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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听雨

    二人又来到了听雨楼,不过今日黎湛来了,很是大方,租了一条小船,让陈效凌体会了一回在船上赏景用餐的感受。

    皇上最后处理的结果就是,各退一步,大皇子殿前失忆,禁足一月。周贵妃教子不严,罚俸一年。陈效凌和黎鸿各抄一卷经书,以示惩戒。

    店小二带着陈效凌在后厨挑螃蟹,她瞥见几个华美的食盒,每个上面贴着“肃王府”的纸条。

    陈效凌心道:这周欢还算讲诚信,没忘了赔一份饭菜。

    蟹生、蟹酿橙、糖蟹、煮鱼、香螺煠肚……诶不对,怎么多了几样:金丝肚羹、赤梢鲤鱼、鹅炖汤。

    “小二哥,这可是给肃王府的菜肴,很是丰盛呢。”陈效凌觉得那周欢应当不会如此好心,所以菜品应当是店家所赠,自然不能白占了店家的便宜去。

    “是啊是啊,我们老板一听说这菜肴是要给肃王府的,自己亲自下厨,又添了好几样才叫给送去。咱们大宁人谁不感激肃王,就几道菜而已。”

    陈效凌故作惊讶,微微颔首。此番竟是沾了肃王的光,这些也该够府中的黎鸿吃好久了吧。

    她也懒得去看菜单上有什么,大手一挥:“我们也想要肃王府一模一样的,就算是同沐王爷恩泽了,不过都要小份的。”

    *

    天际白灰交错,阴云时隐时现,大雨将至。

    每到阴雨天,黎湛的膝盖就会隐隐作痛。

    早些年征战沙场,与西昭人在羌岭兵戎相见,大雪封山,他的膝盖泡在尚未冰封的江水里一天一夜,静待战机。

    后来打赢了,他的腿也落下了病根。大夫告诉他,能保下两条腿已经实属不易。

    刚冻伤时,他走路总是不自然,加之种种忧心事接踵而至,对外人几乎避而不见。也就近些年,他竭力撑着,慢慢矫正,才逐渐恢复常人的走姿。

    都过去了。

    黎湛盯着前方拿着食盒的陈效凌,神色趋于温和。见她并没有麻烦旁人,而是步伐轻盈地揽着两个大食盒,向船上走来。

    是没白吃饭,力气还不小。

    饭菜都上齐了,陈效凌只是夹了几口鱼肉,就乐不可支地去划船了。船慢慢驶离岸边,可她的划船技术并不怎么好,船总在湖上打转转。

    姜汤从壶嘴里洒出来几滴,黎湛亦觉被她晃得有些头晕,生怕下一刻二人就要掉进湖里。

    “阿凌先去吃吧,我来划船。”他轻咳一声,还好吃得不多,还没吐出来。

    陈效凌也觉她的划船技术属实差强人意,讪讪点了点头,乖巧地回去坐好,却发现面前的盘中已经有剥好的蟹肉。她望着黎湛挺拔的背影,正欲道谢。

    黎湛没有回头却已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去,眼眸中浸润着笑意:“吃吧,剥蟹之前我净过手了。”

    陈效凌盯着蟹肉,想起了四伯。

    蓟州少见螃蟹,四伯俸禄尚可,但并非贪墨挥霍之人,几人日子过得清苦。他知晓陈效凌爱吃螃蟹,每到盛产螃蟹的时节,就拿出俸禄买上几只,手把手的给几个孩子剥螃蟹,再盯着他们一人喝两碗姜汤。

    盘中蟹肉蟹黄分开,有糖蟹亦有清蒸的,尚有余温,陈效凌先吃了一口原汁原味的蟹肉,螃蟹的鲜香溢满口腔。接下来就是她的糖蟹了。

    腌制好的糖蟹除了甜味外,还有盐的咸味、蓼汤的辣味、及螃蟹自身的河鲜味。咸、甜、辣、鲜四味合一。

    用如此多的调料腌渍,本是为了易于保存,如今竟成了螃蟹独特的做法之一。

    她注意到面前的蟹生并未动过,忽然想起黎湛胃不好,应当不喜生食。吐了吐舌头,倒是她疏忽了。

    既然如此,她就多承包一点吧。

    她从汤汁中捞起两条蟹腿,破开一个洞后,将顺滑的生蟹肉吸进嘴里。又夹起一块如同琼脂的生蟹肉,连同亮色的蟹黄与去腥的葱花,更是鲜到唇齿为之震颤。

    黎湛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吮吸声,侧过身来“欣赏”陈效凌埋头苦吃的一幕。

    暗自摇了摇头:小没良心的,我在划船,你吃得正香。

    陈效凌鬼使神差的抬头,与黎湛的目光相撞,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自知吃相不太文雅。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起吃。

    无人手持船桨,小船任它漂泊,随心而动,依水而游。

    陈效凌发觉,黎湛这次用得比以前多了不少,想必是饭食真的可口。

    长得挺高,胃口却不大,这还了得?怪不得瞧着挺瘦,却没有许多中年男子隆起的大肚子……她应当多多暗示黎湛,继续保持身材。

    黎湛见注意到她的目光,以为她在看……有些许难为情,轻咳一声:“阿凌在看什么?”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今日之事。”陈效凌看出黎湛是误会她,于是连忙岔开话题。

    丢人啊,她真的不是登徒子,没什么额外的想法。

    陈效凌清清嗓子,以掩饰尴尬:“王爷认为,为何今日小事,却劳得皇上如此兴师动众。”

    黎湛思忖片刻,耐心道:“与皇族王室相关的事情,事无大小……或者说可大可小。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目的。阿凌读史书应当知道,前朝武宗无子,兄终弟及,世宗以藩王身份称帝。”

    “当时首辅力主世宗必须入主大宗,而非在宗室旁系,才有权利继承皇位。世宗就此事,与首辅一派进行了长达数年的暗斗。看似只是礼仪之事,实则是新旧派别的斗争。世宗是要以仪礼之争,排除异己,确立自己的绝对统治地位。”

    “话又说回来,若这等事他都做不了主,他又如何驾驭臣下,统治四海?”

    黎湛的嗓音低沉,又带着些许轻柔的音调,像讲故事般娓娓道来。

    “阿凌所看过的宫廷轶事,想必都是从书上得来的。真实的宫廷斗争,残酷得太多……”黎湛眼神深邃,盯着远方,透过平静无波的湖面,思绪不知回到了何处。

    “都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宫墙之下又何尝不是。草菅人命,满门抄斩,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黎湛从内心无比厌倦权力斗争,与其在腌臜的官场上玩弄权术,步步算计却还是朝不保夕。不如血洒疆场,保家卫国,于他而言才是死得其所。

    陈效凌认真地倾听,这些话父亲和四伯从未对她讲过,是默认了她将来不会为朝堂之事烦忧。而黎湛意图保护她,却思及自己在北燕处境。陈效凌是大宁郡主,又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还是要把利害关系先行讲清楚,防患于未然。

    正说着,湖面滴滴答答,掀起层层涟漪。天空飘落淅淅沥沥的雨点。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还有比泛舟赏雨,品味美食更悠然自得的好事么。

    黎湛只觉膝盖疼得愈发厉害了,如数根针扎般刻骨锥心,手扶额头挡起微皱的额头,不愿让眼前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他的额头上浮出点点冷汗,疼痛更甚。

    奇怪,这次怎得疼得如此厉害。素日里的雨雪天,忍忍就过去了。他阖眼沉思,许是未遵医嘱,吃了生冷辛辣河鲜之一,药效减弱的缘故吧。

    陈效凌开始以为黎湛只是困了,透过修长的手指,望向他紧闭的双眼,睫毛微颤,很是不安。

    她太熟悉这般神情了,四伯忍着病痛时,也是这样……

    “王爷可是哪里不舒服?”陈效凌满目关切,恨不得一双利眼看清病灶所在,可惜她不懂医术。

    “无事,只是有些困了。”黎湛竭力保持平静,微不可闻的紊乱呼吸,仍让陈效凌听出了端倪。

    陈效凌几乎是跳起来的,不由分说地去拉黎湛的胳膊,语气不容置喙:“和我走!去看郎中。”

    黎湛拗不过她,缓缓站起,一个没站稳,倒向了陈效凌,她眼疾手快的搂住了黎湛的腰身。黎湛则是忙扶住了船上的栏杆,还是以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倒在她身上。

    小船来回晃动,拴在船侧的铃铛发出清亮的响声,与雨击湖水的钝声交织在一起,回响在这片湖面。

    咚咚咚——陈效凌的侧脸贴在黎湛的胸口,耳畔宛如被编钟敲击。

    黎湛即刻直起身来,别过头去,犹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忍不住贪恋那一瞬的温暖。

    陈效凌则是深觉事不宜迟,把人都给疼成什么样了,站都站不稳了,别再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

    她回味着方才的拥抱,感慨这黎湛看着人高马大,腰还挺细。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腰。

    ……难说。

    *

    “这不是上次那位小娘子么,你相公可痊愈了?”陈效凌又来到了上次给黎鸿看伤的医馆,这位大夫医术不错,人豪爽,记性也不错,居然还记得她。

    黎湛面露疑惑,望向企图蒙混过关的陈效凌,心道他何时来这里看过诊,阿凌怎得平白多了个相公。

    陈效凌是不想多言的,不是她嫌弃黎湛年纪大,只是这种事越解释越乱,平白叫人看了笑话去。

    卢大夫为黎湛把脉看诊,察觉此病在腿部,又按了按他的膝盖,捋着胡须,肃声道:“令尊患有严重的风湿。痊愈,怕是不可能,只能长年累月的调养。”

    得了,成父亲辈了,黎湛无奈一笑。

    卢大夫开了药,嘱咐了他们几句。黎湛听得认真,这倒与北燕的疗养方法不太一样,也怪他自己,不爱惜身子趁早调养。

    “谢过卢大夫,我家娘子一路上对阁下的医术赞叹不已,果然名不虚传。”黎湛复归了眉目间的清润,带着陈效凌离去。

    卢大夫愣怔在原地,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如遭雷击。

    他知晓一些高门大户的风流韵事,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依他猜测,小娘子嫌弃相公年纪大了,就和他的儿子……不对不对,她的真相公,身子不差,长相俊美,身姿英武且正值盛年,也不应该啊……

    他越想越乱,索性不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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