会助力姜小姐，说不定，哪一天能成为这块地方，最为美丽，也是最强的异术者。”
“那时候，找一个内陆大族的女婿，也是有可能的。”
这些话让本见到聘礼就两眼发直的姜夫人更加激动。
如果能有内陆大族的庇护，这小小的襄冉，姜家就是第一。
在这个大陆，力量排第一，财富排第二。
“所以，不知道两位对这门婚事还有什么意见？”
墨也再次微笑询问。
姜老爷刚想说再思量思量，姜夫人却直接脱口而出，“没有没有，魇主大人要的人，我们能有什么意见。”
姜夫人陪着笑脸。姜老爷只能也陪笑点头。
“那么，婚期就定在五天后吧。”
墨也说完看向魇主，见魇主微微点头后，拍了拍手。
先后有人抬进来嫁衣和首饰。
“这是送给二小姐的嫁衣。”
姜家两人再次点点头。
“那，今天就先这样。”墨也再次致礼。
向黎起身，第一次用正眼看向姜老爷和夫人，“我五天后来接人，不要让我在她的身上，脸上，看见任何伤。”
语气又硬又冷。
这魇主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这么突然，吓得姜老爷直接跪地，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姜夫人见状也直直跪在老爷身边，心虚地低头。
那居高临下的目光令姜老爷不寒而栗。
等送走了两尊大佛，姜家两人才略略松了口气，相视一眼。
“我们，就这么做主把曦晚嫁了？琰族那边……”姜老爷有些迟疑。
姜夫人拍了拍姜老爷的手，“老爷忘啦，当时琰族把人送过来的时候就说了，她从此以后和琰族没有任何关系，生死由我们……那么，婚嫁之事不就当然也由我们吗？”
姜老爷点点头。当初，姜老爷收曦晚做养女，其实也是怕待琰族圣子的女儿太差，到时候琰族哪一天要把人接回去，看曦晚被虐待，自己和这姜家就不保了。
不过，现在都过去十年了，琰族也没人过来要把她接回去，估计真是断绝关系了。
——
上次找完向黎回来后，曦晚就晕在家门口。等醒来的时候，只有管家婆婆守在床前。
“气虚体弱，营养不良，再加上精神紧张，身体受不住，就晕了。”
管家婆婆边说边端着药舀起一勺吹了吹，她真担心，大婚晚上，曦晚这小身子骨能不能受得住。
“我昏迷多长时间了？”曦晚咽下一口药问。
“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了，这么长时间了啊，不过也好，至少一天一夜没有烦心事。
曦晚这么想。
管家婆婆又给曦晚喂了一口药，“魇主，刚刚亲自来送聘礼了。”
曦晚一滞，好快。
“你接下来这几天，就养好身子。”
说话间，房门被打开，姜老爷和姜夫人一并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小晚啊，我听说你晕倒了，可着急死我了！”姜老爷快步进来，站在床前。
曦晚蹙眉。
着急？着急到现在才来。
今天的姜夫人面色也出奇地和蔼。
“小晚，魇主大人今天来送聘礼了，五天后就大婚。”姜老爷微微弯腰凑向床上的曦晚，满脸笑容，“这是嫁衣首饰，还有些补品，你这两天可要好好休息。”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将嫁衣放下。
“好了，小晚你好好休息啊，可得把身子补好，好好出嫁。”姜夫人在一旁附和。
……
房间里的人都走后，曦晚盯着架子上那件浅蓝色的嫁衣长裙发呆。
嫁衣是按照魇族的规格样式来的。
正巧，是她喜欢的颜色。样式繁美，材质顶级，点缀精巧。
可是，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婚礼会以这样的方式到来。毫无缘由，毫不知情的一场婚礼。
真的只能嫁了吗？
她想过出逃，可是能逃去哪儿呢，更何况现在身体这么弱。
曦晚忽然想起来什么，她从枕头底下翻出一只白玉小哨子，下床打开窗户，倚在窗边轻轻一吹，哨声跑出窗外。
不久，来了一只鼓翎鸟。鼓翎鸟，她和沉慕一人一只。
曦晚迅速拿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有件关乎我终身大事的急事，无力抗拒，希望沉慕哥哥能在五天内赶来。”
她没有写下是魇主要娶她的事，她害怕沉慕哥哥的怒意。至少，在他到来之前，她希望他的心情可以没那么糟糕。
鼓翎鸟带着信件飞走了，也带着她唯一的希望。
——
揽花楼一楼大门外，一个束着短马尾的女孩站立，一身鹅黄色宽袖交领上衣以及齐膝短裙，挎着一只棕色布袋。
她没有从正门进，而是绕到无人的地方，一个跃身从窗户翻进了二楼的一间房间。
好巧不巧，直接翻进了二当家和三当家午间小憩的房间。
此时两人正和其他小姐妹围坐在桌前，吃着茶点，逗弄小黄莺，说说笑笑。
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孩给小姐妹们吓了一跳。
二当家倒是镇定地先迎了上去。
她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番，挺腰抱住手臂，静静等待。
她倒要看看，这小妹妹是要干什么，看她这一身打扮，倒是有行走世间除妖一脉的行头。
女孩看到眼前这一幕倒是先愣了一下，不过立马作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你，你是妖！”
她还怕红裙女子辩驳，随手就要从布袋里翻出显妖球。
但二当家接下来的话又令她愣了愣。
“对啊，我是玫瑰妖，她是桃花妖，”二当家向三当家偏了偏头，“还有啊，这些，都是妖，都是花妖。”她指着其他小姐妹。
“你，你，你是妖，还敢这么明目张胆！”黄衣女孩后退几步，给自己壮了壮气势。
二当家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这揽花楼是什么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别说妖了，哪怕有魅魔鬼怪都不稀奇。”
她走近几步，伸出纤细的玉指抬起女孩下巴。
“你想干什么？”女孩惊惊地僵住。
“你难道闯进来，是想把我们这些妖都消灭？”二当家低头轻笑一声，“妹妹啊，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黄裙女孩撇过头去再退两步，“我要为我师父报仇，三年前，他就是在揽花楼被害了！”
她愤愤地说着，胸口起起伏伏。
“你师父，在揽花楼被害？”二当家听到这来了兴趣，“我揽花楼从来做事光明正大，建楼十年来没有害过无辜，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除妖师，根本犯不着去害他。”
媚媚的嗓音在房间内萦绕。
“你不会，收到什么假消息了吧。我看你这么单纯一个小姑娘，被骗也不奇怪。”
小除妖师失了神，“我要见你们大当家。”
“大当家，可不是那么好见的。”二当家自顾自地理了理裙摆，重新坐回去。
小除妖师有些吃瘪，闷闷地就想从窗户跳出去。
“走门——”
……
啪嗒一声，房间门被重重关上。
二当家和三当家相视一笑。
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