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急于报仇，不缜密，出了问题尚有关祺去帮忙。

    但是关祖他这次，只有他自己。

    他难以忍受跟关祺现今的关系凝滞，也不肯接受断绝的可能，唯有加快自己的计划。

    在之前对付蔡那帮人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人的存在，一个对他来说绝佳的人选——司马念祖。

    他的共脸者，还得了绝症，一心想要复仇，死都可以那种。

    关祖成功跟他达成了交易，他们会合作，各取所需。他帮他报仇，他给他自己的身份。

    资料库之中，他跟司马念祖的DNA样本、指纹都已经调换。

    退场时机也已经到来。

    只是……这一切，他都没能让关祺知道。

    所以，关祺在收到关祖死讯的时候，犹如受到朱丽叶死讯的罗密欧一样。

    “根据调查，关祖先生是被嫌疑人错认成其他人而遭受到了枪击……”杨锦荣絮絮叨叨地说明着，拉开了冻柜。

    她不敢信，不想信，一定要亲眼去确认。

    “那个不会是他，不会是的。”关祺喃喃念着，恐慌的疑云堵塞心口，令她还能撑着这口气去行动。

    “祖……我哥哥他身上有纹身的。”关祺上前，踉跄，被杨锦荣扶住，她顺势抓住了他的手，期冀地向他确认，“他的背后，有一个飞鹰的纹身的，你有没有看到？”

    这个他真的没去看，他也不是法医。杨锦荣礼貌地摇了摇头。

    关祺得他反应，扭过头去看冻柜里那张熟悉的脸庞，又有了希望。

    “可能只是长得像而已呢，他不是我哥哥。”关祺的手离开了杨锦荣，攀上了冻柜，又伸入了冻柜之中，她想要去解开尸体的衣服，她想要去确认，上面真的没有飞鹰的纹身。

    “你够了！”她的举动被怒吼跟耳光打断了。

    是本来在一旁悲痛哭泣的区月慧。

    “他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打搅他了！”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区月慧对她动手。关祺只觉得，面上火辣刺痛，比关振声打的更痛，更加钻入她的心内。

    “让他体面点走吧！”

    她知道的，区月慧的潜台词。

    她一直都知道他们这是错的，她当然知道。

    关祺的脸被打，偏拧面对着关祖的尸体，她怔怔地看着那张无声息的脸，突然意识到——

    她不再有共犯，从今以后，孤立无援。

    -

    认尸之后，杨锦荣送走了家属，看着冰柜，对于这次案件的分析在脑中飞快过滤。

    要不要确认一下？他的手搭上了冰柜把手。

    “阿荣。”有人叫住了他。

    杨锦荣偏头看去，是同组的刘建明。

    “阿头叫你。”刘建明的视线落在杨锦荣手上，好奇，“不放心？怕诈尸啊？”

    “没什么。”杨锦荣松开手，拍了拍，走向刘建明，“对了，之前对接法医的是你，这句尸体的背后你又没有看过？有没有纹身？”

    “好似有？大家都只关注枪伤，没特别留意到其他嘢。跟单案有相关乜？你要看的话，要不要我帮手？”刘建明态度非常自然。

    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杨锦荣摇了摇头，“算了，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那走吧。这次的事还有得查。”刘建明揽住了杨锦荣的肩膀，偏头时，状若无意看了一眼冻柜的位置，又收回。

    他是刘建明，但是，他也是鹏。

    是狗，忠诚一生一世的狗。

    -

    走出了警署，关祺还是很恍惚。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噩梦，而她，不知何时才能够醒来。

    “喂！”她的手被大力抓住，整个人被拉倒在他人怀中。

    关祺醒觉，抬眼，居然是邱刚敖，而她身后，是车行驶过带起的风尘。

    刚刚那一拉，也让关祺眼眶积蓄的泪水猝不及防，滑落。

    它们没有在她的面颊留恋，直接飞出了眼眶，在重力感召下拥抱地面，与尘为伍。

    就像，她从未流泪一样。

    只有那些被沾湿的睫毛在欲语还休。

    原来，她哭了吗？关祺低头，像是要去寻找那些泪水确认一样，可是，怎么找得到呢？

    “你想死？”邱刚敖不满地抬起关祺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如果没有他，她刚刚已经被车撞了。

    “不关你事。”关祺扭头，挣开邱刚敖的手，想要转身离开。此刻，她谁也不想打交道，只想要躲入一个角落里，什么也不想。

    或者，再等等，一切都是假的呢？

    她后悔自己曾经的纠结，原来，那都不重要，如果，他能够回来，回来她身边，她不会再理其他，她会不顾一切选择他。

    如果……如果……

    关祺思绪纷乱着，后脑突然一痛，昏眩立刻跟个怪物一样爬出，吞噬那些思绪，大快朵颐。

    她往前栽去，没能继续——她被邱刚敖从后抱实、揽紧。

    晕乎乎地，她听到他在耳边笑：

    “我管定了。”

    一直待在黑暗里的人，总是仰望着光，日复一日，会不会突然嫉妒，为什么，光离得那么远，远不如黑暗贴近自己。为什么，他不能将光拖入黑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