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课

    翌日下午一辆从县衙后门出来的马车缓缓驶向县学。

    车上坐的正是楚清漓,为了防止群情激奋王旭东还特意给她派了两个捕快以防不时之需。

    因着还未到上课的时间县学内的学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讲话,见到楚清漓进来,一些学子虽不敢说什么话怕触怒她,但是那似乎想要将人灼伤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们的愤怒。

    果然还是年轻,这么情绪外露以后在官场可是混不下去的。楚清漓为这些将来可能出仕的学子担忧。

    “楚大人来了。”吴庸嘴上十分热情的招呼着人,细看可以发现他那挂在脸上笑容是皮笑肉不笑。

    吴庸带着她逛了一圈县学,将她带到甲班,此时已经打过课铃学子都坐在位置上。

    甲班是县学成绩最好的班级,故而好的资源也是紧着这个班级。

    “今日下午由楚大人给你们讲课,他是进士出身,学识渊博你们可得好好听着,有什么问题也尽可提问,他不会怪罪的。”说这话的是吴庸。

    楚清漓听明白这话明着是在夸她实际上是想给她下套,但她并不在意,左右这个吴庸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何必跟这种小人置气,“现在我只是一个夫子,课堂上有什么问题尽可讨论,知道的会会为大家解惑,有不对的还请各位指正。”

    看着台上之人泰然自若的样子吴庸知道自己想在心理上给楚清漓施压这招的效果并没有达到,只能灰溜溜的出了课堂。

    课堂里的学子也因为楚清漓的一番话对她的感官好了不少。

    “大人,所有问题都可以问吗?”

    “自然,今日课堂言论自由,所有的问题观点都可自由论述。”楚清漓肯定的说道,“还有,今日课堂之上只有夫子,没有大人,诸位叫我楚夫子便可。”她觉得自己跟陆皓钰接触久了好像也开始喜欢上伴猪吃老虎的感觉。

    这话一落下面好几个人开始眼神交流,唯有赵旬忍不住为台上之人担忧。

    楚清漓站在台上将那些学子无声的交流尽收眼底。

    有了她的承诺学子们没有了后顾之忧,胆子也大了起来。

    起初大家觉得楚清漓这么年轻应该只是运气好才考中的进士,就算才学比他们好但也应该相差不大,但是随着问题的深入,楚清漓都条理清晰,对于一些问题的解决方法也都言之有物,让一些人认清楚了他们和进士之间有巨大的鸿沟,好些学子抛开偏见开始专心听她讲解。

    看着原本还对楚清漓或疏离或心有芥蒂的人,一个个折服在她的学识之下,江文成心中警铃大作。

    县学里对楚清漓不利的流言少不了他的添油加醋,为的就是能拿到更多的补贴。

    他出生于农户之家,但家里条件还算不错,因为自己有读书的天赋,家里人卯着劲供他读书,家里什么好的都是紧着他先,兄长赚的钱也被父母用来补贴他。

    但哪怕有父母私下的补贴这些钱还是不够他在县城里的开销,故而他想到了申请贫困学子的补贴,本来他不在补贴的名单之内,因为自己承诺得到的补贴一半孝敬吴教谕才有了这个名额。

    所以他比谁都着急县衙拨款的问题,要是真的没有这些拨款他的日子又得过得紧巴巴的。

    而围在他身边的人大多情况与他类似。

    “大人以为商与学,孰轻孰重。”江文成开口问道,他觉得自己问这话还是很有技巧的,要是楚清漓回答,商重要,到时候整个县衙的学子都会抨击她,要是她回答学重要他就可以顺势引出拨款的问题。

    这话一出原本还争相问问题的人瞬间一静

    哦吼,来了。楚清漓有些意外,她都讲了这么久的话才有人来找茬。

    “我觉得光凭这两者来分轻重缓急有些太空泛了,还需要按照当时的情况来具体分析。”楚清漓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当然是钱比较重要,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钱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但是在这个士农工商等级分明的情况下她要是头铁说出来必然会被抨击,尤其是她现在所处的环境还是在学堂,里面的人都是学子,那还不得被唾沫淹死。

    得不到自己想要回答的江文成眼神一暗,“自大人来了墨县之后想方设法的为墨县敛财行商贾之事,却不见半点为学子考虑,我还以为大人觉得是钱比较重要呢,没想到是我狭隘了,还望大人见谅。”

    绿茶吧,这人绝对是绿茶。楚清漓心中呐喊,长这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绿茶表演,之前听学姐说对付绿茶的方法就是比绿茶还要绿茶,自己要不要试试。她拧着眉头慎重思考。

    江文成那似乎是认错的话却是将楚清漓钉在重商的位置,这让一些原本对她有些改观的人心里又泛起了嘀咕,加上她眉头紧皱众人只以为她是被说中了心思。

    不给补贴他们之中不缺钱的可以忍,但是自己比不过商贾重要那就不能忍了。

    “唉,这本也之事县内之事不便多说,但今日这位学子都这么说了,加之各位将来都是要考学授官的,我就托个大与各位讲讲,也希望能对主位有所帮助。”

    滚啊,谁要听你说道,我只想要你给钱,江文成心中呐喊,但是没人能听到他的心声。

    原本因为江文成说话变得有些吵闹的学子这会也安静下来:废话,这可是要跟他们讲官场上的事情,对他们将来可是有用处的,毕竟他们坐在这也是为了当官出人头地的。

    “诸位可知去年墨县有多少税收入账,而这如县衙的税收又有多少用于县学的补贴?”

    甲班的学子七嘴八舌的说出自己的猜测,楚清漓听着那些数字笑而不语,直到所有人都猜的差不多了她才将数字说出来:“去年墨县入账的税收一共四千六百五十三两六钱,其中县学拨给县学的有两千两,另外的两千多两要用来维持整个县的支出。”

    “这怎么可能?”甲班很多学子家里都是以农耕为生,在他们的观念里每年秋收之后家里有三成的粮食用来缴纳赋税,县衙收入的税怎么算都觉得得有上万两,没想到才这么点,可就是这点税收就有将近一半给了县学,还有一半要用来维持整个县的情况,这怎么能说不重视学子呢。

    他们倒不觉得楚清漓会在这种事情上面骗他们,这事拉个县衙里的亲戚随便一问就知道了,只是这个数字在他们的认知里有很大的差别。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初来墨县之时县衙账上的钱那时候是三月份了吧,账上不过百两银子,这其中还包括用来维持县衙的开支,还是运气好治下没出什么篓子,不然财政都是赤字。”想起当时的情况楚清漓哭笑连连。

    听到这里课堂上的学子都安静了,他们知道读书费钱,却不知道这么费钱,光他们几百个人就用了这么多税收。

    “可您也不能为了研究工坊就克扣县学的拨款。”江文成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是还要想再挣扎。

    “克扣之事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之前吴教谕想要增加县学的拨款,我想着今年账上的钱虽然相较往年多了不少,但光修路已经是一大笔开支,还是要留一笔以备不时之需,就想着县学的拨款还是维持原样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了克扣呢”楚清漓故作不解的说道,眼神平静的看着周围的学子,被她目光扫过的学子都羞愧的地下了头,同时也对那个传出克扣县学拨款的人产生不满,聪明的已经想到,这是在拿他们作伐子。

    “楚夫子先前是我失礼了。”一个学子站起来躬身面带羞愧的说道。

    其他学子见有人带头都有纷纷起身道歉,倒是江文成和他身边的人此时像是遁隐了一般缩着脖子,不如先前那般出头。

    为了之后防止这些误会再产生楚清漓觉得还是要说清楚她这么做的原因。“诸位先坐下吧,这堂课还没结束,我们继续。”

    学子们都乖巧的坐下。

    “现下墨县的税收增加,您将来对县学有什么计划吗?”

    楚清漓赞赏的看了眼问话的人,她本来还想怎么不着痕迹的将话转向这方面,没想到有人递了梯子。

    问这话的人觉得县学的事情与自己息息相关才忍不住问,没想到却得到了赞赏。

    楚清漓清了清喉咙:“现下对县学的拨款还是维持原状,但不排除后续可能会追加,但这得看你们。”

    “楚夫子要怎么追加?”问这话的是个衣着细棉布长衫的学子,他的衣衫很多地方都洗的泛白,看的出家境不是很好。

    来都来了,反正吴教谕也差不多可以下台了,楚清漓觉得自己可以透露一些东西,试试这些学子的反应。

    “其实近十年来县学每年都有两千两的补贴,但是考中秀才的不过才三名,也就是说这些年县学花了两万两只出了三个秀才。”说到这楚清漓话音一顿,留下时间给下面的学子讨论。

    两万两三个学子想想都觉得不合理。

    等讨论的差不多了她又继续说道“我们商量了一下后续补贴方式将会发生改变,由原本的无偿补贴将会按照成绩好坏来算补贴多少,比如县学考试第一名将会有二十两,第二名将会有十两,第三名五两,当然对于那些成绩不那么出色,但是又缺钱交束脩的我们也有别的补贴方式,一切皆与你们自身有关,具体章程到时候会出告示。”

    楚清漓说完这话已经差不多下课了,便直接出了班级。

    留下学子们自由讨论,对于可能新出现的补贴方式有成绩好的跃跃欲试,毕竟二十两,十两的比之前给的多多了,并且县学的考试一月一次,也就是说一个月就有一次补贴的机会,也有成绩不怎么样,虽有担心但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升起了斗志,唯有那些想要在县学混日子混补贴的心里忧心忡忡,觉得改革必不可行。

    吴教谕正美滋滋的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却被一群突然闯入的官差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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