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海豚的失控也就在一瞬间。
周远夏被拽进水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到了。
“糟了，刚才那音乐跟之前非法演出场所放的是同频的。它听到这种会容易抓狂。”工作人员急道。
周远夏此时被海豚咬住衣服，在水池里拖拽着。
进去的突然，她连换气都来不及。
它推着她，一下撞到墙面上。
水花在池子里翻滚，贺商想要立马下去救人，陈观野一把拽住了他，“你这样下去会害死她！”
说着，看向工作人员：“有笛子吗？长短都行。”
工作人员愣了愣，“这个时候我们上哪儿去找笛子啊。”
但还是回工作间去翻找了。
很快有人拿着一个白色竖笛跑了过来，“我儿子落了一个学校的笛子在这里，可以吗？”
“给我。”
陈观野接过竖笛，对贺商道：“高频的声音能改变海豚的情绪，我一会儿把它引走，你下去救人。”
贺商点头，已经脱掉了鞋袜随时准备下水。
依旧是那首《Yellow》。
高扬又轻快的音符回荡在水池边。这旋律像是夏日海风，掠过之处都是快乐的味道。
失控的小椰子好似也在顷刻之间被带到愉快的夏日，那是属于大海的频率。
它们好像在呼唤它。
本欲打算继续撞击的小椰子，缓慢松开了嘴，发出咕咕咕咕的声响。
然后，没在管周远夏，朝着陈观野而去。
贺商也在这个时候下水，把周远夏拉了出来。
她被撞击前还清醒着，可刚才的撞击让她原本憋着的气吐了出来，此时几乎没了呼吸。
贺商脸色一变，立马解开她外套的扣子进行急救。
每个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陈观野在远处望着对面，周远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眼底的情绪浓烈深沉，没有人听出他轻快旋律里汹涌而来的巨浪风暴。
但小椰子听出来了。
像是回应他一样，它游到他们附近，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周远夏嘴里倒出了水，可是依旧没醒。
必须要做心肺复苏了。
贺商以往有机会就跟着周远夏做救援，急救也参与过好几次。
他熟练的进行着胸外按压，刚打开她的嘴，要进行人工呼吸的时候突然停了。
旁边的人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贺商再次俯身准备吹气，临近她的脸，他依旧还是僵在原地。
“起开。”
陈观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一把推开贺商，打算代替他进行人工呼吸。
贺商脸色苍白，这一刻，他很想把陈观野推开。
但理智又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
陈观野半跪在周远夏面前，按压完之后刚要俯身，原本还在昏迷的人却一个猛咳醒了。
众人看到她醒这才松了口气，围上去询问她情况。
周远夏还处于发懵中，根本没注意到身侧的人。
陈观野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不动声色地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越过人群的缝隙，贺商看到陈观野双手插兜往外走，小椰子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沿着他身侧的水池边，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他想说点什么，但又无话可说。
算了。
贺商收回视线，没再耽误，当即背起周远夏前往医院。
*
周远夏真正清醒过来，是在晚上了。
送往医院后，她就被拉着做了各种检查，确保没事，这才从医院里顺利离开。
“我已经帮你跟会长请了假，这几天你先在家好好修养一下。”贺商打开车门叮嘱道。
“嗯，我会的。”
“小椰子那边要是需要送去莲峰港，我就先帮你处理。这些年我在会长那，也学到不少。”
“好。”周远夏没反对，“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她牵着贺商的手，感激道。
贺商温柔的眉眼里是少有的局促，“不用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怎么会，你救了我。”
周远夏还记得昏迷前，她隐约看到的是贺商的身影。
“……是陈观野救的你。”贺商本想这样说，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觉得自己无比卑劣。
他不应该这样。
但又无法控制自己。
脑海里挥之不去，都是她冲过来第一时间把陈观野推开的样子。
当时，明明离她更近的人，是他。
不管她在他身边多久，她本能保护的人，还是陈观野。
这个男人，明明都离开八年了。
他一出现，还是能轻而易举搅乱他的生活。
他冲周远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把她先送回了家。
三天后，他再次来到海洋馆，表示要替周远夏来做完后续的工作。
只是，没想到陈观野也在。
两人看了一眼对方，没多余的交流。
重逢起，陈观野始终给人一种沉郁的压抑感。
不似过去那般张扬不羁，内敛的情绪让人难以摸透。
但今天，他明显心情不错，在等待运输的过程里，他很有兴致地逗小椰子，“海豚是最懂得感恩的动物，你说，它最记得的，是救它的人，还是陪伴它的人？”
贺商轻易不与人交恶，他既开口，他自然也会回应。
他说道：“应该是陪伴的人。”
陈观野淡淡一笑：“我觉得是救它的人。”
“……”
时间到了，还没能顺利离开。
陈观野把人叫来，询问进度。
工作人员无奈道：“不知道为什么，小椰子又不愿意出来了，而且跟上次不一样，这次它是你们来了以后才开始的，它一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我们解析不出它的意图。”
陈观野走到水池边，看了看小椰子，“把周远夏叫过来就好了。”
贺商：“她还在休息。”
“那就改天再送走。”
“……”
工作人员不可能一直耽误，思考再三还是把周远夏请过来了。
周远夏倒是不介意这些。
她一到，小椰子就浮出水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在冲她笑。
周远夏也很意外。
她靠在水池边，小椰子就突然从水面跃起，表演了一个快乐旋转。
虽然此时的它嘴上没有球，但它的笑容却表达了一切。
它在向她道歉。
即便曾经被逼表演，它在伤害了她之后，还是用自己唯一会的技能，向她传递了自己的情感。
周远夏自然能看懂。
动物很多时候，比人，更懂如何表达感情。
这一刻，周远夏鼻子有些发酸。
即便当时它几乎要了她的命，她也不会真的讨厌它。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鼻子，把一条鱼喂给了它，“我原谅你了。你刚才跳的真棒，我非常喜欢。”
咯吱咯吱……
小椰子吃完鱼高兴地转了几个圈，像是和她告别，随后才朝着通道口而去。
陈观野站在远处，眼尾扫过身边的贺商，语气是少有的惬意，“看来我们都猜错了，它只记得带给它特殊记忆的人。”
贺商：“……”
陈观野：“陪伴，也没那么重要。”
贺商：“……”
送海豚的路上，三人再次同行。
能这样顺利把小椰子送走，大家都松了口气。
有人更是好奇问陈观野，“……刚才你是怎么知道小椰子在等远夏的啊？它明明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哭。”
陈观野靠在椅背上回信息，大家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以为他不会解释。
过了许久，他才收起手机淡淡道：“因为我在它眼睛里，看到了心虚。”
——和某些人一样。
周远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