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棠拿过对赌契约心想月神还挺与时俱进的，名字都起得这么洋气专业。
“我建议你多读几遍，回去想两天再决定。”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呢？”
月神指指在地上打滚的烟雾小猫，“咪瑞卡押给你，如果我骗你，就任你处置咯……”
月神话音未落白秋棠就签好了字，契约很快消失了，烟雾小猫变成了一个毛绒玩偶自己挂到了白秋棠包上。
“好好对它，我高兴了会有额外奖励的。”
“它叫咪瑞卡？”
“奇迹小猫，祝您好运！”
月神弓腰撅起屁股幻化成一朵猫咪形状的烟雾，亲昵地舔舔宗萍就消失了。
“都没有神谕吗？那我第一步该做什么？”
“奇迹总是出现在不经意的时候……”
宗萍把白秋棠推出门，似乎一切都未曾改变。
白秋棠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检查了微信支付记录又仔细观察了包包上的小猫，仍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而出现了幻觉。
第二天上班，绍云凑过来八卦宗萍说了什么。
“说我得罪了小人，被小人咒的，所以才这么倒霉！”
绍云啧啧啧了几声，“总不至于是宋云山也在咒你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秋笑了笑不置可否，只觉得绍云的直觉就真的比狗鼻子还灵，还就真TM是宋云山这个死人挡了自己的财路。渣男阴魂不散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她狠狠咬了一口虾饺。
“哎哟！”
“咋了？”
“我的牙，你这是虾饺吗？怎么还咯牙呢？”
白秋棠疼得捂住了腮帮子，心情瞬间转差。刚才不知道咬了什么后槽牙扎心疼。不至于自己心里辱骂宋云山几句就倒霉到吃个虾饺都能塞牙吧？
“这是虾饺的问题吗？白秋棠同志你摸着良心说。明明是你自己智齿发炎了好吗？每个月闹一次，我都摸出规律了。”
“什么规律？”
“你来大姨妈就烦，然后上火，然后智齿发炎，最后更烦……”
绍云边说边抱着饭盒撤离了现场，生怕被白秋棠掐死在工位上。其实白秋棠这个人挺善良仗义的，平时还是个大大咧咧的搞笑女，但情绪是真的喜怒无常，她烦的时候你千万别去招惹她。
白秋棠一直很怕看牙医，一个是怕疼，一个是来回折腾小一个月。对于她这种事业狂魔来说实在是太耽误事儿了。但现在白秋棠觉得有病就要看，垃圾工作不值得自己如此努力，更何况自己再努力也得不到吴语岚任何的疼惜。
自从她知道了新来的985应届生硕士比自己薪水高，自己深夜加班周末加班只换来一句辛苦了，公司并没有准备跟自己签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每个月的医保不够买降压药，双边住房公积金连合租租金都不能覆盖，养老保险只够过退休以后用半个月，她就知道自己真心错付了。白秋棠觉得以前敬业努力的那个自己就是个傻缺，居然为了工作冷落了一直都疼爱自己的外婆和妈妈，对不善言辞的爸爸和外公没什么耐心，总觉得谈恋爱耽误自己职业发展。虽然白秋棠昨天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和宋云山分手以后被月神惩罚的结果，但客观来说，也许没有月神这一出自己正经工作也会遭遇现在的一切。
如果把工作看作一个男的，那他可能比宋云山还渣，至少宋云山在得手以前还愿意温声细语地骗骗自己。哪怕最后知道宋云山就是个骗子，白秋棠也不能否认暧昧的那段时间连梦话都是甜蜜的。宋云山很宽容，包容了她赶论文和实习时候的暴躁。至少宋云山没有因为她太累了忘记约会时间，太忙了忘记回消息，记得住开庭日期和诉讼时效但记不得宋云山的生日，约会总有笔记本电脑和加班当电灯泡，以及计划了很久最后没去成的南京之旅而生气指责过她。
但工作和领导会，他们很快就忘记了你曾经的努力和成就，但是会铭记你的过失，无话可说的时候就拿出来聊一聊，美其名曰铭记教训，复盘案情。选择性失忆和双标似乎是一种职场传染病，领导们几乎全都病入膏肓。
白秋棠翘了班，一个人去了医院。坐在诊室门口排队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很多，从宋云山到现在的一切。她忽然感觉又气愤、又失落，还委屈，就很想哭。这时候真希望有谁能来抱抱她，绍云，或者她妈，或者就算是宋云山也行吧！
“秋……啾……当？啾铛？”
白秋棠抬起头看见了高大却并不俊逸，多金但看起来并不机智的宋云山正走出诊室。他一手拿着一个纸杯，一手拿着病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嘴角破了，周围一圈亮晶晶带着点红丝的口水。一条深灰色运动裤配黄色大拖鞋，卫衣上看起来不太干净，身上弥散着橡胶手套的酸石灰味道和消毒水味。
“愿望收到！一秒实现！”
月神俏皮的声音忽然想起，边说边哼唱着古早韩剧《兄妹契约》的插曲。
“怎么样？《爱上鲨鱼的人鱼》是不是很应景？你和宋云山的重逢正如周幼琳和崔功璨”
“我喜欢徐正雨……”
白秋棠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宋云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站在了她的面前。虽然月神站了官配而自己是男二党，但是此刻的氛围确实就是那个意思。毫无预兆的重逢，百感交集带来的巨大心理冲击让白秋棠的心脏一阵抽痛，呼吸几乎停滞。
“不要逃，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月神的时间结界消失了，白秋棠在惊异中尽可能温柔地回应到：“师哥，来看牙？”
“嗯……”
点头的功夫，宋云山的口水趁机逃脱，白秋棠眼疾手快居然帮他用卫生纸擦干净了，“你现在还是别说话了。医生叫我了，我先进去……”
不行了不行了，这是老娘的极限了。白秋棠承认自己不是韩剧女主，再多演一秒她都要厥过去了，更何况也没有韩剧女主在重逢的时候帮男主擦口水的……
她一步从宋云山身侧绕过去，小兔子进洞一般窜进了诊室。医生护士都背对着她各自做着准备工作，她环视一周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哪怕她毕业的时候去参加面试都没有这样紧张。耳朵不争气地烧起来了，脸也是。白秋棠甩甩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无意识地捏住包上的毛绒小猫。
“喵呜~”
“刚才谢谢了~”
白秋棠看着四下没人，低头悄悄对小猫说，四舍五入就是对月神说了。要不是月神指不定自己会忍不住口出恶言，或者转身就走，一如当年。
五年前，课题泄露以后宋云山来找过她。被甩了几次冰山臭脸以后，宋云山直接跟到了研讨课上。一个博士生屈尊降贵追到硕士生的专业课上“温习功课”实属少见，更何况是宋云山这样又高又帅声名在外的校园男神。饶是这样，白秋棠也一句话都不和宋云山讲，直接无视某人。几个星期后，宋云山彻底消失在了白秋棠的生活里。
白秋棠度过了一段很混乱的时间，不想理宋云山又盼着他再来，愤怒让她挥剑斩情丝却也会在没人的时候让她感觉委屈到掉眼泪。十二月的上海，无雨无雪，天黑得很早，但刺骨得冷。白秋棠忍受着寒风，漫无目的的走在喧闹的大街上，买回一袋甜到掉牙的杏仁酥，咬一口然后放下，直到潮气让它腐烂变质。人来人往的公园，五光十色的商场是她最喜欢的地方，热闹暂时把宋云山挤出了她的脑子。她甚至开始莫名其妙的关心一个女孩子，打卡一般发送早安和晚安，关心她的喜怒哀乐。她也想知道演戏是种什么感觉，看见对方上钩会不会很有成就感。
“过来躺下吧……”
医生的话打断了白秋棠的回忆，她如梦初醒的模样像极了被捕猎的呆兔子临死前惊诧的模样。五年后，往事依旧威力惊人。白秋棠木偶一般躺在了手术台上，配合着张嘴，漱口，连打麻醉的时候都不哼一声。
“小姑娘可以啊！刚才那个哥，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休假的禁欲总裁，结果一针麻药疼得嗷嗷乱叫，我工作服都被蹬脏了。”
“你懂啥？精英总裁们平时总端着，其实内心压力贼大，特别需要宣泄。所以，越是看上去无坚不摧的人，内里难说越是脆弱……”
白秋棠只听见牙科器械滋滋啦啦的噪音，还有腮帮子的酸疼。医生的话十分扎心，白秋棠又想起了自己被吴语岚训斥的感觉，眼泪无意识地流了下来。
“欸欸欸，小胡拿纸巾过来，这丫头哭了！”
“哟，还真是说不得……”
医生如何又凿又钻地取出智齿白秋棠完全不知道，只是坐起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头晕，晃了晃身子。
“小胡，扶一下，让她观察一个小时再走”
“唔……我……来”
宋云山不知什么时候摸进来了，他嘴巴被血水黏住了，着急说话又不敢用力扯，连比带画的样子就像只大狗狗。
莫非他一直等在门外？！白秋棠紧张地捏住毛绒猫猫，脊背笔直。她咬着棉花说不了话，只能一个劲摇头。没成想撞到了柜子被绊了一下，白秋棠正好滑进宋云山怀里！就这样，两个捧着卫生纸接口水的患者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诊室，坐在了走廊上。
宋云山不知去哪里摸来一沓处方签，左手写出几个丑出天际的汉字：“电话。忘记问了，刚才……”
宋云山掏出手机让白秋棠输电话号码。
白秋棠腹诽：就为个手机号你等我一个多小时？血都把嘴糊起来了都不回家休息？月神法力这么顶的吗？这好运高利贷借的很值啊！有了月神只要我稍微走点心，那攻略宋云山不是分分钟的事？
“擦擦吧！”
白秋棠咬着牙勉强能说话，她感觉自己拔牙以后的反应没有宋云山这么大。宋云山哈喇子还掉个不停，白秋棠只能先拿纸巾帮他清理一下又拿湿纸巾过来帮他清理糊住的血污。
“怎么这么严重？”
“因为他乱动……”
医生下班走出诊室，看样子是看了好一会儿了，“情侣相约拔牙，这是什么新奇打卡项目？体现女友力？”
“她……腻害……”
终于能张嘴的宋云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吹捧白秋棠。
“名片……”
麻药和疼痛还有不受控制的口水让宋律师说不了太多话，他只能把名片硬塞进白秋棠的包里，然后迅速退远一小步。那种感觉就像是怕白秋棠嫌弃他一般卑微。包包上的毛绒小猫嗡嗡的震个不停，白秋棠抓住他的手：“等一下……”
一张写了字的处方签塞到了宋云山手里：“微信没变，电话没换。好久不见，见到你很亲切。要一起去买雪糕吗？”
宋云山的眼神似乎有了光，居然孩子气地用力点了点头，哈喇子差点甩出来，好在白秋棠眼疾手快再次挽救了他的男神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