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提起王曼云,宋老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昨日的事还没结,她到底又在闹什么,真要将侯府翻个天不成?

    宋老夫人呼吸都急促了,唤罗嬷嬷拿了帕子过来,擦着宋清脸上的眼泪,“怎么了?你仔细说。”

    “夫人她……她要思思的籍契……”宋清边说边掉眼泪。那温热的眼泪一下下砸在宋老夫人手背上,心里不由跟着颤了颤。这丫头,从小到大,哪有哭的这样惨的时候。

    “要籍契?”宋老夫人想起来思思的籍契的确在宋清手里。王曼云好端端的,要一个丫鬟的籍契做什么?她要将思思捏在手里,好方便摆弄宋清。

    思思对宋清有多重要?全府人都知道,她这是干什么?!

    “夫人还带人去我屋子里搜。七八个丫鬟嬷嬷在我屋里啊,好多人。”宋清抽噎着,“他们非要搜,说夫人是侯府的主子……”

    说到最后半句话时,宋清明显压低了声音,但宋老夫人听到了,宋清离她那样近。

    主子?宋老夫人的脸色明显不对了。

    侯府的主子是宋长明,她王曼云一个县丞的女儿,因为些乌七八糟的手段讨人欢心才成了侧妻,掌中馈许多年,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做出契纸的事,不自省,还真有胆子以主人自居。

    “母亲……”王曼云带着人追过来,拥在屋子外头,正看见宋清窝在宋老夫人怀里,而宋老夫人看向她的眼神,是冷冷的,如同昨日。

    她还没踏进屋子,一句话还没说,就听到宋老夫人凉凉道:“侯府主母好大的架子,都敢带人闯延寿堂了。罗嬷嬷,外面的人怎么做事的,就这么放人进来吗?”

    罗嬷嬷赶紧自己骂了自己几句,方才走到门外,对王曼云带来的人道:“诸位都随我出去吧。不经通报就进来,失了礼数了。”

    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王曼云还是罗嬷嬷的。王曼云感到难堪,但她毕竟不是宋老夫人的亲生孩子,和她无仇无怨,不能像宋长明那样,否则会被人骂死的。

    “都没听到吗?跟罗嬷嬷出去。”王曼云斥道:“等人请你们出去吗?!”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过后,院子里终于清静了。王曼云深吸几口气走到屋里,给宋老夫人倒了茶,双手捧着,含笑道:“母亲,儿媳方才失礼了,母亲宽宏,别与我计较。”

    宋老夫人并不接那茶,盯着她的眼睛,冷声道:“我怎么敢与你计较?”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王曼云硬着头皮,尴尬地笑着。

    “什么意思?你王曼云,执掌中馈,费心费力,闯出祸来都有侯爷替你收拾,我还敢说什么?!”

    “母亲严重……”

    “我看这侯府别姓宋了,改姓王!”宋老夫人怒道:“横竖你已经是主子了,直接改了不是更好,由得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王曼云匆忙跪下,手里的茶杯斜了,泼了自己一身茶水。

    “母亲严重了!母亲息怒!您是听了什么话如此误会儿媳。儿媳虽有错处,但从未有如此狂妄的想法,实在是冤枉啊……”

    “冤枉?”宋老夫人斜了她一眼,“一大清早,带人跑到绮兰院去要思思籍契的难道不是你?”

    “儿媳不过是想着丫鬟籍契,要收也该一起收着,思思的在清姐儿手里,不成规矩。”

    闻言,宋老夫人更生气了,“难道全握在你王曼云的手里才算规矩?不如把我屋里丫鬟的籍契也给你?还有罗嬷嬷的,也一同给你,也好全了你当家主母的身份!”

    “母亲……”王曼云伏在地上,心知宋老夫人这是心里有气,说什么也不顶用。一定是宋清说了什么,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会挑是非。

    也怪她自己心急。昨晚,宋知淑说起思思籍契,她立马觉得若是能将思思籍契握在手里,宋清还不是由她摆弄。

    宋知文当时便说此事不妥。既籍契如此重要,她肯定藏在不好找的地方。宋知文又要她不必与宋清作对,孝顺宋老夫人,理好府中账目是正经。道理她都懂,可宋清害她被栽了这么大跟头,她又如何能放下?

    万万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跑来告状。老夫人说话如此夹枪带棒,想要思思籍契是不可能了。倒不如像知文说的那样,才是出路。

    王曼云思及此处,说话的声音也温柔了一些,“母亲,儿媳错了……”她叩头道:“儿媳不该在契纸上动心思,不该要思思的籍契。都是儿媳的错,求母亲,看在儿媳这么多年的份上,饶恕儿媳吧……”

    她说的极为诚恳,还掉了眼泪在地上。方才沉默许久,宋老夫人的火气已下去一些,现下看她如此,不免心软了些,叹道:“你早知错,我又何苦如此?”

    “是儿媳的错,儿媳该罚。母亲若要儿媳做什么,儿媳绝无二话。只愿母亲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看在知文知淑的份上,饶恕了我吧……”王曼云咬牙认栽,心里将宋清骂了千遍万遍,嘴上却诚诚恳恳地认错。

    宋清简直要对王曼云刮目相看了。见势头不对,立马就能低头认错,与方才在绮兰院中判若两人。厉害,厉害。

    见王曼云如此卑微认错,宋老夫人也变了心思。她是有错,但毕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又是侯府侧妻,对自己也比那个亲生儿子孝顺。除了欺负宋清,暗自捞银子,她也并没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她既已知错,难道自己还有抓着人的错处不放的道理?

    “罢了,回去好好想想。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我也知道一些,以后莫要如此。不管是清丫头还是账目,你自己掂量着。”宋老夫人道。

    “母亲教训的是,儿媳谨记。”王曼云跪在地上,又重新倒了茶捧给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微顿,最终还是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后忽地又道:“但愿你是真心悔过。”

    “儿媳纵胆大包天,又如何敢欺瞒母亲?”王曼云说完,又指天誓日地表了真心,方才退下。

    戏都唱完了,宋清也该走了。她从宋老夫人怀里爬起,行了礼,道了谢。

    宋老夫人望着她泪迹未干的脸,心底有丝丝愧意,“清丫头,你……不怪我吧?”

    “怎么会?若不是祖母,思思的籍契我是保不住的。我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您。”宋清嘴角挂着笑意,双眸清澈如一泓泉水。

    “那就好。”宋老夫人放下心,想了想又解释道:“她毕竟是侯府主母。”

    自那以后,王曼云对宋清的态度忽然变了。衣裳首饰都添了不少,每日吃食也丰盛许多,还另外送去四个丫鬟。

    思思觉得奇怪,将衣裳首饰都堆在角落不敢打开。宋清满不在乎道:“东西都送来了,还有不用的道理?”说着打开箱子,拿出一件新衣裳在身上比划着,笑着问思思道:“好看吗?”

    “您就不担心夫人要做什么文章?”思思忍不住问道。

    “要做文章也不在这些东西。都是她送来的,出了岔子她怎么对老夫人交代?”宋清又翻出几件素净的缎子给思思,“这几样正好,没花没叶的,给你绣。”

    宋清挑了些能用的,其他都吩咐思思陆陆续续带出去换了银子。上次佛堂之事后,她带着东西出去,也没人敢说什么了。至于那四个丫鬟,宋清没让她们贴身服侍,都打发去做了杂活。

    奇怪的是,对王曼云突如其来的热情,宋知淑和宋长明竟并未表现出不适,就像是……商量好的一般。

    十多天后,宋清终于知道了王曼云的目的。

    “薛侍郎家的四公子年十八,为人稳重,但性子寡淡了些,不爱说话。郑御史家的五公子年十七,倒是幽默风趣,却又过于张扬。钟将军家的二公子年二十,一身好武艺,在禁军中也有声望,不过整日舞刀弄枪的,不怎么怜香惜玉……”

    王曼云一边伺候着宋老夫人喝药,一边讲起上京中一些年纪到了但还未订亲的公子。听这意思,竟是要动她婚事的念头了?没想到,拒了威远伯府,她又拐回到这里。

    宋老夫人紧皱眉头喝完药,忙不迭地含了一块糖,方才渐渐舒展眉头,慢慢道:“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是人就总有不周到的地方。”

    “母亲说的是。”王曼云含笑道:“那母亲觉得哪几个合意?”

    宋老夫人没回答,反问着宋清,“清丫头,你觉得呢?”

    “孙女心愿未了,难以托付终身。”宋清郑重道。

    宋老夫人不乐意了,“你又说这些?心愿归心愿,嫁人归嫁人。心愿一辈子不了,你还能一辈子不嫁?”

    “我……”

    话还没说完,宋老夫人又问王曼云,“威远伯家的三公子呢?他是个好孩子,定能善待清丫头。他们不是还上门提亲过?”

    说到这里,王曼云叹口气,痛惜道:“清丫头当面拒了,人家觉得咱们眼高,再没来过。听人说,府里在给三公子相看别的姑娘了。”

    宋老夫人长叹一声,“可惜了。”说着看了一眼宋清,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遗憾。她想了想,又不甘心,“你见了他们家再探探口风。”

    “这是自然,只是咱们拒人在前,再去恐怕……”王曼云一脸为难。

    无论成或不成,王曼云的热心都点燃了宋老夫人心里对于宋清未来的希冀。从前,宋老夫人只是在心里想想,可当家主母这么提了,此事就有戏。宋清是几个孩子里最大的,宋知文和宋知淑都订亲了,她也不能耽搁太久。

    宋清软磨硬泡,试图打消宋老夫人将她嫁出去的想法。但由于王曼云多次在宋老夫人耳边念叨,她这次的决心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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