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一句不喜欢，全场瞬间静默。
越是冷淡的口吻，就越有着极强的威慑力。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这名字肯定是不能用了的。
周远夏自然也不喜欢。
不过，毕竟考虑到别人的情绪，她始终做不到像陈观野这般恣意随性。
贺商打破安静，温柔开口，“既然是救助，不如还是直接叫海龟营救吧？这样简单明确，大数据信息推送也能更准确一些。”
“可以可以，也是个好办法。”跳跳急忙在旁边圆场搭腔。
这个话题就这么掀过去了。
陈观野看了贺商一眼，没说什么。
年轻人吃的高兴，总喜欢尝点特色小酒。
陈观野顺手给自己也开了一瓶，旁若无人的喝着。
聚餐持续到晚上9、10点才结束。
散场的时候，陈观野的好友詹律正好过来接他。
大老远，他就看到了门口送人离开的周远夏。
他怎么会和这个女人一起吃饭的？
詹律难以置信。
当年要不是她，陈观野也不会这么一走就不回来。
本以为他们这辈子都要老死不相往来了，谁能想到，他们还一起吃饭？
他突然回来，詹律就够震惊的了。
看到他们还在一起，詹律更是一肚子的话想问。
结果，扭头就看到陈观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对面人行道上，周远夏与一个男子手牵手散步走着。
风吹过的时候，樱花漫天落在他们周围，浪漫到了极点。
而他们这边，是路边摊小吃街，又脏又堵，一街之隔，却像是两个世界。
“那个男的，是贺商？”詹律问。
“嗯。”
“……”
詹律还记得当年贺商只是跟她有些交集，陈观野就没少找贺商的麻烦。
他脾性之极端，还能看着她跟别人谈恋爱，简直天方夜谭。
他打量着陈观野，车外霓虹灯映着他的脸，明明暗暗情绪难辨。
看到她有了男朋友，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
他真的放下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要回来？”詹律忍不住问道。
身侧的人却没有回答。
詹律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后排，“对了，你的夏野，我终于可以还你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陈观野这才回头，单手从后座把一个小型养殖箱提了过来。
里面是一只又肥又壮的乌龟。
詹律看到这个乌龟都头疼。
高中时，陈观野被周远夏扇了一巴掌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以前一有机会就往她面前凑，后来就只敢偷偷观察。
那天她去冲浪的时候，看到有人从乌龟窝里偷了几只刚出生的小乌龟出来。
他们一只只折磨。
周远夏看不过眼，趁着他们没注意把那些小乌龟全偷走了。
可是，她一个人力量有限不可能同时救好多只。
陈观野在这个时候，非拉着他假装偶遇。
周远夏难得没再赶人，而是告诉他们如何救治乌龟的办法，让他们一起救。
无奈他们最后只救活了这一只。
小乌龟情况不好，送回去还是会死。
周远夏抱着小乌龟极其为难，“我不能带它回家，你们家里能养乌龟吗？”
陈观野明显是要养的，但是，蛮横霸道的他，那天竟然不敢开口。
做什么都我行我素的陈观野，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变得如此谨小慎微。
他这个灯泡没办法，只能被逼说自己养。
然后，在周远夏走后，才又把小乌龟还给陈观野。
他很喜欢这只乌龟，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夏野。
一副是他们两孩子的架势。
要不是当年陈观野出国的时候，逼着他必须养好夏野。
估计这乌龟早就成汤了。
陈观野看着箱子里一动不动的夏野，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便闭目养神了。
他想问点什么，也只能作罢。
*
周远夏与贺商在附近的夜市买完东西后，他便开车送她回家了。
“今天辛苦你了。”周远夏边解安全带边说道。
“应该的。”
贺商下车帮她开车门。
离座的时候，她放在腿上的手机不小心滑到地毯上。
两人不约而同的弯腰去捡。
因为错位，她的位置正好面向了他的脸。
他们的距离很近，几乎就快要亲到一起，贺商却像避什么一样，迅速地躲开了。
气氛瞬间有些凝固。
周远夏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慌乱。
她没说什么，若无其事把手机捡了起来，然后下车。
贺商：“抱歉，我……”
“没事。”周远夏笑了笑，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我先上去了。”
“嗯。晚安。”
“晚安。”
*
周一基本是救助站的休息期。
陈观野那边有事要忙，她难得给自己放了个假。
许是因为昨夜的行为，贺商特地请了假打算陪周远夏放松放松。
两人刚到了电影院门口，周远夏电话就响了。
“我需要去一趟海洋馆。”周远夏沉眉道。
贺商没说什么，当即开车送她过去了。
周远夏一路下车往里狂奔。
想不到的是，陈观野也在。
看到她来，工作人员急忙跑过来迎接，“远夏，你可算到了。我们这次几个教授都在外地参加研讨会，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这边的工作人员经验也不足，只能请你帮忙了。”
周远夏：“怎么了？”
“是这样，去年我们从一个非法演出地救回来一只海豚，它叫小椰子。它的母亲和兄弟姐妹都死了，只剩下它一个，为了调整它的心理，我们将它在这边养了一年。本来评估出来，它各方面已经恢复正常，我们今天要把它带回仙女湾那边适应环境，让它下个月能顺利放归大海。但它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肯出来了。”
“你在海洋生物救助这方面经验比较丰富，所以我们就先给你打了电话。不过，教授那边不知道，所以也通知了陈观野，让他来协助我们。”
周远夏瞥了一眼身旁的陈观野，已经开始往里走：“先看看情况吧。”
此时的小椰子，还在场馆的水池里，上车的通道口开着，它却始终在离那最远的地方徘徊。
看得出来情绪比较焦躁。
周远夏：“有潜水服吗，我下去跟它沟通看看。”
“可能有点困难。”工作人员无奈道，“它以前被女饲养员虐待过，所以很排斥女性。我们的人之前也想下去交流，但都失败了。”
周远夏：“动物表演往往建立在动物对食物需求上的，它们只能靠表演来获取食物，这就导致它们长期处于高压环境下，很容易患上抑郁症。这种时候不愿意与人交流是很正常的，贸然靠近也许会加重应激反应，得让它先平静下来。你们把通道口关闭掉，再给我一些它平时最爱吃的鱼。”
工作人员立马照做了。
周远夏看了看面前摆放的鱼桶，“圈养过的海豚本能会主动靠近食物，但动物和人一样，抑郁症发作的时候，往往更愿意和陌生人交流。平时负责它的工作人员，先退到一边吧。”
“可你不能靠近，那谁喂它？”
陈观野已经走了过来，提起其中一个桶往水池边走。
贺商随即也跟上，“我来。”
“海豚能懂人类情绪，只要让它察觉到你们没有恶意就可以投喂了。”周远夏对两人同时说道，然后站到海豚看不到，却离他们最近的死角。
贺商蹲在水池边，温柔地喊它：“小椰子。”
水里的海豚有了反应，但一直在角落里没往前走。
看到它有回应，贺商抓出一条鱼，在水面晃了晃，“小椰子，这鱼是你最爱吃的，想来尝尝吗？”
小椰子在里面没过来。
陈观野直接一桶全倒进去了：“来。”
所有人：……
工作人员：“你这样它根本不会来的。”
话音刚落，小椰子竟然缓慢地朝着这边试探而来了。
所有人：……
不过，它没有贸然靠近，除非鱼游到了它的面前，否则它也不会主动过来进食。
而是在附近打圈。
只要它愿意出来，那就是胜利。
周远夏从它尾巴摆动的幅度能感受到它的焦躁开始减缓。
“得再把它引过来一些，最好能摸摸它的头，安抚一下它。”周远夏在旁边提醒。
“小椰子，这个也很好吃。”贺商又提着一条鱼悬在水面上，并利用鱼拍打出规律的声音。
工作人员：“没用，它不吃的。”
贺商故意松手。
海豚像是盯了许久，一下子就接住吃掉了。
所有人：……
周远夏紧盯着水里的动向，“海豚能听懂人类哨声里的情绪，也可以试试用哨声。”
陈观野刚要去拿哨子。
周远夏赶紧提醒，“别用哨子，训练员一般就是用哨子训练的，它会惧怕这种声音。”
陈观野沉默片刻，索性坐在水池边吹起了口哨。
是那首《Yellow》。
旋律响起，海豚像是被曲调里轻松的氛围所感染，竟意外地转起了圈。
它朝着两人游了过来。
它的头浮出水面的时候，场馆里的众人都看到了它脸上的笑容。
像个孩子一样。
它主动把头给他们触碰。
陈观野与贺商同时伸出手，刚要摸一下它的头顶，突然，有工作人员的手机响了。
聒噪的音乐声回荡在场馆内，小椰子显然受到惊吓，瞬间缩回到了水里。
众人还在找发声源，周远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冲两人喊道，“快离开那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椰子一下子冲出水面，周远夏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跑了过去。
就在它朝着他们张口的时候，位于两人中间的周远夏顺手就把陈观野推了出去，自己则被海豚给拽下了水。
陈观野猛然回头，看了一眼对面错愕的贺商，又看向被拽进水里的周远夏，幽暗的眸底此刻，卷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