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佳和总是说曹舟不着调，单论这张嘴，他比谁的都牢。
反正到现在他都没把自己和修女对话过这件事说出去过，就是邓佳和也不知道。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没什么好讲的，也就那么一次，之后再找过去，就又是和别人一样的待遇了。
不过就这一次，也足够他超出其他人一大节了。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秦明远这个名字。
夜空想借着他说不出什么把人赶走，温苒却不允许，反倒把夜空赶去了厨房。
最大的危险源离开，多少能缓解在场的气氛。
温苒看着曹舟，仔细听他说他对“秦明远”的了解。
真的很少，少到曹舟只知道是个男的，身高一米九。
可光这两条，就让温苒知道他没有糊弄自己。
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在温苒缺失的拼图上填了一小块。
【你都没我高，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你！我这是晚发育！】
【嗯嗯嗯，十八岁了还没发育好。】
【......】
【我说了会比你高的吧？】
【你、你放开我！】
【就不。】
温苒笑着笑着，又陷入了迷茫。
“...你说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您觉得呢？”
曹舟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他坐回椅子上。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那会我们没有做自我介绍。”
温苒低低的笑着，“连名字都不知道，你就愿意帮她找人吗？”
“这算什么，我连她的长相都不知道呢。”曹舟也笑，“整天白条蒙着眼，直接遮了大半张脸，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我也不敢问。”
“可我还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因为我能感觉到，她很想念那个人。”
“很可惜，我到现在都没能找到那人。”
温苒视线慢慢上移，终于和曹舟对上。
“没关系的。”她说，“她不会失望的。”
“为什么？”
曹舟表情诚恳，似乎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温苒声音慢慢变轻。
随着她的话音落，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地面突然开始动摇。
和对面立刻防备起来的几人不同，温苒慢悠悠的站起身，仿佛完全没被这突然的地动所影响。
她背着身，看向即将落下的夕阳。
【停下！快点停下！】
【温苒！！！】
“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什么。”
温苒抬抬手，摸了摸田恬柔软的发顶。
“谢谢你帮我找回过去，但是很可惜，我马上又会忘记了。”
“在此之前，我会帮你们达成此行的目的。”
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碎片突然出现了裂痕，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破碎。
温苒依依不舍的将那些过去反复回忆，她闭着眼，试图让开始模糊的画面变回清晰。
很可惜，她失败了。
好在她并没有忘记怎么使用这些力量，轻而易举就剔除了玩家体内的污染。
温苒抬起手，抓住了几缕光线，将它们揉成球，送给了曹舟。
“我记得你。”她看着曹舟的眼睛，“那个时候也是你，唤醒了我的记忆。”
“虽然很感激，但你最好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做了。”
曹舟捏着那颗纯白无瑕的珠子，第二次问了那句话。
“为什么？”
温苒同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回去吧。”她似叹息的说，“这里的东西你们都可以拿走。”
“这是我最后的忠告，不要——”
“——不要再进黑塔了。”
原本即将沉入海平线的太阳突然又升了起来，天空越来越亮。
温苒闭了闭眼，任由自己陷入虚无。
不知不觉，大地恢复了平静。
夜空出现在温苒身边，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衣。
“小姐，该回去了。”
温苒转过头来，睁开眼。
是剔透的，仿佛盛满了整个星空的。
是属于“修女”的眼睛。
夜空有些诧异，地下的东西都安静了，他还以为小姐也恢复了。
短暂的思量后，夜空退后半步对温苒单膝跪下。
“大人。”
温苒轻嗯一声，“我失忆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我了。”
夜空保持着半低头的姿势，“这是夜空应该做的。”
“之后也要麻烦你了。”温苒微顿，“他来过吗？”
夜空摇摇头，“据我所知并没有。”
“这样啊。”温苒轻叹一声，“看来是打定主意不出现在我面前了。”
“那位肯定也是思念着大人的。”夜空斟酌着用词。
温苒不置可否。
“倒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出现过，就是不肯在我醒着的时候出现，胆小鬼。”
夜空可不敢跟着骂那位，还好温苒并不介意他的沉默。
“不过你也真敢，不怕他找你麻烦？”温苒打趣他。
夜空一本正经，“都不敢以真身现身，我怕什么。”
温苒笑了出来，眼中的星光点点也在跟着闪烁。
“你这样，挺好。”
被夸奖了的夜空面上浮现出些许红晕，他悄悄抬眸看向温苒，眼底是难以掩藏的濡慕。
等温苒看过来，他就迅速低下头，不敢露出半分心思。
“我能感觉到我在逐渐适应，说不定很快就...有机会的话，帮我给他带句话啊。”
夜空一口应下了。
温苒想了想，“就说，‘秦明远你这个胆小鬼，只敢用契约物来监视我，都不愿意出现在我面前。’”
“记得语气凶一点，不要怕，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夜空当然知道，光凭他是大人最满意的造物，那位就不敢对他动手，顶多暗地里使点小绊子。
夜空目光微闪，突然就胆大了起来。
“那要不把契约物丢掉，说不定那位就会自己出现了。”
温苒摇摇头，“他可不会那么沉不住气。”
“再说，契约物算是他的半身，早已有了自己的神智，就算现在丢掉了，也是会自己找回来的。”
夜空倒是不知道这点，但他想起了之前的事。
原来不是那位送来，而是契约物自己找来的。
“既如此，那契约物应当是收到了契约者的影响，才会寻到大人身边。”
这番话说得温苒身心愉悦，不过说话的人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向来自称是大人最满意的造物，和其他造物一样，对造物主有天然的亲近之意。
其他造物他尚且能够压制，可是那位和那位的契约物，他还真打不过。
不但打不过，还会在不小心露出了真实心思的时候被人找上门教训一顿，这是夜空绝对不会和温苒说的，他私下里其实见过那位好几次了。
虽然很不喜欢对方，但夜空知道大人很想见那位。
可每次和那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那位都会说，还不是时候。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夜空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位让大人伤心了，那他身为大人的造物，自然有必要替大人教训这人。
可惜他们的力量始终不是一个层面的，最后的结果...不提也罢。
“早些把北区建设完，尽快开放岛屿。”温苒意有所指的说，“多发些传单，不要为难人家。”
“是。”
“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塔，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大人您想知道的话，夜空可以派人去打听外面的消息。”
“恩...还是算了吧。”
现在的玩家鲜有心思少的，万一被发现了，指不定又要被脑补成什么样。
“等我离开之后，底下的应该就能彻底安静下来。”
夜空随着温苒的视线看向地面。
“想要彻底替换还是难了些，只能先这么压制住，等以后我有余力了，再一并解决。”
话说到后面，温苒的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虚弱无力。
“大人？”夜空担忧的望过去，试图搀扶住温苒。
温苒抬手阻止了他，“我没事。”
“就是有些累了，有些话还是得尽早说了才好。”
夜空抿紧唇，“您说，夜空听着。”
温苒抬起头，看向天空。
“差不多，也该去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