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血

    浓浓的酒气令人作呕。

    小狐妖纯情得要命,在恐惧和厌恶的只配下,本能地摸出怀中早就藏好的月刃,挣脱掉男人的束缚,恶狠狠地喊:“滚!不然我杀了你!”

    男人醉得晕头转向,开始扭秧歌,深一脚浅一脚地,栽进湖水里。扑腾了几下,醉酒过度蹦不上来,嗷嗷喊救命。

    罗黛月紧握这月刃,手指颤抖,突然,凭空出现几只水怪。

    清澈的湖面瞬间混浊,伴着水怪的袭击,将男人往水下拖拽!

    月刃脱落,罗黛月吓得落荒而逃。

    回到魔域才知道,那个男人,是魔尊亲侄子。

    尊上派人调查,却查不出谁操控了水怪,不过,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把月刃。

    月刃上刻着狐头小像,正是罗黛月。

    她被押送至魔域的批-斗圣地,裴审阁。

    裴审阁阁主秉公执法,将证据摆在众人面前,宣告狐妖的罪名:“魔使罗黛月,蓄意谋杀,明日断头山问斩!”

    小狐妖跪在地上百口莫辩,“我没有杀人,真的不是我!小的在湖边沐浴,是他突然出现,抱住我,欲行不轨之事!小的只是害怕,才掏出了月刃,没有想真的伤他!行凶者另有其人,望大人明鉴!”

    那时的罗黛月根本不知道,在魔域这种地方,低等的下人是没有说话权力的。而她当众揭魔尊亲侄的短,是最不招人待见的。

    阁主手持黑棍,敲了下魔玺,冷言道:“来人,将这只狐妖打入水牢。”

    *

    罗黛月在水牢受到非人的待遇。

    这段经历她记不清了,只记得水很冰冷,烙铁很烫,伤口沾上盐水,痛不欲生,魔气穿透心脏,生不如死……

    强光击伤了脆弱的瞳孔,漆黑的视野被一次次撕裂,她看不见了。

    噩梦中,绝望和疼痛甩不掉,逃不脱,紧追不舍。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从何而来,就算她死了,恐怕也无人收尸吧。

    狱卒一边鞭打她,一边咒骂:“都是你干得好事,你这只贱狐狸,怎么不去死!”

    “她活不了多久了,就让这个崽种呆在这里吧,走,我们去伺候四殿下。”

    雪白的皓腕被铁链勒得血流如注,小狐狸就这样关在里面,又饥又渴,一身薄薄的白色亵衣,浑身湿透了,瑟瑟发抖着。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迷迷糊糊中,有斧子砸碎锁链的声音。

    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扔下斧子,上前抱起她,“小狐狸,小狐狸,你醒醒,哼,裴审阁真的越来越离谱了。”

    罗黛月在黑暗中滞留太久,突如其来的光,激得双眼刺痛。

    她伸出浸泡在水里,血肉模糊的手,捂着无法视物的眼睛,带着哭腔:“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想回家……”

    男孩幽怨地说:“你法力太低,回不去了。”

    “不,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小狐妖气若游丝,像抓住救命稻草,紧紧攥住男孩的袖子,“求求你,帮我,帮我回去………我没有,没有杀人,是他要伤害我……”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吃掉这个,就可以恢复法力。”男孩施法,手掌心多了颗黑水晶一样的魔珠子。

    小狐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着它,感受着指尖缭缭焰火,“这是什么?”

    “魔核。”

    “啊!”她吓得抽出手,蜷缩起身体,“我不要,我不吃!”

    魔核是魔族人长在身体里的器官,可以源源不断提供魔气,辅助低阶魔人修炼晋升。

    男孩冷笑:“没什么不可以的,你看看自己如今的样子,都快饿死了。”

    他的音调宛如魔鬼降临,一步步引诱他走向深渊。

    “真的不吃?”

    男孩下嘴如下刀,每一刀都往小狐妖心窝子里戳。

    “就算你侥幸逃走,他们还是会欺负你,让自己变强吧,让那些欺负你的人,都去死。”

    变强吧……

    让那些欺负你的人,都去死……

    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

    都去死!!!

    罗黛月表情痛苦扭曲,双臂抱膝,拉扯着头发,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被欺负,虐待,鞭打,强迫吃活妖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们都欺负我,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一直以来,她都很努力的活着,善待旁人,然而却要遭受那么多不公平的待遇。

    弱就要被打,难道我要一直被这么欺负吗?

    我不甘心!

    双眸混沌,她看不清小男孩的脸,只能摸索着对方的呼吸,最终妥协了:“我吃。”

    “吃掉它,可以提升法力,你会前途无量的。”男孩凑到狐妖耳边,悄悄地说:“不要相信魔族人,他们就喜欢欺负狐狸,因为他们害怕。”

    小狐妖狠狠点头:“记住了,记住了,可、可是,我明日就要被……”

    无人回应,男孩已经失去了踪影。

    果然,一夜风波过去,审判的结果,竟然是罗黛月被无罪释放。

    据说凶手找到了,已经问斩了。

    水牢里,筋疲力尽的小狐妖落下一滴眼泪。桎梏松开了,自己被拦腰抱起,离开了地狱般的地方。

    少女想都不敢想,是四殿下把她抱出水牢,交给医师。

    为了掩盖裴审阁对一只狐妖滥用私刑,罗黛月喜提新身份——魔影卫。

    从那之后,就跟在四殿下身边做事。

    不仅如此,这阴山上上下下,哪怕是魔尊,都对她毕恭毕敬另眼相待了。

    罗黛月认为此事蹊跷,却也查不出缘由,她摸着心口,魔核已然扎根,这说明,她已经跟真正的魔族没什么两样了。

    那个喂她吃下魔核的男孩,再也没有出现过,而罗黛月在魔核的帮助下,法力激增。

    经过各种训练和考核,在恶劣环境下,与高手过招,无数次委派中九死一生,将魔气、暗器、以及忠诚度发挥到极致。

    最终,在魔使争霸赛一举夺冠,成功上位。

    成为四殿下的首席影卫,一品魔官。

    想到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四殿下给的,她曾怀疑过,也许当年那个男孩,正是四殿下本人,虽说毫无证据,但除了他,还会是谁呢。

    突然,下颌被人捏住,左右晃着。

    罗黛月眉头紧皱,冷汗直冒。

    “醒醒。”

    她魂识凌乱:“谁啊……”

    罗黛月猛地睁眼,入目是那双血红的桃花眼,正对着自己笑。

    下一刻,少年身后窜出一道魔气,强势越过。

    罗黛月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

    邪魅绚丽的九殿下昏迷在地,浑身上下无数个透明窟窿,魂魄被抽出一大半,整个身体惨不忍睹。

    罗黛月脑子嗡地一声,突然想到幼年时期,彼岸国庙宇后湖,魔尊的亲侄子也是这样无故横死,而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魔影映在石壁上,空灵的声音讥笑:“他死了,是你害死的,魔尊不会放过你的,你害死的他的外甥,又害死他的儿子,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

    “没有人相信你,你是清白的又怎样,你是受害者又怎样,他们只相信他们想相信的,罗黛月,你的清白值几个钱?你就是魔族权力争斗下的牺牲品。”

    狐妖摇头,“不,我不相信,他没死!”她抓着九殿下的肩膀,拼命地摇晃,“九殿下,醒醒!快醒醒!”

    慕玄毫无反应,没有温度,没有呼吸,身体轻薄如纸。

    你真的死了吗?我没有保护好你吗?我会失去一品官职吗?尊上会惩罚我吗?

    不,原本不是这样的,不可以,她不能死,她还有族人,还有一大群孩子。

    罗黛月抱住慕玄的头,不停地在他脸上拍打,心急如焚:“九殿下,我求求你,给我条活路,快醒过来!你不能死!”

    “你在干嘛?”

    一阵冰冷的声音拉回了涣散的神识。

    她回眸,看着月光下,美得犹如吸血鬼般的人,张了张口:“九……九殿下。”

    事发突然,罗黛月恍惚地坐在地上,神情呆滞,魂都飞了。

    慕玄没死,那后面是个什么东西?

    猛地回头,身后已经化成一摊血水……

    “你中了梦魇术,所以会深陷梦境,以至于出现幻觉。”

    幽怨的声音回荡在森然的万骨窟,恐惧如沙漏般,渗入狐妖的心脏。

    强烈的眩晕感涌入头顶,她抬眸,看着眼前之人狡黠的笑容。

    梦魇术是一种古老的邪术,最擅长控制人心,已经失传很多年,没想到,竟然在南洋还有残留。

    狐妖抓了抓头发,冀图缓解后背那一汪血泊留下的阴影。

    所以自己会梦到过去,还是最不愿想起的记忆,看来南洋果然是个邪门的地方,不仅能激发内心阴暗面,也是痛苦的源泉。

    “别过来!”罗黛月支起手臂,横在中间。

    炸裂的疼痛从心脏流窜到五脏六腑,魔核裂缝越来越大,渐渐渗血。

    罗黛月警惕地后退,心口散开的剧痛导致他神情僵硬,边摇头边解释,“九殿下,我方才受了邪气的蛊惑,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这个解释有些笨拙,但别无他法,现在被困于此,只要还有机会活命,她就会坚持到最后,等到魔核枯竭为止。

    然而,她的恐惧,对方尽收眼底。

    慕玄薄唇成线,微微勾起弧度,血红的瞳孔冷若寒潭,手却不自觉地搭在罗黛月肩上。

    罗黛月蹙眉,感到慕玄有些摇晃,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随即身子一矮,接住了她。

    目光顺势落在墨丝上的发簪。

    “九殿下,你受伤了?”

    慕玄强忍着哩哩啦啦的伤口,歪头示意,“里面藏有止血草,帮我上药。”

    “啊,喂,九殿下,你……”

    罗黛月四肢无力,头晕眼花,无法支撑两个人的重量,就被压着倚着石壁,咚的一声,坐在地上。

    看不出来,九殿下还挺重。

    慕玄面部肌肉抽了一下,一丝难言的痛苦浮现。

    想到伤的是后背和腹部,必须脱光上药,他扯开胸前的纽扣,开始解腰带。

    罗黛月一惊:“啊?”

    “怎么了?”

    “没事。”慕镜玄垂下头,“伤口处理不能拖,我来帮您吧。”

    慕镜玄斜了她一眼,似乎看出了这狐妖的顾虑,冷然嗤笑:“你怕什么?”

    罗黛月咽了咽口水,用白袍清理干净指甲里的血污,颤抖地摘下发簪,取出止血草。

    剥掉衣衫并不容易,许多地方跟布料粘连在一起,这些伤看起来都不轻,明显是与妖邪经历过一番缠斗,还是昏天黑地的那种。

    交错的疤痕,翻开的皮肉血淋淋露在外面,像是在同一个部位反复施加暴行,淌出的血液都是黑的。

    手指蘸取些许药沫,轻柔地触到伤口,涂抹开来,沈塘西说过的话回荡在耳畔:九殿下好歹是个男人,你牺牲一下呗?

    湿漉漉的发丝贴着额头,罗黛月鼻翼翕动,嗓音早已喑哑,“九殿下,上完了。”

    “手法不错,跟医师学过?”

    “并未。”

    罗黛月的声音沉沉的,像是在隐忍,她快要撑不住了。

    “你喘什么?”

    蓦然,雪白的皓腕被慕玄握住,表皮上还有一层薄汗。

    二人四目相对,狐妖本不想让慕玄看出什么,但苍白的面容还是出卖了她。

    慕玄眯眼,问道:“你也受伤了?”

    罗黛月没有否认,下意识像挣脱,“小伤而已。”

    “魔核都裂了,还说是小伤。”慕玄夺过发簪,不由分说地掰过她的上半身,“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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