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半，第九中学的操场，高三年纪6个班的学生按顺序站在草坪上。

    [我有第二场考试的准确消息。]

    田歌一伸手，把事先写好的纸条递给了后排卖玩偶娃娃的男生。

    男生名叫杜明。他打开纸条，不太认同地挑了挑眉。昨天下午教室里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在竭尽所能打探后面三场考试的消息。

    可前面这个女玩家一进教室就趴在桌上梦周公。他经过时看了看，这女玩家甚至在耳朵里堵了耳塞，生怕有用的信息钻了进去。

    虽然她买了自己的替身娃娃，可自己没有义务给这没心没肺的玩家当妈。

    “别人的话你也别太当真，游戏里大家都要自保，好人不多。”杜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点田歌一句。

    “怕假？我可以先把信息告诉你，等明天考试内容出来了，你再给我报酬。”田歌把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杜明能听清楚，“到时候，我们还能谈谈后面两场的信息。”

    杜明心动了。早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他就知道要参加4场考试，而且每场考试难度很大，死亡率很高。但这个副本最大的难度在于没有一个玩家记得考试内容，只能在游戏里拼命搜集信息。昨天他花费不少积分，也没有后面两场考试的信息。如果是考完以后才付款，那他也不吃亏。

    “你要多少？”杜明问。

    “只要把我那3000积分顶了就行，”田歌说。

    杜明一听要价不高，点头同意了。田歌又塞了一张纸条给杜明，杜明没有打开，直接放进兜里了。

    “各位考生，请听好。”操场主席台上，站满了监考老师。正中一人手握话筒，大声说：“下面开始第一场考试，1000米跑步。为确保考试的公平公正，请各位考生严格遵守考试纪律！下面，请大家听从班主任的安排，有序进行考试。”

    田歌按了按胸口的娃娃，和隔壁队伍中的姜妍交换了一下眼神。

    姜妍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

    在田歌和杜明谈妥了交易的时候，姜妍也利用第二场考试的信息收买了几个同班同学。一个染了酒红卷发的女生甚至一把把姜妍拉到自己身边，说：“待会儿跟紧我，我保你第一场轻松过。”

    考试从1班开始了。1班53个学生分成男女两组，男组先跑，女组后跑。

    监考老师正要点名，一个瘦白的男生举手站出来，递给监考老师一张证书。

    监考老师打开证书，问：“特级运动员？”瘦白男生点点头。“行，你不用参加了。”

    剩下20多个男生分散站在跑道上。发令枪响起，人人飞奔冲出起跑线。

    田歌在一旁观望着，只见有5、6个男生冲锋了不过50米，就渐渐放慢速度，远远落在了队伍之后。等到大队伍开始第二圈，这几个男生悄悄从跑道上溜了下来，嬉笑着走向刚才拿证书的瘦白男生。

    队伍中还剩下21个男生。跑到第二圈中间位置的时候，三分之一遥遥领先，剩下的已经露出绝望的疲态。

    站在姜妍旁边的酒红发女生看了一眼，就又继续刷手机了。

    “3分30秒！3分33秒！”监考老师按着秒表，开始喊出冲出终点线男生的成绩。第6个男生跑出了“3分59秒”，眼看第7个男生就差几步就要跑到终点线，监考老师却收了表秒，拿起花名册走向了一旁的桌子。

    下一秒，跑道上正在狂奔的第7名男生，和后面十几个男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纷纷扑倒在跑道上，浑身抽搐起来。刚才在主席台站着的众多监考老师这时走上跑道，两人一组把倒在跑道上的男生抬起来，裹进一个白色袋子，然后扔进停在一旁的卡车后斗里。

    随着跑道上的动作，田歌忍不住上下牙打架。姜妍提前告诉她，这场考试非常残酷，不合格的考生立刻就会死亡，却没想到死亡的现场会这么残酷。一组竟然有多达一多半的考生被当场淘汰。

    “第一组考试已经结束，不合格考生已经淘汰出局，下面第二组请做好准备。”主席台上发出了新的指令。

    田歌攥紧娃娃。

    “这娃娃真的没问题吗？”田歌拽住杜明，低声问。

    “1班有个女玩家也靠娃娃救命，你放心好了。”杜明说。

    说话间，1班的女生组也陆陆续续站上了跑道。这次有两个女生拿出参加跑步大赛的获奖证书，向监考官展示以后，也从容地离开了跑道。

    这组考试也不例外，中途有几个女生跑了不到1圈就从容地离开了跑道，走到终点线。

    “这是什么情况啊？”姜妍问。

    “提前打点好了呗，考试成绩已经写上去了，”酒红头发女生说，“你待会儿跟我也一块儿而下来，我家里都跟上面说好了，我要带个朋友。”

    田歌盯着第二组跑到第三圈。在监考老师读到第7名考生成绩后，果然后面的考生又在跑道上齐齐摔倒了。

    只是等到监考老师上前要抬走倒地的考生时，一个女生突然大变魔术一般变成了一个拇指大的手缝娃娃，而在终点线考试合格的考生之中，多了一个跌倒在地正哎呦喊疼的女生。

    “呶，那就是娃娃的效果。”杜明对田歌说。

    7组考试很快结束了。姜妍站上了跑道。

    田歌提心吊胆看着姜妍。姜妍感觉双腿都在哆嗦，但仍冲着田歌比了个耶的手势。

    跟着酒红发女生跑了不到一圈，姜妍就被对方拉着手走下了跑道。她看见前面队伍里有个落在后面的女生，正是她的一个舍友。从刚刚上跑道，这位舍友就时不时把目光扫向她。这会儿见她安然无事地下了跑道，也慢慢减速，向跑道边缘探了一步。

    明明姜妍轻松从跑道溜到了草坪上，可舍友刚触碰到跑道与草坪的边界，就在交界处闪现一道银蓝色的光网。脚掌踢到光网的刹那，舍友被光网一弹，摔倒在跑道中间，一动不动了。

    酒红发女生见了，低声说了一句“不自量力”，就拉着姜妍离开了。

    当5班男生组站上跑道的时候，田歌成了操场上一道夺目的风景。只见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压瘪的面包，狠狠咬下一大口，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杜明看了一眼，眼皮直跳。这个面包正是他过意不去赠送给田歌的。

    压瘪的面包难看，又难吃，咬在嘴里像是棉花一样，干得噎嗓子。但这么一个面包却是商品订购指南里一个实物道具。能在玩家吃下后的十分钟内明显提升体力。本来面包因为口味不好，作用鸡肋，在指南里很不受玩家欢迎。

    杜明打折购买了一批带进副本里，打算挣笔小钱。但他询问的玩家都觉得这道具发挥不了太大作用，自己也嫌弃占地方，就送给了田歌。没想到田歌还真临时抱佛脚，现场吃了起来。

    杜明开始漫不经心地跑起来。可惜田歌不知道，这面包只能提升1个点的体力。而以普通人的速度，至少要提升2个点的体力才能通过考试。到时候，田歌还是要靠替身娃娃通过考试，白吃个难吃的面包。

    田歌一边跟着队伍向跑道起点走，一边手指捏紧体力道具卡。

    4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时间一到，杜明像刚才那个女玩家一样，和落在后面的考生一起栽倒在地，瞬间变化成替身娃娃。

    这次田歌离得较近，终于看清了替身娃娃的样子。本来只有拇指大小粗细的娃娃，周身的线头崩开了，从里面露出焦黄色的棉絮来。而喘息着出现在终点的杜明，状态也并不好。杜明脸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下来。

    站上跑道的第一时间，田歌运用了体力卡。随着发号枪响，田歌和跑道上的同组考生一起，开始狂奔。

    第一圈、第二圈、第三圈！

    田歌在监考老师即将收起秒表的瞬间，冲过了终点线。她精疲力尽地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气，看见杜明惨白这一张脸凑了过来。

    “同学，你原来练体育的啊。”杜明说。

    “你下一场还打算用同样的方法过关？”田歌说。

    杜明挑挑眉，没有回答。

    “让我猜猜，用一次替身娃娃会消耗多大比例的生命。”田歌仰头看着蓝天，说，“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下下场考完，你还有命离开这个副本吗？”

    杜明的脸比刚才更白了。替身娃娃并不在商品订购指南之中，这个傻乎乎的新手玩家是怎么勘破他道具秘密的？

    田歌懒得理会他的反应，伸展四肢躺在草坪上。她现在能肯定的是，史诗级道具听诊器并不是什么老实工作的道具。

    在她们真心祈求成功脱险的关键词时，这个狡猾的道具却指明了一条通过死亡来赢取胜利的道路。

    史诗级道具大概在被她带离青春医院副本的一刹那，就已经开始盼望着她们这些新主人的死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