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

    关植愣了一下,而后脸色恢复正常,他看着包璴璴扬起的脸,想到什么正要开口,包璴璴就看破他的心思般抢先道:“再说钱那岔子,回去我就把你老窝端了。”

    关植骇色一闪而过,顿时无语至极:“……”

    “我老底都给你供干净了,你还有事瞒着我!师徒一场,不真诚!”包璴璴试图从他澄澈的眸子里发现一丝异常,却见他目光炯炯,低着头,没有丝毫躲闪地看着自己。

    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一抹“竟有此事”的夸张式嘲笑。

    关植眯着眸子凑近了几分,“你真能瞎扯,把爷都给整乐了。”

    “当初可是你抱着我的大腿说以后命都给我的,结果成天给我惹祸就算了,平日里一句师父没听着,现在倒还试图拿师徒情分讹我!”

    包璴璴眨了眨眼睛,反驳:“你这是危言耸听!”

    “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关植最后睨了她一眼,“九月阁素来行无定所,如今要来这边安营扎寨,想着也是这柳州城要变天了,所以我也是跟你身后过来看看动静,倒是你一路上没发现,该自我反省了。”

    何止没发现,简直无声无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从不习武,内息极轻的缘故。

    “药王谷师训第一条,大难临头各自飞。”关植思忖片刻继续道,“柳州城乱,你若非要执意寻你那故亲卷宗,我也不拦着你了,再待阵子,我便回我的飞天寨去,你自求多福吧。”

    包璴璴一惊:“你要回飞天寨?”

    飞天寨是关植的故里,他总说乡里穷,得在外边赚够钱待七老八十再回去颐养天年,但看他现在的神情也不像是开玩笑。

    关植轻轻应了声:“嗯。”

    包璴璴不信邪:“九月阁入驻后整个柳州城不是应当更安全了吗?再者这案子和你没关系,你在紧张什么?”

    关植用手指点了一下她额头,“你这神神叨叨的想从我身上套什么话?告诉你,爷清白得很,就是命没你厚,想好好活着,成吗?”

    包璴璴:“我这么明显吗?”

    “你说呢?关植道,“朝夕相处这么久,竟怀疑我,你这小没良心的。”

    “我也就随口说说。你这要走了,改天吃个散伙饭吧。”

    关植:“你请客。”

    “还有,九尺香可别忘了。”

    ——

    从前脚踏入宜春院开始,包璴璴就感觉这里有一股很奇异的香气,让她身心放松,眼神迷糊,看人都比往常美艳几分。

    比如长冬儿。

    长冬儿是宜春院的老鸨,以前是迎春派的侠女,迎春派解散后就以一己之力建起了这……青楼。

    店虽不大,却名声在外,尤其是这已逾二十的女主人,长年累月的打杀生活非但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活得更加妩媚。

    眼前的长冬儿慵懒地靠在一张檀木椅上,头发用金牡丹发髻别住,粉色的抹胸长裙,奶白色的玉臂正撑着太阳穴,眼睑微合,蔻红色的唇角微扬,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种别致的诱惑。

    关植的副业是采药制胭脂,因为与宜春院交易,包璴璴跟长冬儿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但她却觉得今天的长冬儿更加养眼,让她浑身的血液有些翻涌逆流至鼻腔蠢蠢欲动的势头。

    这里的风水恐怕有问题。

    “我说过了,就算你是那家伙叫过来的,也要遵守我这里的规矩,你可想好了?”长冬儿保持着那个姿势。

    包璴璴点头,“没问题。”

    看着她嬉皮笑脸的,长冬儿微微蹙眉,开口道:“只要成功度过戌时,你就可以拿到九尺香,前提是不出什么岔子。”

    “我知道,你信我,不会糟蹋你店的名声的。”包璴璴讨好式地解释道。

    长冬儿和她说好了,只卖艺不卖身,这个晚上不惹客人生气她就算过关。

    其实这有什么,这里美女如云,根本不会有客人点她……。

    “成吧,我可给过你机会后悔了,反正天色也近了,待会儿你就随媚儿过去换身衣裳吧。”长冬儿放话。

    待夜色正浓,宜春院里客来客往,觥筹交错,宾客与姑娘嬉笑的声音时不时传进包璴璴的耳朵里,让她忍不住猥琐地瞄上几眼。

    长冬儿前不久刚好因为有事出门了,包璴璴在媚儿的带领下换上了一条淡紫色的披肩纱裙,右鬓少了一缕头发的地方也被簪子巧妙地遮住了。

    “没想到你这打扮起来,还是好生俊俏的。”媚儿掩嘴看着包璴璴“咯咯”笑道。

    包璴璴皮肤比不得身旁媚儿的雪白,倒也不至于糙得上不了台面。一张娇俏的鹅蛋脸上,水汪汪的眼睛伶俐动人,只要稍加脂粉,确实算得上一个大美人。

    包璴璴还是怀疑这里的那股香味有问题,因为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确有几分姿色。

    “媚儿啊,你老实跟我说,你们宜春院是不是放置了什么奇怪的花粉,让人看谁都觉得十分貌美?”

    媚儿是长冬儿的小跟班,作为宜春院的红牌之一,也是个不折不扣性感尤物,笑起来更是倾国倾城,此时她笑得花枝乱颤:“包姑娘说什么呢?我们宜春院确实放上了迷香,不过那却是让人浑身放松,好生休息的。世间若真有你所说的香,媚儿也想要几罐,脂粉都可以省很多呢。”

    宜春院是个两层小阁,里里外外都经过长冬儿精心布置,桌子椅子都是上等的檀木,床榻是召专人运过来的梨花木,小窗的帘幕是西域的,客房中的香炉,更是难得。明明是个烟花之地,却偏偏生出一种古典的书香气息,就连市井之徒进入此地都莫名觉得气自华起来。

    可想而知,迎春派解散的时候,长冬儿该藏了多少私房钱!

    长冬儿和媚儿都是住在后院的厢房里,从媚儿的厢房里出来是一个小院子,小院中央有一口井,从井边的一滩水上,恰好能看见月亮的倒影。

    一阵微风吹过,夹杂着异于先前的香味,有点像关植制造的药味,又有些像变化着的花香。包璴璴有些混乱,心中有股道不明的郁闷。

    她看着对面的那间虚掩着门的屋子,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间屋子里发出的吧?

    朝媚儿的房间看了几眼,趁着媚儿还在屋里梳洗打扮,包璴璴直接朝那间屋子走去。

    包璴璴走进屋子里,果然那股味道越来越浓,屋内没有点蜡烛,整间屋子被床边的一个小火炉照得通亮。

    奇怪的是,这间屋子比其他屋子都要小,布局也是最简单的,除了一张梳妆台就只剩一张孤零零单帘木板床,连个几案和书架都没有。

    室内之物一览无遗,墙上挂着一幅画。

    包璴璴走近,画上只有一棵秃草。

    她很庆幸自己居然能认出来这是一棵草。

    无非就是用毛笔随意地勾勒了几笔,这种画工,让画渣关植见了恐怕都会偷笑了吧。

    这种画挂在这里,按照江湖的话本,恐怕是什么机关的障眼法,配上这间屋子的布局,就更像了。

    包璴璴伸手朝画摸去,墙很平坦,周围也没有什么东西移动。正常得让包璴璴皱起眉头,还真是一幅普通的画。

    “你在干什么!快撒手快撒手!”媚儿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包璴璴身后传来。

    包璴璴松开手,疑惑地看着媚儿。

    媚儿一脸我还不想死的表情拉着包璴璴出去,又手忙脚乱地关上了门。

    “那是冬儿姐的房间,她不许别人随意进去的,特别是那幅画,千万摸不得!她许是走得太急了忘记锁上了!”

    “为什么摸不得?”

    媚儿解释道:“说是一位名家的作品,怕我们弄坏了。”

    名家的作品?这画工……真的是名家?她以前有的时候也爱赏画,收过不少名画贡品,虽画法千秋,但每一幅画上都会有其标名立姓的印章。

    这幅画并没有。

    与其说是画,不如说是笔墨练字的废弃草稿。

    难不成……这画师跟长冬儿有点什么,怕别人知道?包璴璴被自己脑补的奸情逗乐,又唏嘘自己未免过于八卦。

    “对了,那里面好像有一股异香。”

    “这有什么?冬儿姐平常就喜爱炼香,她屋子里传出来的,最平常不过了。”

    包璴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正事也就不再纠结此事,挽着媚儿的衣袖就往厅堂走去。

    在宜春院里,超过半数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包璴璴跟在一群舞姬后面,学着捻起酒杯高举于面穿梭在宾客之中。

    她们举止自然,宽大的衣袖垂下恰好挡着半分娇容,裙摆拂过众人眼前,自带芳香,眸亮眼笑,又片刻不留抽身而去,让人心痒难耐多了几分留恋。

    真讲究啊,包璴璴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就这样跟着舞姬来回奔波几趟,整个人便开始口干舌燥。

    包璴璴向媚儿打了声招呼,躲在一旁猛灌茶水休息起来。

    媚儿耳根子软,被包璴璴几句娇话软语说得心花怒放,加上长冬儿不在,也就对她的偷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包璴璴刚在阁廊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媚儿突然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瞥见包璴璴正气定神闲地要品茶,跑过去取下后道:“快别喝了,你那神医馆好似出事了!”

    神医馆就包璴璴和关植二人,媚儿这句话无异于说人精出事了,而且瞧她脸色,事还不小。

    神医谷地势较高,站在宜春院门望过去能看个大概动静。

    关植为节省灯油,往日也不过在屋里亮一盏小烛,如今一眼望去,神医馆的方向却亮堂堂地燃着许多火把。

    媚儿跟出来,扯过包璴璴往暗处挪了几步。

    “探儿回来说,关先生被九月阁的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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