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思思本是很高兴,但看到宋清这样惊吓的模样也有些害怕,说话的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奴婢听的千真万确,是要求您的亲。”

    “对方是谁?”宋清拈起帕子静静地擦衣裳上的墨点,一双眼睛里是沉沉的目光,看不出情绪。

    “威远伯府的三公子。”思思小声道。

    威远伯府?这倒是有意思了。自己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是自己先来了。也好,省的她费尽心思去套话。宋清定了定心神,换了身干净外衫就要往花厅里走。

    思思就要拦她,“大小姐,长辈议亲,您这么去怕是失礼吧……”

    “那也比被人随意摆弄的好。”宋清沉声道:“快让开。”

    虽然不知那威远伯府怎么会看上她,但依照王曼云的性子,是断不会看着自己这么轻易嫁入过去的。她在府里年纪最大,可比她小的宋知文和宋知淑都已经订亲,唯独自己还尚未许人家。王曼云要的就是自己困死在侯府里,蹉跎掉这大好年华。

    面对伯府求亲,不可贸然拒绝,最好的借口就是推脱说她已经许了人家。一旦放出话去,指不定会寻哪个不上台面的人把她打发了。毕竟在书里,她就是这么做的。有人上门求亲,王曼云说要和宋长明商量,然后就寻了个穷酸秀才与她订了亲,说是从小的娃娃亲。

    趁着话还没放出去,阻止这件事是最好的选择。

    宋清一路快步到了花厅。王曼云一眼瞧见了她,抬手让她进来,一副慈母的模样。

    厅里除了王曼云和媒人,还有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和一袭石青袍子的小公子,便是思思说的威远伯夫人和三公子卫安了。卫安看了宋清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宋清瞧着他,总觉得熟悉,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那威远伯夫人乃是伯府的正妻,比王曼云这个侯府侧妻看着要大气许多,举手投足间皆是高门的气派。即便心底对这婚事不满,却面上一点儿都没露出来。见宋清进来,威远伯夫人温和地笑了笑,起身拉着宋清瞧了瞧,对王曼云道:“瞧瞧,到底是不一样了。那天安儿跟我说,我还不信,如今一看,可不就是美人么?”

    王曼云敷衍地笑笑,问道:“夫人快别夸她了。我们家这姑娘不聪明,怕嫁到你们府里做不好事,反倒惹你们不高兴。”

    听这口气,看来是还在商量,没有把话说死。宋清放下心来。

    “这你不担心,我们安儿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是什么恶婆婆。若她进了府里,自然是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委屈。”威远伯夫人拉着宋清的手,话说的很真诚。

    “这个……”王曼云面露难色。

    “怎么?我们伯府虽不如侯府富贵,也是高门大户,自然是真心娶大小姐的。夫人是有什么难处么?”威远伯夫人问道。

    王曼云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来所以然来。一个私通生下的女儿,有什么资格顶着侯府嫡女的名头嫁入伯府?但这话,她不能跟威远伯府说。这是安顺侯府的秘密,若是她告诉了威远伯府,只怕宋长明不会放过她。

    “夫人,晚辈会善待大小姐的。”卫安站起来表态,“若是夫人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言。”

    “就是啊夫人,伯府是真心求亲的,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媒人也催促道。

    许久后,王曼云终于开口了,“儿女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还是等侯爷回来,我与他商议再决定吧。”

    “不必了。”宋清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对着威远伯夫人和卫安深深地福了福,道:“贵府如此看重我,本不该拒绝,只是宋清深受亲人大恩,愿多留在府中几年,婚事便先不谈了。还望见谅。”

    “对对对,她还小,等过两年再说吧。”王曼云忙道。

    “小姐都……”媒人正要说什么,却被人拦下了。

    是威远伯夫人。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她早知道宋长明和王曼云对宋清并不好,什么深受大恩,不过是用来拒绝他们的托词。伯府虽比不上侯府,但也有世家的傲气,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拒绝,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宋清知道驳了威远伯府的面子不是好事,但总比自己无端多出一个娃娃亲的好。卫安抬眼看着她,目光中露出些许失望。

    婚事被拒,威远伯夫人也没生气,仍是拉着王曼云客客气气地说着话。卫安独自坐着,没说话,有些沉默。

    三人离开后,王曼云收起笑容,板着脸对宋清道:“算你聪明,知道自己不配。”

    “宋清还要去延寿堂看祖母,就不在这里受夫人教诲了。”宋清淡淡道,拔腿就走了。

    天气转好,宋老夫人的咳嗽也渐渐转轻,身子好了许多。她躺在榻上,听了这事,替宋清觉得有些可惜。

    “威远伯夫人是个厉害人,但他们家那位三公子是个好孩子,温厚宽和,你若嫁给他,不会吃亏。今日,你莽撞了。”宋老夫人唏嘘道。

    宋清从罗嬷嬷手里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地喂宋老夫人喝药,平静地道:“祖母既知我的身世,则应当猜到我即便嫁过去,日后也会沦为别人的笑话。”

    宋老夫人皱着眉喝了几口便不肯再喝药了。罗嬷嬷拿来糖丸,混在药里,宋老夫人才勉勉强强喝下去了。宋清给她擦了嘴,她攥着宋清的手,第一次这样郑重地和她说话,“我是想着你该替自己争一争。兴许真到了那一天,三公子能护住你,他是个好孩子。”

    “父亲和夫人……不会同意的。”宋清皱着一张脸,很是哀伤。

    宋清毫不留情地揭破这层纱纸。宋老夫人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说什么呢?难道她要为了宋清去和宋长明理论么?宋老夫人动了动嘴唇,没有作声。须臾,她拉着宋清的手,叹息道:“苦了你了。”

    宋清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宋清苦不苦没关系,祖母要身体康健,方是宋清心中所愿。”

    离开延寿堂后,宋清脸上的酸涩荡然无存。

    品茗轩的二楼雅间,宋清坐在窗边,认真地听龙彦评点她的诗文。她拿着笔将龙彦所说的要点都一一记录下来,如此专注的态度让龙彦很惊讶,这也是龙彦愿意教她学诗的原因之一。

    “多谢彦师父。”宋清温声笑了笑。

    龙彦点点头。最开始,听到这个称呼时,他惶恐不安。但叫的多了,竟也习惯了。

    闲谈中,二人又聊了最近的事。听闻龙彦的父亲还在外走镖,并未传信要回来,心里不免生了些烦闷。她朝窗外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鳞次栉比的店铺。

    倏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那人骑着黑马,在街上洋洋而过,相当的……不端重。

    还没等宋清收回视线,那人就转头望了过来。

    宋清缓缓露出笑容。对方微怔,然后很快下了马交给小厮,自己进了品茗轩。

    林宣踏进屋内,看到还有一个人,瞬间就拉下脸来,居高临下地道:“你是何人?”

    龙彦急忙站起来回话,“草民龙彦……”

    “这是我彦师父,教我写诗的。”宋清不悦地道:“林公子别这样。”

    “不过附庸风雅,有什么好学的。”林宣大大咧咧地坐下来,要小二拿壶酒来。听闻此处无酒,他便强迫小二去别处买来。

    宋清摇头吐槽道:“仗势欺人。”

    “有势可仗,那也是本事。总比有些人,顶着侯府嫡女的名头,委委屈屈地过这些多年,何必呢?”林宣抬着下巴,似有所指。

    宋清反唇相讥,“林公子顶着国公府的名头,这般行为无状,就不怕人说三道四?”

    “凭他们说去,谁爱管?”林宣揉了揉手腕,蹙眉道:“小丫头,上次在城外,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龙彦一介书生,往日在镖局中便与一帮大老粗难以相处,如今面对林宣这样痞气的人,也有点应付不来,显得局促,因此找了借口便先离开了。

    林宣瞧着他清瘦的脊背,嗤笑道:“一个大男人,这么瘦?”

    “你这是以貌取人。”宋清道。

    林宣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斜斜坐在椅子上,等酒上来后就自己倒了酒喝着。连喝五杯后,方才说话,“听闻卫安去你们府上求亲,被你们拒绝了。小丫头,你可真有本事。伯府三公子的正妻你都不做,那你想做什么?皇后娘娘还是妃子?”

    “去你的!”宋清忍不住骂道:“越说越来劲,这话被人听见,我哪有脑袋给人砍的!”

    “话是我说的,要砍也是砍我的,砍你的做什么?”林宣摩挲着酒杯,轻笑了一声。

    “这不是林公子么?真巧!我瞧见下面是王三和您的马……”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人便是王曼云的侄儿,粗俗不堪。吃喝嫖赌,样样不落。王拱之父原是县丞,为巴结侯府将自己的妹妹王曼云送进去做了姨娘。谁知这王曼云竟在正妻死后被提为侧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里不仅置了许多铺子田地,父亲做了县令,兄弟也都在州府领了好差事,连王拱也都成了京兆府的捕快。但他平日四处游荡,不好好当差,府尹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也由他去了。

    王拱好色,尚未娶妻家里就已经纳了好几房小妾又生了孩子,附近早已无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他倒不在意,每日温香软玉,倒是快活。从前,王拱也见过几回原主,可原主总是那样畏畏缩缩的模样,也没什么姿色。如今,多日不见,她却像换了个人一般,清丽姝婉,仿若画中人。

    瞧见宋清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怔住,然后咧着嘴嘿嘿笑了一下,走近前道:“好妹妹,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宋清拿起帕子掩住口鼻,毫不留情地道:“你离我远点,我就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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