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与秘密

    等伊莱纳赶到三楼最里面的主卧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几个畏畏缩缩满脸惊慌的女仆。

    在伯爵离开去办公的时候,没人敢对埃凡斯的所作所为提出任何异议。

    伊莱纳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声嘶力竭的女人尖叫。

    「去死———你去死——混账——!!」

    紧接着是拳头砸上肉躯的闷响,以及骤然消失的尖叫声。

    有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看来伊莱纳的到来,那几个侍女顿时露出了获救了的神色。「小姐…小姐您快去…」

    「埃凡斯少爷他…」

    「这样下去琳达女士会死的…」

    伊莱纳推开门。

    进入视野的是一片狼藉,瓷器花瓶和首饰盒在地上成了无数碎片,窗帘也被撕破,破破烂烂的挂在窗口。

    站在卧室中央,垂着头的,高大的黑发男人,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女人。

    因为逆光,埃凡斯的表情变得模糊,身型边缘像是被镀上一层柔光,只是那垂下来的胳膊,捏紧的拳头上滴落的鲜血格外刺眼。

    躺在地上的,头发和衣裙都凌乱不堪,甚至裙摆都被撕扯成不像样的模样的褐色长发的女人,下半张脸已经满是血迹。

    她还活着吗。

    还有呼吸吗。

    伊莱纳顿了顿,提裙想要靠近过去。

    「埃凡……」

    「站住。」黑发男人忽然开口了,瞥过来的视线里有一瞬骇人的光,但旋即又很好的收敛了下去。

    他侧头看过来,恢复了往常伊莱纳熟悉的模样。

    「…那里有碎片,姐姐。会割伤你的脚。」

    伊莱纳站在了原地,开口时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满。「…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埃凡斯抵着手背在自己裤子上擦拭血迹,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是她先开始发疯的,我只是正当防卫。」

    「从头开始说这件事的原委。」

    「……」

    「如果你不说,我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埃凡斯闻言后抿了抿唇,俯身看向躺在地上的琳达·伊戈尔。

    对方眼神空洞,脸上的泪痕还没擦拭干净,鼻子下面和嘴角的鲜血也没干涸,像个被损坏的提线木偶似的躺在那里。

    其实埃凡斯并没有打算下狠手到这个程度。

    对弱者使用暴力这件事,他并不会有任何愧疚感。

    本来今天,他到三楼来,只是为了去拿领地历史图鉴。本来应该在二楼的图书室,却被管家告知,也许是在上次打扫的时候,放到了三楼的隔间里。

    可是当他走到楼梯的尽头,走到那个隔间的门口,赫然在那里站着的,正是他父亲的情妇,那对双胞胎的母亲,琳达·伊戈尔。

    褐色的长发,和那双湛蓝的眼睛,琳达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注视着他。

    埃凡斯对这个女人的存在并没有什么意见,同理,他虽然并不真正的把双胞胎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但他能做到的就是无视。

    可以的话,他希望这女人尽可能安静的活着,不要打扰任何人。

    「闪开。」他不耐烦的对琳达说道。

    可是,那女人却并不领情。

    「你不能来这里。这里是三楼」她轻声说道。「不可以来这里,不能是这儿,你得回去。」

    埃凡斯对疯女人的自言自语感到不耐烦,大手扣紧她肩膀就要直接甩开。

    「都他妈的叫你滚了———」

    下一秒,女人仿佛失去了理智似的,抓紧埃凡斯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她好像头野兽,齿尖深深扎进男人手掌的皮肉,耗尽力气撕咬着,似乎打算硬生生的将他身上的一块肉给撕下来。

    而埃凡斯,在受到尖锐的疼痛后,条件反射性的,狠狠一拳打中了女人的鼻梁。

    男人的拳头和手臂力量极大,几乎要打断女人的鼻梁骨,而这也足以让琳达·伊戈尔松了口。

    「该死…你有什么毛病?!放任你像垃圾一样呆在角落里还不够是吗!?」

    埃凡斯捂住被咬的血淋淋的左手,愤怒情绪涌上来,想都没想的,狠狠一脚踢踹上了琳达的小腹。

    女人惨叫了一声,后背撞到了门上。

    但是,她没有让开。

    「你不能进去!」她大吼着,鼻子下面涌出鲜血,蹭刮的她整张脸显得格外骇人。「该死的!你个该死的疯子!」

    「什么…?」埃凡斯怒极反笑,用完好的右手攥住她领子。「疯子?我?你有照过镜子么,伊戈尔。」

    但是琳达似乎根本没有在听埃凡斯的话。

    她瞪着高大的男人,那双本应该漂亮无比的蓝色眼珠,因为充血而显得可憎起来。

    「你这个假继承人。」她一字一句说道。「你,和你那该死的,装腔作势的姐姐,就等着被赶出伯爵府吧。」

    琳达轻蔑的笑了出声。

    「你们俩的时间可不多了,窝囊废。」

    下一秒,琳达·伊戈尔被狠狠一拳打上了脸,整个人摔进了三楼的主卧。

    而听见声响的侍女们,在匆匆忙忙赶到三楼的时候,只看见了埃凡斯站在三楼卧室的门口,两手的拳头上都沾满了血,因为过激的愤怒和杀意,脖颈上都爆出了青筋。

    他回头瞥了眼瑟瑟发抖的侍女们。

    「都给我滚。」

    这是他在关门前,留下的唯一一句话。

    ……………

    而现在,面对伊莱纳的质问,他却只是言简意赅的省略出主要部分说明。

    「我去小隔间拿东西,她却一直堵在门口。我叫她让开,她却咬了我,然后像疯子一样攻击我。」

    说罢,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样,他抬起左手来给伊莱纳看。

    那上面,果真是一个可怖的血淋淋的咬痕伤口,几乎深至见骨般的吓人。

    伊莱纳见状,不顾地上狼藉的碎片,提裙立刻走了过去,一把握住埃凡斯的手腕。

    她低头检查着,并回头大声呵斥门口那群侍女。「愣着做什么?去叫医生和牧师,再拿清水和绷带过来!」

    侍女们脸色苍白,纷纷加快步伐下楼去了。

    埃凡斯低头看着身前的伊莱纳,用力的咬住下唇,却还是难掩脸上的高兴神色。「…你在担心我吗,姐姐?」

    「那当然了,你可是我亲弟弟。」

    伊莱纳说着,视线又瞥下去看了看琳达。

    她先攻击的,话虽是这么说,但这个情况依旧很麻烦。

    埃凡斯对于弱者施加暴力这件事,且不说传出去会有多难听,琳达·伊戈尔在伯爵府的地位本来就很是尴尬,现在闹出这个事,舆论风向会很糟糕。

    而且看这个伤势,能不能救活,还是个问题。

    不知道父亲和双胞胎知道了会怎么想……

    伊莱纳对琳达并没有任何同情心。

    她所担心的,只有名声,传闻,和对她弟弟的影响。

    不可否认的是,伊莱纳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仅仅是觉得,“真麻烦”而已。

    等医生和牧师都到了,伊莱纳先是叫人用清水和药处理埃凡斯的伤口,再指挥人把奄奄一息的琳达搬到二楼空闲的房间,让她单独接受治疗。

    牧师在离开前,为埃凡斯的伤口也做好了处理,简单的包扎后,应当并没有太多需要注意的。

    而现在,姐弟二人重新站在了那个小隔间门口。

    收拾主卧的侍女们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三楼重新变的空荡荡。

    伊莱纳刚想伸手过去推门,却被自己的弟弟阻止了。

    后者往前迈了一步将伊莱纳牢牢护挡在身后,慢慢打开了隔间的门。

    狭小但却收拾整齐的室内,本应该是个储物间,此刻却空无一物。

    伊莱纳提着裙角慢慢踱步走入屋内。很干净,也没有灰尘,看得出来是常常被打扫,而且时刻保持着干燥。

    她环视了一圈屋子里。

    真奇怪,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空房间。琳达·伊戈尔想要隐瞒什么?

    「姐姐。」身后的埃凡斯开了口,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抚摸上墙壁一侧。黑发男人神色平静,指尖轻轻扫过墙面上的纹路。「这里。」

    伊莱纳凑过去,盯着她弟弟手放着的位置。

    墙壁上似乎隐隐约约有着什么模糊的图案。

    是文字?还是花纹?

    她也伸出手去,沿着那怪异的纹路摸下去,这东西似乎沿着墙壁绕了房间一周,但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且,也并不是单一一条线的绕着房间,在墙壁的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东西。

    伊莱纳在房间里慢慢踱步走着,指尖摩挲过的每一处,那个触感都印在了她心里。

    但是,在走到一处的时候,她却停下了脚步。

    指尖上所触碰到的那个图案,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个纹路,那个花样,那是塔蒙德家族的家族徽章的刻印。

    她再往旁边挪了挪指尖,轻触上去,一点点的抚摸,直到旁边的那个花纹也深深的印在了她心里。

    但是伊莱纳忽然皱起了眉。

    墙壁上的花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变淡了很多。

    「…姐姐?」埃凡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还好吗?要不果然我还是去把那个女人给…」

    「不用。让医生和牧师好好照顾她,如果出了什么事,父亲会对你更不满。」伊莱纳收回手,语气平淡,想要伸手在裙子边上擦拭干净手上的灰尘。「我会解决这个事的。」

    她的手被人攥住,力度温柔,一点点的将她指尖的尘土给擦拭干净。

    伊莱纳抬眼望去,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的黑发男人正垂眼盯着她的手瞧,仔细的替她清理着指尖。

    「有需要我的地方的话,请随意利用我,姐姐。」埃凡斯低声说道,低下头去,温热的唇瓣压在了她的指尖上。

    湿漉漉的触感。

    「毕竟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

    琳达·伊戈尔一直没苏醒过来。

    远在骑士学院的双胞胎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他们现在没办法立刻回家。在其他地方的父亲也传信说交给伊莱纳处理就好。

    像这样的情况,对伊莱纳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家族里的人多数都是如此,她也不介意独挑大梁。

    倒不如说,让她来负责所有的事情会更好。

    伊莱纳抿了口茶,坐在书桌后微微伸了个懒腰。

    第二天当她再踏步进入三楼的那个空房间后,墙壁上的纹路已经全部消失了。

    平整的墙面像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也像一个刻意的挑衅。伊莱纳平静的用手轻轻摩挲过去,面色无波。

    魔法师的把戏罢了。

    查清楚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叩门声响起,是她的侍女卡拉。

    「小姐。」卡拉温顺的声音响起,毕恭毕敬的低着头,手上平放着一枚做工精美的信函,被金色的蜡印封的严严实实。

    「是欧文家族的邀请函,他们即将在庄园里举行战后胜利的社交晚会,希望小姐赏脸参加。」

    伊莱纳回头,屋子里的落下的淡金阳光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让她的黑发都显出了些许淡淡的咖啡色。

    「欧文家族?他们的社交晚会好像没什么参加的必要。」

    卡拉张了张嘴,偷偷的把视线向她的主人投来。

    「这次似乎会有非常多人参加……」

    「喔?为什么。」伊莱纳问道。

    「因为据说那位里赫·贝尔摩公爵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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