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水的队伍开始前进，隔壁班的同学经过叫了声陈琦，晓青看他忙着搭理别人，便先回了教室。
陈琦的座位上叠着很高的书，用以阻挡老师自上而下的视线。晓青把他的水杯放好，瞄见书堆里露出的试卷一角印着“内部培训资料，请勿外传”。
这是什么？
她按捺住好奇，一直等到座位的主人回来。
“兑过冷水了，不烫。”陈琦递过保温杯时露出欠揍的笑意，“渴死了没？”
“你肯定故意在那跟人聊天，”晓青问起他的试卷，陈琦说这是他朋友竞赛训练用的资料。
“想看？”
“不想，难度和中考不一样。”
“你脑子里除了中考还能不能装下其他东西？”陈琦嗤笑，“我现在摇摇你的脑袋，估计能掉几个方程式下来。”
“你试试。”
陈琦不试，抽出卷子开做。
下节就是数学课，他时而看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例题，时而埋头做自己的苦工。只有动起脑筋他才能专注，这种专注让时间过得飞快，也让他来不及无聊。
临近下课，陈琦做完大题，快速而畅快地舒一口气。转头看晓青认真思索但被难倒的模样，他轻声说：“赶紧算，比老师快你就赢了。”
“快不了。”
陈琦看向黑板上的步骤：“到这步了你还不会？”
“不会。”赵晓青像在跟自己生气，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
仗着天赋俯视别人的努力是很没品的行为，陈琦想，如果被赵晓青知道他现在因为她的蠢笨而感到自得，她一定会打他。
下课铃响，数学老师留下最后的答案就出了教室。陈琦把卷子往赵晓青桌上一扔：“试试看，这个更有意思。”
“我不要更有意思的。”晓青气鼓鼓，老师讲得太快，她一个走神，关键思路没跟上，后面的步骤就听得很被动。
值日的同学已经上去擦黑板，晓青摊开作业本，叫了声徐伟杰。
徐伟杰拿着自己的本子转过来。
他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全是草稿，乱得一塌糊涂，但他明白晓青在问什么：“之所以在这里画辅助线是因为……”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这是中垂线能求解呗。陈琦觉得赵晓青的智商严重下降，抽回自己的试卷，折好塞进抽屉。
。
因为要帮叶玉玲练长跑，接下去的一段时间，王思齐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早早起床。
陈琦被他拉着当掩护，无奈之余只能端正态度。起都起了，再吊儿郎当未免太对不起被压榨的时间。他跑不过王思齐，又不能超过叶玉玲，索性迟些出发，而每当他跑完第一圈，总能看见已经跑完的赵晓青站在终点那等人。
她个子高，穿着校服，顶着一头长度不变的短发，好像从来不怕冷似的。
他偶尔会和她打招呼，但并不期待她有什么反应。晓青当然也看到了他，但她从不主动和他示意，只有一次，陈琦难得早到，她跟在他后面测了他的速度，并不比她差多少。
这天早上，晓青照例在那等王颖和何盼，王颖瞅见在一旁歇力的陈琦，过去问：“王思齐和叶玉玲呢？”
“没来，叶玉玲例假。”
“她连例假都跟你说？”王颖意外。
叶玉玲当然不会跟陈琦说，是跟王思齐说了再由王思齐告诉他。
王颖又问：“那王思齐怎么不来？”
陈琦：“他也例假。”
“……”
“真讨厌，胡说八道。”王颖打他胳膊，陪他一起往操场外面走。
他们落在晓青和何盼的后面，王颖看着徐伟杰不知何时也跟在了晓青旁边：“诶，你和徐伟杰同宿舍，你怎么不和他一起？”
陈琦反问：“你们同宿舍的一起吗？”
“一起啊，现在晓青起床就把大家都叫醒，我们全体出动。”
“……这么团结？”
“都什么时候了，再不练就没戏了。”
“真够上进的。”
“废话，我们才不跟你们男的一样，跑个一千米就要死要活。”王颖拉着陈琦追上晓青他们，“快快快，去晚了麻球就没了。”
食堂的麻球有白糖和豆沙两种馅，豆沙的更好吃，王颖和何盼每天都要买。
很快，五个人在同一张餐桌旁落座。晓青照例是包子配粥，徐伟杰是大饼油条，陈琦面前只有一碗豆浆。
“你怎么吃这么少？”王颖觉得他的食量远比不上她。
“刚跑完没胃口。”
“那你中午吃得多吗？”晓青看着他问。
哟，终于不把他当空气了。陈琦喝了口豆浆：“菜好就吃得多。”
“那什么菜算好什么菜算差呢？你们男的就是娇生惯养，”王颖抢过话头，“在学校又不是在家，饭菜还能完全合你的口味？”
陈琦：“你一口一个你们男的，什么时候对我们意见这么大了？”
王颖吃着麻球：“就事论事嘛。”
陈琦被她说得愈发没了胃口，看向晓青，她问完那句就低头专心吃饭，碗里的粥很快见底。
“我先走了。”晓青起身。
“我也走了。”陈琦仰头喝完豆浆。
他们一前一后把餐具放到回收池，迎面撞上王思齐和叶玉玲。王思齐一愣，随即不过脑子地说：“你个叛徒，我还奇怪你连懒觉也不睡，原来是要投敌。”
陈琦没来得及答，晓青凶巴巴地瞪了王思齐一眼：“谁是叛徒谁是敌？”
“嘿，我跟陈琦说话有你什么事？”
“你骂我了。”
“我骂你怎么了？”
“行了行了，大早上吃枪药了？”陈琦推开王思齐，“排你的队去。”
叶玉玲看着陈琦跟晓青离开，听王思齐说：“赵晓青一天天跟斗鸡似的。”
叶玉玲意有所指：“是吗？我怎么看你乐在其中。”
“我乐？笑话，我又不是陈琦。”
“你也觉得陈琦不对劲是不是？”叶玉玲带他排到队伍后面，“我猜他喜欢赵晓青。”
“你还有心思猜这个？”
“我又不是白痴，我能感觉到。”
王思齐想，你能感觉到屁，说起别人全是聪明劲，提到自己全装傻。
“你说呢？陈琦对赵晓青是不是有点特别？”
“我才不管他们。”
“你这人真没劲。”叶玉玲一直把赵晓青当成对手，自认除了成绩以外，不管是性格外貌还是人缘，她都胜过晓青。
可是，陈琦作为班里最受欢迎的男生，对晓青的关注远多于对她的关注，这让她有些吃味，而就连长跑也比不过晓青，更让她心有不甘。
因此，在接下去的几十天里，除去下雨和例假，叶玉玲没再赖过一天床，而除了体育，她在文化课上也下足了功夫。英语和数学她没问题，语文和科学她也迎头赶上，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下，几次大考小考，她和赵晓青的成绩可以说是平分秋色，甚至双双进过年级前十。
“她俩太猛了。”王颖看着教室后面粘贴的排名表，羡慕不已。
“我们班还真是阴盛阳衰，”王思齐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陈琦，你加把劲啊，你都成千年老三了。”
陈琦无动于衷，每天教室食堂宿舍，该学学，该睡睡，优哉游哉的状态跟报了技校的同学差不多。
直到四月下旬，春意在校园各处盈盈绽开，体育中考正式开始。
姚章龙在班里做着最后的动员：“马上就要考试了，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排球和乒乓球的技巧不用多说，上场不要过分紧张就一定能行。至于长跑，几万米都跑过来了，还差这八百一千吗？”
但他也不想给大家太多压力：“男生都给我打起精神，女生也不要有思想包袱，如果经期来了，吃不消，就申请缓考，如果已经提前吃了推迟经期的药物，也没关系，我们要相信科学，相信自己的身体，尽量发挥出真实水平。”
晓青听着姚章龙的交代，看向窗外阴沉的天色，待会儿该不会要下雨吧。
她没想到自己的经期会提前，也就压根没想到吃药那回事。不过，好在她没有痛经的毛病，哪怕今天第一天，应该也不会对成绩产生影响。
“好了，大家把香蕉吃完，把巧克力放兜里，下楼热热身。”
闻言，晓青站起，拿过水杯喝了一口。
陈琦看她微微发白的脸色：“你怎么了？”
“？”晓青疑惑，“我怎么了？”
“没不舒服吧。”
晓青摇头。
“喏，巧克力给你。”
“不用，我有。”晓青推回他伸过来的手。都是班费买的，一人一份，她可不能占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