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知道你们小姑娘不喜欢同我们一块走,去吧去吧,好好玩。小原,劳你费心看住卉儿这丫头,别让她一不留心被拐走了。”乔婶嘱托了几句,往两人手里各塞了个银钱袋,才同张大娘挽着臂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

    原借和乔卉儿并肩走,这个方向的街道尽头是柘溪镇香火最旺的寺庙——望水寺,乔婶她们去的是土地庙,先去祈祷今年丰收,末了再来这边庙里祈愿。

    两人买了些吃食,最后在一处戏班子驻足看起戏来。

    不像乔卉儿盯着戏台目不转睛,原借心里还萦绕着刚才那股莫名的情绪。

    不对,她从前和奶奶一起逛过这样的庙会,怎么现世的记忆忘得这么快。

    原借顺手把炸糕递向嘴边,忽然眉毛猛地高扬,而后她又咬一口后。

    这炸糕真是不可貌相,它外表带有一层黑,可咬开里面又是黄白黑三色分明,黄的是裹的黄豆面,白的是糯米的皮料,有嚼头,不粘牙又绵软,黑的就是甜甜的芝麻馅。

    好像是刚刚某个小摊上买到的,她觉得那老伯的摊子没人光顾就买了一份,原本拿到手看卖相不怎样,没想到这么美味。

    胃得到了抚慰,原借整个人的心情也一扫低靡很快美滋滋起来。

    “噢——”围在戏台周围的人潮忽然齐声高呼了一声,原借朝台上一看,原来是到了那武生使花枪退敌军的桥段。

    原借所在地曾经叫梁国,更早以前名为卞阳国。梁国地处极北之地,曾南下攻占卞阳,并统治了这个地方一百多年,这一百多年里卞阳国百姓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直到聂阳国开国皇帝一朝起义,率领国土上千千万万的有义之士将梁国人赶到屏山以北,并让梁国人不敢再进犯。

    这出戏讲的就是这位开国皇帝在击退梁国军队中的英勇事迹,歌颂他的丰功伟绩。

    原借没有多大感触,抬头看了一眼又看回了自己手上的炸糕。

    *

    “哎哎,那边什么情况?”

    原借身旁的一人推搡他的同伴,朝东边一处地努努嘴。

    原借竖起耳朵听,眼睛也看过去,就见一个消瘦的身影提着个竹篮站在寺庙前。庙门穿行着形形色色的镇民,唯独那女人驻足在门前。

    并非是那女人诚心拦路,庙前站着三个男人,两个高个,一个矮个,高个的杵在两旁当门神,矮个的站在台阶上冲女人说着什么。

    原借和卉儿说了声就跑过去凑热闹。

    “今日我就把话撂这了,有我李六庄在,就不可能放你进去。”李六庄说完手一背,挺着单薄的胸膛,好不神气的样子。

    无论是进庙祈福的人还是街上流动的人都自发的离这个女人隔着一段距离,有人侧目一下便走了,有人停下来围着观看。围观的人脸上带着鄙夷又畏惧的神情。

    “对啊,要是冲撞了菩萨那还了得。”

    “这李六庄可真是,往日里哪有他招呼赵家媳妇的份。”

    “今天大好日子,偏生弄得个大家不痛快。”

    这些人嘴里尽是感叹,原借站了半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侧身问了问身边抱着小孩的妇人:“这位姐姐,这里是什么情况,我怎么看不明白?”

    妇人为她讲了这个女人的事。

    *

    女人叫齐嘉兰,是别的地方嫁过来的。原本镇上的人因为她蕙质兰心,为人和善,还长得漂亮,对她也十分喜欢。可是某天从她的婆家赵家传出了一个事,说齐嘉兰怀孕十个月,却诞下了一个蛋。

    原本镇子上的人都觉得这也太荒唐了,况且他们记着齐嘉兰平日对人的好,开始没人真把它当回事。

    可是后来赵家把齐嘉兰赶出了家门,人们才重新打探起事情始末来。

    很多人开始回忆起齐嘉兰不对劲的地方,比如有人说,他看到齐嘉兰开始知道自己怀孕时脸上多么惊讶,原以为是以为齐嘉兰认为自己多年无子,所以对于突然有喜感到震惊,可是后头又分明看见她经常愁眉苦脸的,不像是期待的样子;还有人说,特别奇怪的是接生的那晚,齐嘉兰硬是躲开了稳婆,自己找了个地方生下了孩子。

    开始的传闻大家认为是谣言就是由此而起,因为那生下来的根本就是个不会啼叫的蛋。

    而郑家知道了一切后,不能忍受自家的儿媳妇是个妖怪,就连忙把齐嘉兰赶出了家门。

    随之而来的就是这件事传遍了整个镇子,估计邻镇的也有所听闻。

    齐嘉兰原本该回娘家去的,但她硬是要留在柘溪镇,镇上的人忌惮她是什么邪物,把她赶到了镇外,齐嘉兰在镇外找了个地方住下。

    *

    仿佛是乡野奇闻走进现实,原借听完脑子都不会思考了。

    “蛋?是我想的那个‘蛋’吗?”

    “姑娘你别不信,是真的有人瞧见了,他们不会无端扯这个谎。”

    原借还想问些什么,妇人怀抱的孩子突然开始咿呀:“糖......糖......”

    “好,娘亲带你买糖去。姑娘不说了再见啊。”

    原借发现围观的人群也随之散去,早先立在庙前的齐嘉兰早已没了踪影。

    后来几天,原借都没遇到齐嘉兰。也是,她该是很少进镇子的,只是想在庙会这天来庙里拜一拜。

    *

    乔卉儿听完事情经过也垂头想着里头的深意。“庙会这天,望水寺也只是比平时多些人罢了,齐嘉兰为什么那天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原本只是看个戏,没想到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原借也对齐嘉兰身上的事充满疑惑,可她更好奇另一件事。

    “怎么会有‘蛋’呢?”

    *

    原借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翻动着《宣闻经》,据说这是千年前一位叫“宣闻真人”的将其修炼无形无情大道的感悟写作真经遗传后世,她以为是什么了不得呢,其实就是个养心经。

    “浊之源清,静之本动。人总是可以安静的,天地万物都会回归。”是嘛,人都是会死的,死了可不就安静了。

    好好的事说得真玄乎。还是讲阴符阵法的书有意思。原借逐渐来了困意。

    早间来了几个客人,现在快到中午了,生意也少了,她就拿起书来看。

    “阿嚏——阿嚏——”几个喷嚏驱走了些许困意。但是也不顶用,反正没人就睡吧,睡一会也没事。

    在一声声内心声音的鼓动下,原借合上了眼。

    原借是在一阵细细簌簌的走动声醒过来的,她眨巴着眼,没等她晃过神她的背被重重一撞。

    *

    柘溪上,船夫在船尾摆着船桨,听着站在一旁的少年絮絮叨叨。

    “我对那老头家人说,他得的就是个小病,就是那赤脚大夫也能开副药治好。但是他的家人听完我的一番话,脸色顿时变了,那模样......那模样简直像群恶鬼!他们还派人拉着我,跟您讲明了,其实就是硬生生押我到那老头的床边的。亏他们一家受过教育的,您知道,现今上个学多不容易,他们读了书,反倒做出这样不讲礼数的事。我有什么法子,没法,我原先也想使点心眼让那老头遭罪的,最后想还是算了,早治完人早离开那地方。”

    陈伯开始听到少年的话语还会惊慌,那“老头”指定不是什么寻常人家,这少年却如此出言不逊。

    不过他这一路上倒也听得多了,现在也能气定神闲地附和道:“公子年纪虽小,却有容人之心。”

    “还好还好。”

    方时意不好意思地拂了拂衣袖,他其实心里还是有怨气在的,他在京城靠着自己的医术得了个好名声,那家人仗着自己家里显赫,什么都要最好的,知道他名气大,于是一个擦伤都要他来看。

    也怪他,当初师父要他出来游历,是他自己觉得京城是个了不起的地方巴巴地赶上去,现在在权贵那受挫了是他活该。

    算了算了不想了。

    方时意伸长脖子往船头方向望:“陈伯,那就是柘溪镇吧。虽说一路上见了不少景致,但这样远看小镇,也觉得它有一股烟雨朦胧的韵味。此时是春季,我听说柘溪镇因湖河遍布,河鲜做得最是美味。我常年居于山中,吃得最多的就是野菜,偶尔才能和师父出门去镇子吃些好的,不过最近的村镇也得有百里远。这回到了柘溪……”

    “方公子,前面的码头在下货,估计有些时候,我们到镇子里的河埠头靠岸可好?”

    “没事没事。陈伯,这没什么要紧的,反倒是我想向您打听,这柘溪镇哪家食肆最好,我安置好了就去光顾光顾。您是不知道,那日日吃野菜的滋味,虽然按我师父的话说,有些野菜吃了能强身健体,可就是日日烤乳猪那身体能受得了吗?我师父还是个大夫……”

    这方公子虽然话密,但是心是好的。伴着少年的说话声,船夫摇着船桨在河面上悠悠地荡,不时回应两句。不久船到了岸边。

    *

    “陈伯,您住镇上哪?我正要找住处,说不定还能和您做对巧邻呢。您知道的,我要在镇上待上一段时间,平时有时间去看看您,说说话,就算做邻居不成,离得近了我也开心。”方明意一身白衫,摆边沾染了些许污渍,他没在意。上岸后立马扭头朝陈伯问道。

    “正好午间了,公子先把这些行李放好,我再带公子去找人打听。”

    方时意在岸上接过陈伯搬过来的行李。

    “有劳您了。上天垂怜,让我遇到您这样的好人家。虽然我不信神佛,不过我还是说句‘保佑保佑’,让那佛祖保佑您福寿安康。”

    方时意上船前已付过银两,那银钱数量远远超过原来的定额。

    他常年在江上谋生,家里人到庙里为他求了串辟邪佛珠佩戴。陈伯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没有多说什么。

    他才是遇到了好心人。现下少年要在镇上落脚,自己能帮一点是一点。

    方时意的两三件行李很快就放好到了岸上,陈伯说此处船只不能久停,请方时意在此等候一会,他片刻从街的南边方向过来。

    “陈伯放心——您去吧——”方时意站在岸上朝船上的陈伯边挥手边高声喊道,惹得岸边的商贩都看向这边。

    方时意说完欢快地转身。

    “砰——”他背着的木箱好像撞到了什么。

    “嘶——”我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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