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错了什么？”曦晚直视姜夫人，哽咽着问。
这一刻，压抑多年的情绪汹涌而来，曦晚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做错什么，明明已经低头做人，但为什么偏偏不能放过自己。
姜夫人看到了她猩红的眼眶，以及……从她眼底散发出来的几点恨意，如果没有看错的话。
姜夫人身体一怔，悬在半空的手臂抖了抖才放下，顿了两秒，随即又摆出强悍的姿态。
“还好意思问犯的什么错，谁知道你作的什么妖，勾引上了魇主，今天刚来人提亲呢！”
“什么，魇主要娶我？”
曦晚湿润的眼眸仿佛沾染了清泉，更为清澈，更为惹人怜爱。不知所云的神情挂在脸上。
姜夫人见了，心里觉得不爽快。卑贱的下等人，偏偏是个美人胚子。
“怎么，这事该问你自己！”
“我明天，”曦晚强忍着咽下痛楚，“去找他退婚。”
姜夫人白一眼身旁的养女，“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行了！”姜老爷发话，“都别说了，扶我回房间休息。”
话音刚落，姜夫人立即上前扶起家主，“看看把你父亲气成什么样子，你是要害死姜家！”
这句话像一把匕首，狠狠扎在曦晚心上。
——
翌日。
揽花楼地下间室。
巨大的方形场地被围上厚墙，向上看，是沿着方形场地围绕的一圈悬空看台。
场地中央，御掣挺直站立，目光凌厉。他目不转睛地盯住前方。
转瞬，场地前方的牢笼被打开，两匹巨型红眼狼慢慢走出来，狭长的狼眼下是两道紫色的火焰状条纹，眼里散发出幽幽的凶光，似乎诉说着无尽的愤怒。
饿了多天的巨狼步步逼近场中的人，猎物势在必得。
御掣背后，另一只巨狼也在逼近。
稳步前进的狼停下脚步，露出尖利的獠牙。
霎时，三匹巨狼闪电般朝场中人扑去。
御掣早有准备，一个跃身，三匹巨狼扑了个空。他踩上其中一只狼的后背，借力再跃，单膝跪地。随后一把炽焰短刀握在手上，疾步向狼只奔去，跳至半空的身体一个转身，躲过其中一只狼的利爪，短刀随即划过另一只狼的腹部，紫色电光呲呲闪现，滴滴鲜血从空中淋下。
这是第一回合，受伤的狼还没倒下，反而更加暴躁。
向黎坐在悬台上向下看，手掌按住护栏，手指落在上面，指腹轻轻敲着，目光停留在场上，却又不像在看这场搏斗。
同时看着台下的还有双手抱臂站在栏边的柒伍，前两天刚被御掣嘲笑过的。
墨也一如既往恭恭敬敬地站在向黎身旁。
一个黑衣暗卫从地下石梯走下来，在墨也耳边说了什么，他听完，摆手，暗卫退去。
“她来了。”墨也弯腰对向黎。
轻敲护栏的指尖顿时停住。
墨也知道，魇主等待的就是这句话。
——
曦晚站在揽花楼大门前，忐忑不安。她不确定在这里一定能见到魇主，如果能见到他，更不确定该如何开口。
出入的行人纷纷对她投去异样的目光，但她没有心情管这个。
“进来呀小可爱！在门边站了那么久干什么呢？”粉裙女子，揽花楼三当家注意到了这个娇小的可人儿。
曦晚回神，深吸一口气，“我想找二当家。”
如果魇主和揽花楼有关系，而揽花楼楼主又神龙不见首尾，那么只能先找二当家询问。
三当家瞬时收了笑容，思索片刻后，“跟我来吧。”
……
曦晚跟随三当家上了楼。
一楼二楼是做买卖，三楼是包间，供人谈生意吃饭。四楼五楼是禁区，非揽花楼内部亲自邀请的贵客不能上。六楼是顶楼。
三当家带曦晚上到四楼，停在一个房门前，敲门三下，“瑰姐姐，小可爱找。”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粉裙女子向曦晚点点头离开。
“谢谢三当家。”
红裙女子开门从房内出来，似乎并不惊讶曦晚的到来。
“吃饭了吗？”
意料之外的开场。
“没有。我，二当家，其实我想，找魇主。”
曦晚还是说出了口。
红裙女子笑了，“我知道，先跟我来吧。”
曦晚大步跟上去，真的有关系。
“他现在在这里吗？揽花楼，和他有关系？”
“对。关系还不一般呢。”二当家挑趣。
很快，两个人就进了一间装修温馨的房间。没错，是温馨。
房间不大，淡粉色的墙布上装点了片片洁白的雪花。
吊灯是花形的，正中的桌子是花形的，桌上放了一个透明花瓶，插了几支粉玫瑰和樱花。
“先坐。”红裙女子招呼曦晚。
“可是……”
“不要可是了，中午都快过半了，恐怕就剩你还没吃饭。况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曦晚大概明白，小心翼翼地坐下。
有人陆陆续续地上菜，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看着一桌的美味，曦晚也确实很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午餐了，而且，揽花楼的菜绝对称得上一品。这一顿受宠若惊。
看着女孩吃得尽兴的样子，二当家既心疼又无奈。
——
御掣箭步一跃，直冲巨狼。半空中的人猛地落下，握在手中的短刀直入狼背，毫不留情。
紫电释放出最后的一闪，照亮了整个场地。随着巨大的一声咆哮，最后一只狼倒下了。
棕发男子向看台上的人举手挥一挥短刀，喊道，“大总管，可以了吗？”
墨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小红本，推一推金边镜框，边写边说，“御掣今日击败紫电异狼三匹，很好，最后一天的锻炼圆满结束。”
墨也说话的间当，御掣已经自顾从场地爬上了看台。
“诶哟，累死我了，好累呀～～”刚刚意气风发的御掣此时一手扶腰，一手扶额，“小伍，让我靠会儿。”说着就向小伍伸出了魔爪。
小伍没有说话，侧身躲开御掣的手爪径自离开。
“诶小伍你别走啊！好歹扶我一起走呀！”御掣弱弱去追。
“你手脏。”
远远地，小伍抛来这几个字。
“场地清理了。”墨也吩咐手下。
魇主在狼匹倒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
——
早就吃完饭的曦晚正在细品难得喝上的花月茶，果然是一般茶不能比的。
二当家推门而入，“走吧。”
听到这句话，曦晚还是心里一紧，放下茶杯跟出去。
她们停在四楼另一个房间门前。
“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你直接进去就行。”二当家放低了音量。
曦晚点头。
门前的少女尽力抚平内心的波澜，伸手开门。
出现在眼前的是他挺拔俊逸的背影。
他转过身来，不带表情。
虽然已经见过两次，但见到他的脸，曦晚还是愣了好久。
“裙子为什么没有再穿了？”还是他先开的口。
这一问把曦晚问住了。
他见过我穿？曦晚暗想，细思极恐。果然呢，他盯上的人，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底。
“我......谢谢你送的裙子，很好看。”曦晚勉勉强强挤出一个微笑，别在背后的双手不住地搓揉，“我今天来，想问你一个问题。”
曦晚想避过裙子的话题。
“你问。”
“魇主，为什么要娶我？”
向黎走近曦晚，吓得她后退几步。
“不为什么。”
曦晚身高只及他的胸口，冷冷的声音传来，一只手指措不及防地触碰到她的下巴。
她屏住呼吸，不敢动。
她被他强行挑起下巴。
抬头，他的目光却注视着自己的脸庞。
柔柔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一个轻按，曦晚瞬间皱眉，“嘶——”
脸上被姜夫人打过的地方还有淤青。
向黎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盯着这个小不点疼痛的表情。
曦晚眨巴眼睛看他，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点怜悯？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魇主，但是只要您说，我一定给您赔罪道歉。所以我希望，魇主可以退婚。”曦晚认认真真说。
向黎放下手，“你没有得罪我，是我要娶你。为什么想退婚？”
为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配得到魇主青睐。我只想在襄冉普普通通，安安稳稳过日子。”
“你确定要在襄冉待一辈子？”
曦晚没有回答，指甲掐了掐手心，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啊，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一辈子过着不被当人的日子。
房间的空气瞬间冷下来。
“你回去吧，这件事，我说了算。”向黎不悦地背过身。
曦晚没有再请求，抿唇离开。
曦晚前脚刚走，墨也后脚踏进向黎的房间。
“上次去提亲有出什么状况吗？”向黎坐在桌前问话。
“没有，就是……姜老爷可能受了点伤。”墨也回。
向黎挑眉，“好歹也是我名义上的丈人，别这么粗暴。”
“是，是我的问题。下次注意。”
“按照礼数，我是不是也应该亲自去一趟？”向黎皱了皱眉。
……
曦晚面色苍白地回到姜家，刚进大门，眼前的物体突然变得模糊，天地开始旋转，她吃力地撑住一棵树干，手掌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滑了下去，直到，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