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楚清漓难得起了个大早，外面的天还只是蒙蒙亮，她先去楚晏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小家伙睡的四仰八叉，只在肚子上盖了点薄被，跟着小猪崽子似的打着呼噜。

    楚清漓怕他着凉小心的把被子给他盖上，静悄悄的出去了。

    这会食堂还没做好朝食，她索性在家里随便热了点前一天晚上吃剩下的菜，吃完后就去了衙门议事厅。

    别看她表面对这桩生意势在必得，但只有她清楚，自己到底不是专业经商的，对于做生意这方面心里还是打着鼓的。

    还未进门她就见到议事厅的窗口透出着烛黄色的光：看来有人和自己一样睡不着啊。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脸上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给人一种信心满满的感觉。

    “王大人，陈大人，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年纪大了，觉浅，索性就早点过来了。”王旭东心里紧张的很，但是也不好在小辈面前露怯，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

    三人心里都藏着事，但是都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说丧气话，索性便也不再说什么，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大人，李大人和齐公子到城门口了。”接近辰时沈奇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齐云暄对于那位年纪轻轻就会制作白糖的楚大人极为好奇，一见面就在暗中观察，只见此人身形瘦弱，但眉目间一片坚毅，与人交谈既不会显得谄媚，又不会让人觉得孤傲，让人觉十分舒服。

    “楚大人，这次来是为了白糖的事情，齐掌柜说白糖的原材料是甘蔗，齐家有获得甘蔗的途径，您有制作白糖的方法，不如我们合作，墨县做出的糖由我们齐家独家售卖，相应的齐家负责原材料店面和销售渠道，收益二八分，你们二齐家八，您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在旁听的李绅觉得齐云暄诚意十足，齐家的商铺遍布全国，墨县只要制糖别的事情都不用干就能获得两成收益，这条件不要太丰厚相当于坐着赚钱。

    就连知道楚清漓计划的王陈两人都有些心动，但是这种场合只能有一个声音，哪怕再心动他们还是把目光看向楚清漓。

    楚清漓看着桌上几人一脸，心动，快答应的表情，不由感慨不愧是生意人，果然精明。

    这个提议明面上是齐家吃亏，但仔细想，要真是这种合作模式，这制糖厂只能明面上是墨县的了，实际完全是为齐家工作，要是他们哪天谈崩了，对于齐家来说只是失去了一门还不错的生意，根本不会伤筋动骨，而对于失去销售渠道的制糖厂那就完全是灭顶之灾。

    她笑着摇头，“齐公子的提议的确很令人心动。”

    几人以为她会答应时

    楚清漓又继续道：“但是楚某并不认同，白糖之所以金贵，不过是从未有人见过，若是过上两年，总会有人研究出做白糖的方法，届时，白糖的价格就会下跌，若是千里迢迢从海外运原材料过来成本太过高昂。”

    “我听齐掌柜说齐家还有库存积压了两百七十吨甘蔗，正好我们制糖厂现在还缺原材料，不如这样，我以制糖厂的名义向齐家借贷这批货物，事后以白糖抵债，相应的墨县的白糖也会以市场价优先供货给齐家，您觉得如何。”

    不明就里的李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撇了眼楚清漓：自己这贤弟平时看的人很机灵，今天怎么干起蠢事来了，白给的钱不要，还非得去借，你一个小糖厂，哪怕糖做的再好不过几百文一斤，能赚多少钱，这钱还的起债吗。

    是的，他以为楚清漓只是办个普通糖厂，齐云暄以为他知道白糖的事情，所以信息差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作为商人更喜欢把所有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齐云暄更倾向于第一种合作方式，但明显对面的人不会同意，双方你来我往经过几番唇枪舌战之后，最终还是楚清漓处于上风，因为齐家的甘蔗已经等不起了，虽然不过万两银子齐家看不上，但是会有连锁反应，近三百吨的甘蔗能做大约十万斤的白糖，而这些白糖，齐家有信心能收货近百万两的收益。

    最后拍板还是按楚清漓的方式签契约，只是优先供货两年，变成了三年，齐家在三天内将近三百吨的甘蔗运到制糖厂。

    合同签完齐云暄要调剂货物着急回城，倒是李绅因为心中有太多疑问选择留下来。

    王旭东陈景两人见他着楚清漓欲言又止的样子都识趣的退了下去，这两人昨晚都没睡好，现在事了，打算找个地方眯一会。

    “李大哥有话直说。”楚清漓实在是受不了李绅一个大男人幽怨的看着自己。

    “刚才齐公子的提出的合作方式很好，你怎么不答应？”

    “你知道他和我是为了什么合作吗？”

    李绅是他的上司，刚才谈判时完全可以强制她选择齐云暄的方案，但是他还是等事后才问，故而楚清漓对这个上官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不是糖吗？不过云秦糖虽然贵，也犯不着一个少主亲自来呀？”李绅无意识的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楚清漓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感情你连他来这做什么生意都没搞明白。

    “不过贤弟啊，你欠齐家近万两银子光凭着制糖厂的收益得还到什么时候啊。”李绅是真心为楚清漓感到忧心。

    楚清漓听出了他的担忧，“李大哥你知道我的制糖厂买的是什么糖吗。”

    “再是好的糖，也只是糖，顶破天了也就几百文一斤。”李绅觉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自己在这坐立难安，始作俑者跟个没事人一样。

    见人真的急了，楚清漓也不再逗他，“大哥，我卖的糖定价起码得二两银子起步。”

    “二两？”李绅伸出两根手指，一脸震惊，什么糖能卖二两？

    “对二两，这是是品质一般的糖，好一点的能更贵。”她心里其实还有一种提取白糖的方法，只是那种方法耗费时间久，之前时间紧急来不及做。但是那种方法做出来的白糖会更白。

    更贵？李绅砸吧着嘴二两的糖还不是最贵的，那最贵的得多少钱啊。

    对于楚清漓的话他还是相信的，哪怕不相信她，也得相信齐云暄，人家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买的糖肯定有过人之处。

    想到这，李绅又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多拨款支持，等糖厂真的做大做强还能算他一笔功劳，现在在上万两的成本面前，那几百两真的不值一提，可惜啊，可惜，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对于李绅的后悔楚清漓自然不知道，她现在正忙着找前几日写好的奏折。

    “贤弟啊，日后有什么事情你尽可上府衙找我。”雪中送炭慢了一步，锦上添花总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一定，一定，这是我的奏折，劳烦大哥回府衙的时候一并带过去。”

    楚清漓这个位置的小官还做不到直接上达天听，需要一层层往上传，而李绅作为一传需要对她奏折上所写进行核实。

    回去的路上李绅觉得错过了一个亿，心里提不起劲来，索性把楚清漓的奏折拿出来看。

    只见那奏折上面大致内容以造纸厂的成功为引子，围绕糖厂怎么建造的，预计能有多少收益，以及这些收益多少是用来交税的大概能做些什么，最后还雨露均沾的夸了为这件事情奔波的人，尤其是他这个只拨了点钱的人，说他慧眼识珠，（其实就是没办法才拨的钱）积极引资（也就是被叫去做了个公证人）。

    看着看着，他心中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一路上都笑呵呵的。只觉得自己这贤弟太实诚了些，好些东西明明是他想出来的，还把功劳分给别人，不行自己也得写一张奏折帮他润色请功。

    楚清漓上辈子是做过研究员的，自然知道搞项目的时候金主爸爸有多重要，李绅目前是她心里的第一金主爸爸（虽然并没有什么钱）但还是要突出他的作用，只要金主爸爸高兴了，那拨款就容易多了。

    陆府

    “主子，齐云暄今日去见了楚清漓。”

    齐云暄来西南的消息暗部早已传回，没有得到具体消息，只知道出发前齐慎支开所有人和他密谈了半个时辰，第二天一大早齐云暄就出发了。

    陆皓钰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像是要敲进人的心里。

    江南乃是前朝余孽盘踞之地，齐家又世代居住江南，而楚清漓又疑似与前朝余孽有所交集。

    好不容易打消的疑虑又浮现出来。

    “陆湛，暂缓回京，楚清漓这里还得再查一查，暗部那边吩咐下去密切关注齐家的动静。”

    “是，主子。”

    楚清漓啊，楚清漓，你到底是谁？陆皓钰在心里发问，但又找不出答案。

    “陆潮，去县衙送份拜帖，邀请楚大人明日午时在食萃轩一聚。”

    楚清漓这几天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但又想不起来，直到看到陆皓钰的名字，这才想起来，之前得知陆皓钰是做生意的时候，想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在西南做布匹生意，结果因为甘蔗这个意外耽搁了。

    “明日我会准时赴约。”她应下拜帖：既然人都送上门来了，不提一下说不过去了吧。

    得到肯定答案的陆皓钰就挺开心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为啥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