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瑶华剑决 > 初访仙山

初访仙山

    遥遥路途转眼已行大半。脱离了地气丰盈之处,四周迷障渐散,林木也变得稀疏,仰头之时已能从交错枝叶间望见一片模糊云山。

    云岚掩映下,苍青山形如泼墨般巍然。一条土色小路隐约其上,随山势起伏而蜿蜒攀升,终消融在皑皑云海之中。云上高峰巉崖似槊,好似天地间唯一支撑。峰巅环绕悬停着数座浮岛,上建琼台玉宇重楼飞檐,其间白鹤穿行剑光流转,好一副仙家气象!

    即便心有所急,千羽芒仍是被眼前风景所震撼,片刻后惊叹:“这便是母亲来过的瑶华山吗?果然仙峰嶕峣,瑶光流照,真是好看!”

    “尊长不仅到过此处,更在瑶华巅上结识了你爹,成就了一段姻缘。”姬景声音渺茫,像是陷入遥远回忆,“只是这段情到底违背了族训……是佳话,还是孽缘,当真说不准。”

    “有我陪着母亲,日日逗她开心,怎会是孽缘呢?”千羽芒毫不在意他的叹息语调,欢笑着回应。

    姬景没再多话,只颔首淡淡一笑,继续前行。

    出得古林,便达山脚。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数十座大小不一的精致木屋,星罗棋布,俨然如镇。其中最大一座位于山门正前方,顶部装饰有数条雪青色帷幔,下方垂挂着白玉雕饰,正是瑶华派独有的昙云徽纹。

    姬景久久凝望着那印记,长长吁出一口气——数月的辛苦找寻终于在此刻迎来终结,不知等在眼前的,会是怎样的答案?

    眼前又浮现出那日辞行时的场景。似怕被人瞧见眼中的担忧与不舍,身着祭袍的女子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端庄肃穆的背影。

    “姬长老,吾女此去寻父,就托付于你了……万望你保她此行顺利,莫出什么差错!”

    “尊长放心,我与荀定将护卫左右,力保少主平安!”姬景放慢语调,深深一礼。

    ……

    正在出神,前方的江月寒却突然停下脚步。姬景心中一凛,警觉地四下扫视,见无事发生才松懈些许。果然又是自己疲劳过度,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到了。”江月寒转身指指山门所在,言谈间竟有道别之意。

    “不与我们同去?”姬景不解。

    “我还有杂务要做,不能被管事发现擅离职位,否则……”

    “否则”之后的话,江月寒没有说出口,但姬景已然领会。想来那管事定非易与之人,他这番欲言又止既是在避免嚼舌,也是在给出善意的提醒。

    明晓这些,姬景不由慨然,当即跳下马背掏出两块沉甸甸的拙金递去。

    “山野粗人未带好物,只有这些,送给你罢!”

    可那灿灿金光落入少年的浅栗色眼眸,只换来寻常淡漠的一笑:“举手之劳无须厚禄,何况……”他晃晃手中装有骨粉的瓷瓶,“我已拿到了谢礼。”

    他摆摆手,径自提起水桶向一处角落走去。

    姬景深望一眼他背影,胸中滚过无数思绪,终作一声叹息落在舌尖:“未想世上还有如此纯良之人,当真可惜了……”

    “好啦姬伯伯,别再感叹世态炎凉了,这次出门你简直老了十岁。”千羽芒嘴上同他说着话,一双眼睛却盯着瑶华山门一瞬不移,语气半是安抚,半是催促,“等问完正事,我们就去求掌门,让江少侠换个好去处,别再屈身做个杂役,这还不成吗?”

    “伶牙俐齿。”姬景莞尔摇头,收回了投放在江月寒身上的目光。二人一甩缰绳,同往山门驰去。

    遥遥见有客至,几位接引弟子列队迎来,躬身一揖:“未知尊客驾临,有失远迎。敢问是哪方道宗门下,来此有何贵干?”

    姬景翻身落马,横臂还礼:“我等并非道门子弟,而是贵派掌门的故交,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询,还请通禀。”

    弟子们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均闪过讶异之色。最为年长的那个率先镇定了下来,应道:“要见掌门还需管事首肯。不巧管事正费心杂务,两位若要见他,怕是得等上一等了。”

    “无妨。”

    “那么,这边请。”年长弟子礼数周全地侧过身,让出一条通道。

    千羽芒冲来牵马的弟子摆摆手,莲指微动捏出一个诀。两匹坐骑嘶鸣一声便化作两枚黄符,飘入手心。

    她与姬景紧随着年长弟子步入待客用长亭,全然未曾留意到,其余弟子在身后露出了怎样骇异的神情。

    年长弟子引他们落座,端茶奉水招待妥当后徐徐退下。望着他风度翩翩的身影,千羽芒满意地直点头:“果然是大宗大派,待人接物真有风度。”

    “风度吗?我看未必。”姬景啜了口凉茶,目送着那弟子步回原位与他人交谈。

    光是看口型,便可把他们间的对话猜个八九不离十。

    ——居然敢厚着脸皮说自己是掌门故交?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时不时有人上门攀亲带故,这个说是亲戚,那个说是旧友,信就有鬼了。

    ——对对,我也觉得他们可疑!别说那古怪的行礼姿势和会变身的马了,光看这打扮,光天化日的,男的围个披风,女的戴个帷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看到啥似的,肯定不是好人!

    ——要不要通报其他人,说他们有猫腻?

    ——算了算了,左右还有掌事的把关,交给他就是了。

    ——也对,做好分内事即可,别又回头被他说我们越俎代庖,责罚一顿。

    交谈完毕,几人散开,恢复了一开始昂首挺立的模样。

    姬景一番转述,惹得千羽芒既惊又恼:“横臂礼、符灵马、蔽尘用的斗篷兜帽,这不都是寻常物事吗?分明是他们少见多怪!交往时彬彬有礼,私下却尽说些坏话,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哪有半点母亲说的出尘模样?”

    “也不尽然。”姬景稍稍沉吟,又啜一口茶,“听说现任掌门名唤长昙,是当世难得的奇才,年纪轻轻便肉身成仙,继位二十年来遍踏九州三岛,力除显危隐患,还一力鼎助其他派系发展。中原道宗能有如今的磅礴气象多半都是他的功劳,一路也都流传着他的美言,如此种种不该是虚名。”

    他抬望一眼那没入云端的仙峰,又将目光移回到几个弟子身上,摇了摇头,“只怕是山高掌门远,学不到该有的仙家气度。”

    “哼,管他什么缘故,这般被人诋毁,我可不喜欢。”千羽芒仍是愤愤,“既然掌门无暇照管,那就让我来教教他们,什么叫待、客、之、道!”

    她指捻兰花,轻轻一弹。一际灵光从指尖闪现,径自朝弟子们飞去。

    不多时,那些人便觉背痒难忍,却不能当着客人的面抓挠,只得偷偷扭动身体靠衣料摩擦来缓解一二。于是先前还道貌岸然的几人此刻已是龇牙咧嘴,不时蹦出一两句□□,场景甚是荒诞可笑。

    千羽芒仍觉不解气,又轻点了几下手指。弟子们骤然止了痒,庆幸之际又突感郁结。似有东西从胸中不断上涌,惹得他们彼此对视,纷纷吵嚷起来。这个指责那个好吃懒做,那个辱骂这个偷鸡摸狗,平日积怨尽数爆发,险些便要打在一起。

    千羽芒这才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还以为要多费些手段呢。修为如此浅薄,连呵痒符和真言符都挡不住,还敢妄自尊大瞧不起旁人?既爱说坏话,那就给你们机会好好说个够吧!”

    “胡闹。”姬景板着脸训了一句,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左不过是背后饶舌,待客礼数还算周全,气消了便放过他们吧。”

    千羽芒却扬起下巴佯作未闻,等他又提一次,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好吧,看在姬伯伯的份上,饶他们一次!”

    她手腕一撤,灵光顿收掌心。众人瞬时复原,大眼瞪着小眼,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尴尬模样。

    二人本以为暗施惩戒,却不料此刻主屋中,一面水镜银光四射,正将长亭里的一切事无巨细地显映出来。

    镜前一位盘腿打坐的雍容男子施施然睁开双眼,灼热的目光逡巡几番,终定焦在少女身上。

    他不是旁人,正是山门管事宁聪。所谓的处理杂务不过只是托辞,他这段时间非但没有离开主屋半步,反而还悠闲地睡了好一阵子。如此拖延不过是习惯使然,要杀杀来者的威风——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东皇太一,都要等上一等,方能蒙受接见,这样方能凸显他是何等重要尊贵。

    那双狭长的眼在千羽芒身上流连片刻,终于满意地眯起来。唇齿开合,是一道傲慢指令——

    “来人,把他们给我带过来!”

    不多时,千羽芒和姬景便被引入主屋,迎接二人的是厅中一个傲然身影:身材微胖,着一袭雪青底衣,外套绣有昙纹的白色长袍。头戴玄天冠,发插紫金钗,手持七星拂,一身行头造价不菲,端的是华贵无比难能逼视。知道的说他是管事,不知道的只当他是哪个位高权重的长老,当即就要伏身参拜也说不定。

    与此同时,宁聪也眯着眼,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个遍。果如接待弟子所说,二人衣着古怪服饰简素,虽已经过仔细收整,却难掩细节处历经风霜的痕迹,定是在外漂泊了数月之久。这年头能在外晃荡这么久的,不是贫穷剑客便是流民乞丐,毫不足惧。

    他又垂头看向手中拂尘,确认了一遍:七星皆灭,黯淡无光,要么是修为极深隐藏了外泄的灵力,要么便只是泛泛无名之辈。前者造访瑶华派,何曾这么委曲求全过?

    于是相见不过一眼,宁聪已笃定他们身份,非但没有照习俗互相见礼,反而趾高气扬地开了口:“你们,便是所谓的掌门故人?”

    姬景瞥了一眼他无礼模样,转问向引他们进屋的弟子:“这位是……?”

    “他是我们的管事,掌门长昙的师侄,戒律长老门下高徒,见山道人宁聪子。”弟子边舌吐莲花介绍着一长串名号,边高拱双手,对宁聪笑得谄媚。

    “原是管事,有礼了。”姬景礼貌性地一俯身,“我等是巫殷尊长的族人,此番前来是要询问一件七年前旧事。事关重大,烦请速速通禀。”

    巫殷……?宁聪迅速把脑海中所有人名过了一遍,没有任何线索,于是更确信了自己对二者身份的论断,长袖一甩,打起官腔来。

    “想见掌门,有何凭信?”

    “玉牌为证。”

    虽对他的装腔作势深感不爽,但念及母亲叮嘱和此行目的,千羽芒还是忍耐着将玉牌掏出奉上。

    谁承想宁聪只看一眼便将玉牌推了回来,不住摇头:“虽有瑶华徽纹,可这并非是本派通行于世的东西,如何断得了真假?若有闪失,掌门和长老怪罪下来,我可担戴不起!”

    江月寒身为杂役都能一眼认出这枚令牌,宁聪作为管事竟分辨不得?分明是有意搪塞!

    千羽芒顿时愠怒,姬景却将她拦在身后,眯眼问道:“那该如何?或者说,管事的想要如何?”

    宁聪见他上道,不由窃喜,清了清嗓,仍装模作样道:“这样吧,看你们不像宵小鼠辈,我就担着风险帮你们一回。不过善举还需善报,山人不才,平日里有个收藏的小癖好。若带了宝贝,不妨拿来让我开开眼,自当通融一二。”

    他说着捻捻手指,作出一个求财的手势。

    姬景冷笑:“我等宿于长野,沥风沐雨,未携身外之物。”话气蔑然如覆薄冰。

    “啧,那就难办了。”宁聪不满地撇嘴,目光游移到千羽芒身上,“倒也不是没别的办法,瞧这姑娘身段玲珑,若肯留下来……”

    “住口!”没等他说完,千羽芒已愠怒,险些便要捏咒打出去,“再敢说一个字,拔了你舌头!”

    宁聪没想到自己的话会换来如此激烈的反应,由不得被眼前人陡然增盈的庞大灵力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几步。

    其实贪图美色事小,他最想干的是学会那招吐露真言的法术。想不到二人软硬不吃还似乎暗藏实力,再留恐怕棘手,还是快些打发掉吧!

    如是想着,宁聪撇嘴:“看来二位诚心不够,纵我有意相助,也再无力回天。请自便吧!”

    他转身拂袖,落下一句极嚣张的长音:

    “来人,送客——”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