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宋清想起那个荷包,小声道:“你给我丫鬟的荷包我带着,要不……”

    “不可!埋伏的人会来的更快!”林宣快速道。

    马车拐了弯,变道而行。虽然身处黑暗,但宋清仍能觉出大致的方向。

    周围隐约传来影影绰绰的光和陆陆续续的人声,不像是林国公府附近那般寂静,比方才那条路更靠近市井,但是也更远离林国公府……

    这不是去往林国公府的路。这车夫?宋清紧紧地提着心脏,五内焦躁。而此刻的林宣并无反应,没有阻止,呼吸也没有急促,一如既往地沉稳。

    林宣大约知道些什么……宋清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他,用极低的声音道:“变道了……”

    “若不变道,会陷入埋伏。”林宣沉声道。

    宋清些许放下心来。看来这车夫是自己人,也是聪明的。若是马车往人多的地方行去,想必那些人也不敢轻易动手。

    然而,她刚这么想,几乎是下一个瞬间,便有什么东西凌风破空而来,急速射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宋清被猛地拽着趴到车厢底部。十几支利箭从车窗飞来,擦过她的头顶,扎在了车厢壁上。

    她一时忘记了呼吸,心提到嗓子眼,从未有过的恐惧。

    而车厢外,有人闷哼一声,倒了下去。于此同时,马儿也中了几箭,顿时受惊,撒开蹄子跑得飞快。

    宋清扒着车厢底部,双手发力,还是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狠狠砸在车厢壁上,后背生疼。她紧咬着嘴唇,还是不免嘶了一声。

    “坐好了!”林宣用力攥了下她的胳膊,沉声嘱咐道,然后掀开车帘,飞速跨在了马背上勒紧了缰绳。

    “着火了着火了!”

    远处人群骚动,有接连不断地尖叫声响起。

    本就受惊的马儿立时调转方向,朝着人少的地方发疯似的疾驰而去。林宣骑在马上,用尽全身力气握住缰绳。

    又有十几支流箭破空而来,伴着呼呼风声,听的人心里发颤。

    全都冲着林宣而去,再也没有一支射到马车上。

    他们是冲着林宣来的?!

    她没有时间去思考,也不能帮到林宣什么,只能静静地紧靠着车厢壁,听着外面的风声和马嘶。

    不断有流箭坠地,她想去问林宣有没有受伤,可是她没有。她明白,这样紧张的情形下,林宣回答她一句话,就是分心。

    马儿跑的飞快,马车急速晃荡,宋清被颠得脑子发懵。马车外,林宣一边飞身躲避流箭,一边控制着早已失控的马儿,无奈用尽全力,也无法使它回到原来的路,只能朝着西城门飞奔而去。

    城外人少?获救的可能性小。但这些人既然敢在城内出手,必然是在城内埋伏,想必城外没有埋伏的人。林宣打定主意,夹紧马肚,拉紧缰绳,大声道:

    “驾!”

    对方察觉到他的意图,纷纷现身。黑夜中凭空多出十几个黑衣人,各自执剑,紧追而来。

    “有人追来了!”宋清大声提醒道。

    “知道了!可真是看得起爷!坐稳了!”林宣冷笑一声,随机紧绷着脸,眼神一冷,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来,毫不犹豫地刺进马儿的身上。

    马儿惨叫一声,发疯似的狂奔。宋清再也坐不稳,一下子倒在小桌边,头磕了上去,眼冒金星。幸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桌边,用手背垫着额头,身子紧紧挨着,减少因马车飞奔而引起的动荡。

    骤然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有人落到了马车外面,随后便响起金属交接的刺耳的声音,一股脑地往她耳朵里面灌。

    风带起了车帘的一角。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有一位黑衣人在和林宣交手。原本该骑在马上的林宣此刻却站在车厢外和黑衣人缠斗,再无往日纨绔公子的随意散漫,而是凌厉肃然。

    那黑衣人持长剑,林宣持匕首。那人似乎武艺高强,身手不错,但奈何长剑不如匕首适合近斗,因此处处受阻。宋清心里觉得庆幸又后怕。若是方才,林宣没有及时离开马背,被人用长剑偷袭,只怕现在,已做了别人剑下亡魂。

    那黑衣人也意识到这点,索性丢了长剑,也从身上抽出匕首来,朝着林宣的脖颈扎下去。

    一心要他死的架势。

    林宣反手一刀,白刃擦着刀尖划过,尖利的声音,令人心里发麻。

    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曾占上风。眼看着马车到了城门外,年关将至,城门守卫松懈,仅剩的几位城门看守正要拦下马车盘问,却不想被马车撞翻,摔到了一边。

    发疯的马儿冲过敞开的城门,疾驰而去。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宋清想。这样耗着,林宣迟早没了力气,到那时,再有人追来,他们岂非沦为鱼肉。

    一个念头浮了上来。宋清腾出一只手来,摸上发间的簪子拔了下来,攥在手心,静等时机。

    很快,马车经过了一个石头或者是别的,猛地颠了些,那黑衣人和林宣同时身形不稳,歪了下身子,险些摔下马车去。

    而宋清因这马车突然的减速往前摔了去。无论是黑衣人还是林宣,都没有料到宋清能忽然摔出来。

    霎时间,宋清握紧手中的簪子,朝着黑衣人的腿狠狠刺了进去,并直直下划。

    黑衣人吃痛,抬脚就要踢她。宋清眼疾手快地滚到一边躲了过去。与此同时,林宣趁着机会,一把将匕首刺进黑衣人的胸口,一脚将他踢了下去。

    “做得好!”林宣弯起了嘴角。

    在严肃又恐慌的气氛中,宋清难得会心一笑。

    林宣捡起方才那黑衣人留下的长剑,将宋清拽起来,飞快道:“咱们跳下马车,快走!”

    “好!”宋清没有丝毫犹豫,跟着他跳了下去。

    落地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震了下,还没等恢复,又被林宣拽着钻进一边的树林里。

    匆忙之中,她拿出身上那个荷包,“我们叫人来吧!”

    “收起来!追杀的人会来得更快!”林宣快速说完,紧紧拽着她的胳膊,朝着树林深处跑去,但力气却不如方才在马车上时那样大了。

    宋清没有多想,跟着他在树林里奔跑。

    周围一片昏暗,只剩下极淡极淡的月光。所有的一切,树木花草,都被染上一层灰黑色,看不清面容。耳边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在寂静的夜里更显突兀。

    宋清不知身处哪里,也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依靠着身边这个人。虽然她并不熟悉他,至少不像熟悉楚扬那样,可现在,她所有的安全感都来源于他。

    暗暗深夜中,忽然生出相依为命的感觉来。

    不知跑了多久,她的胸口火辣辣的疼,话也说不出来。若不是林宣拖着,她一定是要倒下了。

    但没想到,倒下的竟然是林宣。

    他倏然倒地,一个字也没来得及说。

    宋清的胳膊还被他握着,也被拉着倒了下去。她慌张地半身爬起,借着月光看到他的脸,是惨白的。

    大脑一片空白,她紧张地叫他名字,声音嘶哑,“你别……你快起来,别这样……我……”

    喊着喊着,她忍不住开始掉眼泪,断断续续地咳了几声。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定下心来,抹了把眼泪,在他的身上来回摸着,查看着。

    手臂受伤了,有鲜血流出来。但依林宣的身体,手臂受伤就能昏迷么?难道是……中毒……

    她不可遏制地想到最坏的结果,又忍不住哭起来,“你……别……我……我害怕……真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照着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解开他的衣裳,露出受伤的地方,低头探了下去,就像看到过的那样。

    铁腥味的血液,她从前偶尔闻到过的,如今却是如此浓烈,让人心慌的厉害。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从前是名医生,至少现在不会因为这道伤口而手足无措。

    只是笨拙地吸出血液,然后再吐掉,再吸出,再吐掉……

    反复十几次之后,她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又开始发痒,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可林宣还是没有醒过来。她害怕地流着眼泪,又想着不能这样下去,不能等着别人来救他们。于是,她扶着林宣,艰难地站起,自己挪到了林宣前面,将他靠在自己后背上,半背半拖,慢慢地往前走。

    她很累,但是不敢停下来。她又想起那个荷包,忍不住想拿出来,可是……就像林宣说的,只怕追杀的人会来的更快。

    入夜已深,宋清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朝着林宣去的方向准没错。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越来越信任林宣。

    她希望他能活着。

    往前艰难行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心里一紧,连忙拖着林宣躲在树丛中,借着几棵大树和草丛掩盖住两人的身影。

    “幸好前阵子雪停了,不然这路可真是要难行了……”女人叹口气道。

    “都怪你,要不是你弄丢了钱,我们早就回家了,何至于大晚上地走回来!你做事总是这样,丢三落四的,成什么样子?”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庄稼人模样。从他们的对话中,宋清得知这是附近村子的一户农民,今日从亲戚家喝满月酒回来,布料半路上女人弄丢了钱,没法雇驴车,只能徒步走回来。言语中,男人喋喋不休地抱怨,女人也不还嘴,只是默默听着。

    放在平日里,宋清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和这样的男人说话,可眼下紧急,眼前这对夫妻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站起身来,“大哥大嫂!留步!”

    “什么人?!”男人被吓了一跳,见她是个大活人方才定下心来,不耐烦地道:“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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