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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飞

    如关植所说,城里面没有谁刻意隐瞒朝天圣被杀这件事,反而被议论得满城风雨。朝天圣的尸体是在柳州城的露天戏台上被路过的打更人发现的。

    在此之前他正好与当朝丞相,也就是十宗门的前宗师宋业有过争执,两点齐下,宋业确实有最大的犯罪嫌疑。

    二十几年前,沙奴一族在大邺城内四处烧杀抢掠,一直被武林中人憎恨,后来也是各门各派协力朝廷将其驱逐出境。

    然而原沙奴一族族长已死,其子继位后一直给予大邺和好的暗示,还试图打开商路增加大邺的财政。对此宋业求之不得而对沙奴恨之入骨的朝天圣却极力反对,二人争论已久却始终没有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如今朝天圣死了,城里城外言论不休让朝廷也染上腥臭,自是不可能再让其自行解决了。

    然而朝廷还未出手,宋业在满江湖要求解释当中却又对外宣称染上重病,自此也没再出面。

    宋业病情真假难辨,在这特殊节点上选择回避,不仅难以服众,更是是坐实了其做贼心虚。

    可笑的是,在江湖中,一边在紧紧咬着宋业是凶手,一边又在筹划着选出新的武林盟主,正义凛然的表皮之下人心叵测,声称肆意的江湖人士正摩拳擦掌,热闹得很。

    包璴璴在十宗门也不是没听说过宋业,据说其为人温厚慈悲,一次下山面见人间疾苦,自此下定决心为朝廷效力。

    如今他让文武不沾,数次落榜的软弱儿子出来代其圆说,嘘声一片在所难免,这也完全不像宋业的作风,所以真要分析起来是疑点重重。

    包璴璴走进柳州城内的招牌客栈“天香客栈”,客栈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基本上都在谈论朝天圣这件事。有个性子直的人还拍着桌子扬言要取宋业的狗命,直到身边人提醒才有所收敛。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尖嘴瘦脸的店小二搭着一条白巾走到包璴璴面前咧着嘴说道。

    包璴璴扬了扬手,将一锭银子放进小二的手里,低声问道:“宋则佑现在在哪?他身边都有哪些人?”

    这是她一路走来唯一没听到的信息点。

    店小二将银子塞进怀里,狐疑地看了包璴璴一眼,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犹犹豫豫,对着包璴璴拇指跟食指来回摩擦,“这……”

    人精!这是人精私下收的徒弟吧!

    包璴璴咬牙切齿地又将一锭银子放入他的手中,店小二笑逐颜开,靠近包璴璴小声说道:“客官莫不是也要去为朝大盟主取回公道干掉宋业的狗儿子?劝你还是三思而行,宋业那狗儿子现在被十宗门护着,谁也近不了身!”

    “我再重复一遍,他们身处何处?”

    十宗门不会包庇枉法,在真相大白之前不能让宋则佑死掉。这不单是为朝天圣取回公道,也是为遭受不明屈辱的十宗门洗净冤名。

    “就在九月阁新建的副宅。”

    九月阁……是当朝二皇子集聚民间人才创立的一个侦察组织,由其间能人担任阁主命全员,查百案,破天机,不仅聚集了各种各样的能人异士,更有随意调动朝廷百官的权利,是整个大邺最神秘也是最让人信服的组织。

    路上也难怪鲜少人谈论,九月阁分级布施,逾半数暗下行事,平日里不登大堂,不露正脸,常示九月玉章昭示身份,于大邺之内八方通行。

    宋业为朝廷效力之前便是进的九月阁,与阁主也一直都有来往,现在他们被人人喊打,躲在九月阁又有十宗门的庇护,确实出不了什么事。

    九月阁老巢坐落何处无人知晓,柳州城内这座副宅是年前购置的,据说是有要案处理,如今未见其人却发生这样的命案,也算是个巧合吧。

    副宅坐落在柳州城东巷,包璴璴还是识路的。那里人烟罕至,方圆百里也只有那一座府邸,由于九月阁阁主极爱竹子,所以宅子周围种满了成片的竹林。

    等包璴璴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东巷的暗处。

    她望着不远处朱红色的檐顶,细瘦的双龙弯身飞舞,从她的角度看去,却像极了两条伺机而斗的毒蛇。

    包璴璴这些年在周边东蹿西走,对柳州城里里外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轻车熟路走到自己想要的地方。

    她知道有一条也许连九月阁自己都不知晓的路。

    包璴璴绕到东巷边一条比较偏僻的暗道,穿过破碎的洞口,看到一条小道入口。小道的路不是很好走,到处都是细碎的石头,除了左前方九月阁副宅的围墙,其余都是丛生的杂草,足有七八尺高,包璴璴一进去整个人便被没入丛林之中。

    如果这个时候窜出一条大蛇,她想自己一定因为来不及反应被大蛇咬破喉咙而身殒其中。

    包璴璴一路摸索到了九月阁荒弃后院的外围,还未摸到墙上的石漆,一只停在拐角处的“尖嘴鸟”引起了她的注意。

    “尖嘴鸟”并非活物,和市井中贩卖的机关玩具相似,浑身赤红的羽毛均是用木片拼接而成,爪子比平常的鸟都还要长些且弯曲紧握在一起。它的嘴巴为深棕色,一张一闭却不发一声,幽绿剔透的眼眸紧紧盯着她。

    九月阁擅长机关人士本就不少,包璴璴提高了警惕。

    果不其然她才抬脚上前一步,这只鸟突然就扑棱着翅膀朝她飞来,看似笨拙,速度却异常惊人。

    包璴璴轻巧侧身,看着“尖嘴鸟”在她身后又打着旋飞回来。

    她不禁感慨这只鸟的至极变态,木片之上暗藏刀片,它一飞过,那些草足足被它铲矮了一半,不禁怀疑到底是怎样疯魔的人才会养这么一只杀伤力极强的宠物。

    包璴璴抽出系在腰间的长剑,那只鸟果然没有丝毫退缩的举动,依旧眼怀对她的敌意朝她飞来,大嘴一张,一支支带着光的银针从它的嘴里喷薄而出。

    包璴璴灵活躲了过去,刚下定决心要把这只鸟拆毛捡回去当柴火,就听到一声缓慢而镇定的脚步声自那个转角传来。

    接着,映入包璴璴眼前的是一双简单的银白短靴,加上那身白衣的衬托,来人的墨黑色的长发在风的吹拂下更显幽暗。

    对方是位面庞稚嫩的少女。

    少女面相不过刚及笄,带着些肥颊的脸庞波澜不惊,面无表情地盯着包璴璴。

    下一刻却见少女脚下微微一动,一颗石子自她脚边凌空飞起,还没看清楚轨迹,那只“尖嘴鸟”尾处命门就被石子砸中,发出一声机械的低嚎,扬翅飞走,剩下包璴璴跟眼前的她四目相对。

    明明只不过分开一年,双方的变化却宛隔三秋。

    包璴璴没想到跟十宗门的人重逢是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颇有种被自己一手教育长大的小孩撞见做坏事的心虚感。

    还想着该怎么缓和一下凝重的气氛,包璴璴就被谌药接下来的举动惊呆了。

    谌药拔开手中的长剑,剑未离手,剑身覆上的光就像凶猛的波浪翻滚着向包璴璴袭来,晃得她微微侧脸。

    包璴璴没料到她会向自己拔剑,所以也第一时间忘记了躲避,直至一只手将她从原位拉到一旁。

    看着自己耳旁的一缕青丝被飞来钉在身后的长剑刮落,包璴璴不可置信地看着谌药,这家伙……

    杀心是真的!

    “走了,包子。”关植附在包璴璴耳边说了一声,向谌药前方撒了一包浓烟,拉着她溜之大吉。

    谌药到底没追上来。

    “人精!她想杀我!她居然想杀我!”包璴璴一直认为,就算十宗门的所有人想杀她,谌药也会在这些人之外。

    因为放眼望去整个十宗门,自己与她是最亲的。

    因为她背叛了十宗门所以要杀她?亦或是答应她的事没完成就走了?那她也未免太过于小气,她也不想想,是谁在大半夜还愿意毫无保留教她心法的?是谁冒雨前往灶台为她准备一顿佳肴?又是谁夜夜守在病重的她床前?

    还不是她包璴璴!

    这丫头,在她下山的时候没有露脸也就罢了,有什么恩怨也应该一笔勾销才对,居然,还想杀她。

    关植看着她扭曲的嘴脸,不禁失笑:“你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以后见着十宗门的人,还是能躲就躲吧。”

    躲起来,不是包璴璴的作风。但是她身上背负了太多,无法以十宗门弟子的身份去牵扯,她只能躲。

    “宋业的事情你了解得如何?”关植问道。

    “就那样吧,不过我是真想知道这宋大丞相是真病假病。”

    “重要吗?”关植挑了挑眉,一脸‘你还是太年轻了’。

    包璴璴看了眼关植,他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金光,她突然有些恍惚,但又忍不住试探:“你的意思是,这是个局?”

    关植瞥了她一眼,微微扬唇,颊上轻显两个极淡的笑窝,“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予我五十两,伴你彻夜长谈成功破局。”

    “又整这一死出,滚一边去!”

    包璴璴不相信关植的忽悠,赏了他一记白眼,将视线从他身上彻底挪开。

    她打量了下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跟着他来到了柳州城边的一个破庙里。

    破庙荒凉已久,门窗早已损坏,仅有的一张方桌布满了灰尘,缺角的佛像也早已残败不堪,只剩下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化作青袈盖在其中。

    这样的地方,她曾经独自生活过几年,孤苦,受尽屈辱,尝试过深夜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翻来覆去的滋味,也经历过在冰雪飘扬的日子蜷缩成一团,那段记忆就像用针刻在她脑海里一样,至今历历在目,逢夜梦起,更是如临昨日。

    包璴璴伸出食指在桌上轻轻一划,厚重的尘土立马被拨开,顺着轨迹留下一道深痕。

    她弹了弹灰尘,眸色渐深。

    如果没有那些人,她或许会拥有一段最圆满的人生。

    看出她的眼神不对劲,关植拍了拍她的肩,“想什么呢?一副人家欠你几百两的样子。”

    关植的声音唤回包璴璴的思绪,本动摇的心变得坚定起来。

    平缓了下情绪后,包璴璴看向关植,笑不达目,“人精,这东巷这么偏,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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