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耳朵里响起聒噪如热浪般的摇滚乐，一瞬间就把所有雷鸣隔绝在外。
那首《Yellow》刚刚开唱，周远夏想立马摘下还给他，可身体依旧动弹不了。
这熟悉的音乐声顷刻就把她拉回了十年前。
那个时候，因为被表哥抢了生活费，她只能会去海边捡空瓶子卖，赚点吃饭的钱。
每到周末，沙滩上就会有乐队来演出。
而曲目，都是由冲浪第一名的人来点的。
那是她第二次见到陈观野。
他和一群人在浪上比赛，轻而易举地就赢了。
在众人的欢呼中，他直接跳上舞台，唱了一首《Yellow》。
热烈又狂放的旋律，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难以忽视的魅力。
周远夏心知他们不是一路人，当做没有看到，迅速离开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走远，陈观野就撂下麦克风朝着她跑了过来。
“跑什么呢？”陈观野叫住了她。
周远夏尴尬地提了提袋子，“在忙。”
陈观野瞥了一眼她袋子里的塑料瓶，把自己的冲浪板往她面前一推，“海滩规矩，冲浪第一能有1000元的现金奖励，第二，第三最少也有三五百，试试？”
周远夏心动了，她从早捡到晚，一天也就十几块。
可是……
“我不会冲浪。”
“我教你。”
陈观野自来熟地拽着她去了浪边。
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已经学会了基础的冲浪。
她本来还想再练练的，陈观野就已经招呼好了人，让她直接上场比。
她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但在陈观野身边，不冒险哪来的刺激。
所以，她真就赶鸭子上架去比了。
万幸，她得了第三，赢了三百块。
周远夏特地去买了瓶饮料，想要谢谢他。
买完东西回来却发现他人不见了。
他不像是会突然走掉的人，她在附近找了一圈，在冷饮店背后的巷子里发现了他。
那群刚才和他比赛的人，像是对结果不服，此时正激烈地殴打着他。
他半跪在地上，任由他们拳打脚踢却并不反抗。
眼底不仅没有愤怒，连难过都没有，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
而他越平静，这些人打的就越凶。
她现在的处境，不能惹上一丁点麻烦。
她不该管的。
可没走开几步，她还是又折返回去。
眼看着他们要用砖头砸他，周远夏来不及多想，冲过去捡起地上的冲浪板挡在了他的前面。
板子与砖头相撞，震得她虎口都在发麻。
她后退了几步，却不敢让开。
陈观野抬头，看到是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随后，他站了起来，扶住冲浪板问，“疼吗？”
周远夏：“有点。”
“行，那不玩了。”
“？”
陈观野接住板，像是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猛兽，突然之间就朝着刚才动手的人而去。
他动手的时候，所有人都懵了。
谁也没想到刚才被打的人，竟然打起人来这么狠。
不一会儿，每个人都见了血。
大家都以为他会停手了，没想到，他反而更加兴奋。
“哥，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求求你别打了……”
一群人跪在地上求饶。
陈观野也没有停下。
周远夏看着他眼中复活的生气，她才意识到，他不是不能反抗，而是根本不想。
他在享受这种被打的痛感。
所以，玩够了，他也要求别人跟他一起承受这份痛。
他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怕，但是周远夏怕。
看到他捡起砖头，周远夏急忙开口，“我饿了，能走了嘛？”
他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回头看了她一眼，把砖头一丢，“好。”
他又把她带去了上次那家面馆。
他点了一份特辣的牛肉面。
周远夏很是不解。
他嘴都破了，还要吃辣。
这人看似完美，却有着难以言喻的自毁倾向。
莲峰港的天气总是变化的突然。
之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
看着窗外的乌云，周远夏一时之间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陈观野很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常，随口问了一句：“这么在意天气？”
“要下雨了。”
“下就下了，你怕什么？”
“谁说我怕的。”周远夏嘴硬反驳。
等他吃完面就要撤。
可刚走到店门口，滚雷已经开始在云层里酝酿了。
周远夏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我该回家了。”她强忍着不适开口。
陈观野语气闲闲的，“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
“你今天救了我，我还没报恩。”
“不用。你也帮我挣了钱，我们扯平了。”
陈观野像没听到一样，忽地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会打游戏吗？”
“？”
之后就强行带她去了电玩室。
混乱吵杂的电玩室彷佛在另一个时空。
这里没有雷雨，没有云层，只有吵闹和各种机器的声音。
他指着柜台前的奖品区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周远夏摇了摇头。
“那就全都要了吧。”
“……”
他直接拿了一盒游戏币。
那一天，她都不知道他们打了多久。
这世上好像就没有能难住他的。
不管玩什么他都能赢。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雨早就停了。
看着已经开始泛白的天幕，她第一次觉得雷电天气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陈观野把所有奖品塞到她手里，强行要求她全带走。
看着面前的少年，即便四周昏暗，他也像夏日的云霞，闪耀夺目。
但那不是属于自己的云霞。
周远夏依旧不敢，也不能去靠近。
*
随着coldplay的声音接近尾声，周远夏原本无法动弹的四肢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依旧是她不敢，也不能去靠近的人。
周远夏深吸一口气，终于顺利地把耳机摘了下来，递还给他。
“谢谢，但我自己可以。”周远夏说道。
陈观野瞥了一眼耳机，没有接。
雨水在头顶的船板打出规律的节奏。
空气里有种诡异的气氛。
周远夏尴尬地举了半天，无奈，只能放到一边，提醒他别忘了拿。
然后就独自躲到一边，调出手机里的视频，开始看了起来……
这场雨持续了一天才停止。
两人回到纳尼亚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此时早就没了回岛上的船。
她只能先在小镇上找一家旅馆住下。
即便知道他不缺钱，这样耽误了他一天，她还是把油钱和辛苦费给了他。
陈观野看了一眼钱，“周远夏。”
他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
这一声，让她后背微凛，不由得回头。
陈观野食指轻敲着方向盘，半晌，才开口道：
“你欠我的，你真觉得还得清吗？”
“……”
说完，没等她回答，他一踩油门离开了。
周远夏看出了他的不爽，但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因为记挂着海豚湾的事情，周远夏次日一大早就出门了。
昨天她已经把情况告诉了弗里奥。
所以，等她到警局的时候，弗里奥已经打探到了她想要的消息。
弗里奥：“你猜的没错，这批盗猎者其实都是附近的渔民。他们交代是有人给了他们钱和船只，甚至教他们如何捕杀的。他们只需要听话的猎杀海獭皮毛，这些人就会给他们一笔很丰厚的酬劳。”
“是什么人教的？”
“维纳斯。他算是魔鬼城的一个小头目。”
“不能抓他吗？”
“只要不是现场抓捕证据确凿，警方是没有理由对他们出手的。”弗里奥语气里透着无奈，“这毕竟是墨西哥。”
周远夏知道这里帮派的势力很广，尤其还是头目的话，他们的行踪一直都是保密的。
想了想，她问到：“怎么才能见到他？”
弗里奥：“你可以去找JIK试试，他是墨西哥有名的富商，黑白关系网都很好。我和他有些交情，最多能让你见到他。但他愿不愿意告诉你，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好。”
周远夏片刻不敢耽误，直接去到了弗里奥说的地方。
周末，JIK此时正带着一帮人在海边玩。
他的手下拿着枪在旁边围出一个安全范围，没有人敢主动靠近。
周远夏一出现，他们就好似接到安排一样，走过来把她领了过去。
JIK的躺椅上围着性感的比基尼美女，她们很认真地帮他涂着防晒。
看见周远夏，他特地拨开美女，示意手下给她送点喝的。
周远夏看着面前蓝紫色酒杯有些犹豫。
JIK笑着调侃，“怎么？一杯果汁而已，都敢来找我了却不敢喝？”
周远夏一咬牙，举起杯子刚要喝，一只手忽地在半路拦住了，“她不喝这些。”
陈观野熟悉的声音传来。
周远夏侧眸，看到他单手抱着冲浪板直接在JIK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原本要给周远夏的那杯酒喝了。
周远夏有些愣神。
看他能跟JIK平起平坐，就知道他这关系网比想象中还要深了。
JIK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陈观野，忽然很有兴致地问她：“你是弗里奥的朋友吧？这么大老远来找我，是为什么？”
“我想知道维纳斯在哪儿？”周远夏开门见山地说道。
JIK脸上的笑淡淡的，“女士，不知道我们这的规矩？”
“？”
“只有赢了的人，才有提问的权利。”
周远夏皱眉，“要比什么？”
“在海边当然是冲浪了。”JIK指了指围绕在身边的几个女人，“你要能赢过她们，我们再谈。”
周远夏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的冲浪板，没有片刻犹豫。
“好，我比。”
然后，她挑了一个顺手的，直接朝着大海去了。
JIK看到她如此迅速都惊住了，“你们中国人可真狂。我这几个妞都是参加过冲浪比赛的，她输定了。”
陈观野将空了的酒杯放回一边，语气疏懒又坚定，“不。”
“？”
“她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