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内蒙之前，苏佳回了趟上海。

    西服一套，皮鞋一双，纸醉金迷的上海滩是我生活了二十三年想要拼命逃离的地方。

    荒诞、奢靡、绯梦错落跌宕，靡音、笙歌、艳□□织洋洋，没有人不喜欢酒红色的玫瑰天堂。

    枪声一响，鲜涌喷薄汇成腥色汪洋。

    “佳佳，妈妈不去接你了，刘阿姨来家里了回家的时候记得问好。”

    “知道了”。

    我总是扮演相同的角色——完美女儿。可以是今天贵妇下午茶的精致挂件，可以是明天饭局上的一个花瓶，可以是后天读书会上的笔记本，必须是中学荣誉榜上的照片，必须是八音盒里不知疲倦的舞者，什么都很好，只是不能成为我自己。

    “刘阿姨，好久没见您又年轻了”这种话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

    “还是佳佳会说话，在北京怎么样”

    “蛮好的，哪里好都没有家里好”

    “老许，好福气生了个这么听话的女孩儿，留在身边多好。我家那个去了英国就再没回来过”

    “棠棠在英国发展的也很好”我妈也擅长说这样的话。

    “妈妈，那我先上楼了”。

    楼梯上新铺了枣红色的地毯，苏家在沪派的地位又涨了一些，连带着从没见过的刘阿姨都是。

    卧室里面什么都是对称的，床上对称的抱枕，床头对称的阅读灯，只有一个人住的房间连带着洗漱台都是对称的，我讨厌这所谓的严谨中式美学。就像选择一样，旁逸斜出才是本性。

    冰冷的水混同着手上的泡泡一同冲向下水管道，时间到了，该醒了。

    晚餐，桌上终于凑齐了三个人。

    “在北京实习的怎么样”爸爸先开口问我

    “还可以”

    “别对什么东西都是还可以，要认真对待”妈妈一总爱说教，多了我便装作聋子。

    “知道了，这份工作我挺喜欢的”

    “喜欢也要有能力才可以，佳佳，你上学的时候数理化就不是那么好，现在天天和数字打交道能行吗，不然还是做些文字核对工作，别给你爸爸丢脸”

    “嗯”最爱的松鼠桂鱼今晚做的有些酸。

    “好了，晚上不要吃那么油腻的”

    “妈，我吃完了上楼”。

    自尊心是被哄抬最贵的东西，也是最可悲的。

    很久没有打开这个柜子，今晚我也不想打开，就算如此它的味道向我席卷而来。

    “全国中学生物理奥林匹克竞赛”曾经是我挥之不去的梦想后来一度成为梦魇。

    2015年，自主招生进入学校的物理竞赛队，“苏厅的女儿，未来可期”，所有人都对我给予厚望，妈妈都对我说“苏佳，你可能在这方面确实可以”。

    一年所有的周末时间我都在学校教室，家里书房，为了我的爱天文，我选择再努力一点。

    2016年，竞赛考试，省二，梦碎省队。我还不知道，这辈子我被剥夺了使用望远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