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

    “这位就是张姑娘吧,久仰大名,快请坐。”

    如沐春风的声音唤醒了还在愣神的张之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不知道两位是?”

    “我是江棉的故友桃楚,我与她有神魂联系,近来忽然觉得这种联系轻了不少,便发觉她有危险,具体的事情这位兄弟已经和我讲过了,只是在下是空之城的人没有办法出入衡山宗,所以就想请姑娘帮帮忙。”

    “空之城?”张之沐忍不住惊疑出声,手心中不由渗出了冷汗,师门如临大敌的对手竟然就在面前,还和她亲切的交谈,张之沐怎么能不紧张。

    桃楚看出她眼神中的害怕,仍然用温和的语气劝慰:“姑娘不必害怕,在下并非是要让你背叛师门,只是想借姑娘的手将江棉接出来罢了,你放心,所有的痕迹都交由我们清除,绝不会连累姑娘的。”

    “别这么说,我与江棉也是很好的朋友,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进入水牢中去,且等我想个办法拿到长老的令牌,只是大长老要江棉受四十九日的痛苦,若是我们不快些她恐怕撑不过去。”

    “江姑娘时常来我这里喝酒吃饭也给我解决过不少麻烦,虽然我们三兄弟人小势微但若是有用上的地方也尽管说话,我相信江姑娘绝不会是那种残害同门之人。”

    “这人倒是人缘不错。”一直未曾出声的飞羽此刻倒是饶有兴致的用羽毛尖尖点了点桌面。

    人缘不错,但是运气就不怎么样了。

    意识先醒,鼻尖嗅到一股洪水过后的味道,那种味道中带着死亡腐烂的气息,或许是某种水草烂在水中或是腐肉的味道,总之令人作呕。

    江棉睁开眼睛,一片漆黑,只有正上方那个透气孔中有一丝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星芒,她脑袋断片了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死,不过眼下的情况也不容她高兴多久。

    她脖子之下全部都是水,手脚都被铁链锁了起来,只是那铁链却不紧紧拉着,反而松垮,所以她也就不能借铁链的力道歇着而只能被迫站立,一但她有想偷懒一会儿的意思,稍微弯腰屈膝就会被污水淹住口鼻。

    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就被侵入脏水中,不知道进了多少细菌,好在她昏迷时已经接受了这种痛苦,所以现在醒来的时候便只觉得麻木了。

    但是这种身心疲累不能休息的痛苦还真是让人难受,她本想让意识进入伞灵的空间歇息一会儿可是发现她的伞刀根本不在身边。

    好难受,还不如死了呢。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江棉狠狠打消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还要活着,她要好好活着,她还没有看遍这世间,没有尝遍天下美食呢。

    江棉内心运行起《天人合一》的法诀,将身周的污水视作无物,将禁锢她四肢的锁链视作草木,微弱的灵力在身周运转,但好歹聊胜于无。

    *

    张之沐唯一能接触到的长老就是她的师尊灵药大长老了,她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设但是仍然下不了手,师尊对她不错,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法诀法器也是毫不吝啬说给就给,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灵药大长老在她心中就是和母亲一般的人物,她不敢想自己偷走令牌会是什么后果。

    手中丹炉再一次炸开了膛,火花在眼前炸裂的像小小烟花一样,张之沐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丹炉,自江棉入狱以来她一直心神不宁,自然是练不好丹的。

    灵药大长老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没有多过责怪,今日正好有个宴会,灵药长老思前想后还是打算带她出去走走。

    重情义是好事,只不过若是只重情谊忘了自身便不算什么好事了。

    灵药大长老和巫师派的大长老是好友,两人此次也是一起赴宴,长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美馔却没能让人动一筷子,虽说修仙之人早已该放弃口腹之欲,可是对于年纪小的修士来说倒不必这样苛刻,只是两个小辈却一个比一个脸色凝重。

    南宫笙笙也是被亲娘硬拽出来的,她这几天一直心绪不宁,一想到江棉她就睡不着觉,可是让她说出真相却又不敢,只好一个劲儿的折磨自己。

    张之沐看着眼前的美食只觉得味如嚼蜡,她的眼神忍不住撇向师尊腰间的储物袋中,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那储物袋就在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宴会行至一半,师尊和其他长老相谈甚欢,张之沐咽下一口唾沫,颤颤巍巍伸出自己的一只手,但却没有触碰到锦绣布制的储物袋,反而触碰到了一种温热,张之沐顺着那股温热向上看去,那是一张漂亮的黑脸。

    南宫笙笙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手放回去:“今夜来找我。”

    张之沐知道盗取令牌无望了只得顺从的点头,她是看不明白这位大小姐的想法,那日在蜘蛛洞穴,她赶到时地上一片鲜血,蜘蛛的残肢碎屑还有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三个人,唯一完好无损的南宫笙笙躲在伞后瑟瑟发抖,问什么也不说话。

    是夜,张之沐如约到南宫笙笙的住处找她,小院子和它的主人一般装修的是花红柳绿色彩明艳,是和其他素净庭院不大一样的好看。

    举起手还没来得及敲门,那红木门便自己打开了,南宫笙笙探头探脑左右张望:“没有人看见你吧?”

    “你这么紧张做甚。”

    南宫笙笙一把把她拉进来往她手上塞了一个冷硬的东西,张之沐借着烛光一看,正是她魂牵梦绕都想要得到的令牌。

    “这是我从母亲那里拿来的,你拿去救她吧。”

    “你……”张之沐百思不得其解,但话还没有问出口就被南宫笙笙打断了。

    “不必多问,就当是我欠她的,如果你要救她就尽快吧,水牢里不是人待的地方,越快越好。”

    言罢,南宫笙笙便不愿意多解释一句把她推了出去,阖上门后她整个人才犹如脱力一般靠着木门滑坐下来。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从未干过坏事的好孩子偷偷犯了大错,但南宫笙笙可不是什么好孩子,她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胆小罢了,南宫笙笙安慰自己。

    要是江棉能够平安逃出去,那便最好了。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个日夜,水牢里的江棉只能根据头顶透气孔里透进的光芒强弱来判断,她此刻又冷又饿但是得益于《天人合一》的温柔疗养还不至于立刻死去。

    但是一直待在这里显然不是个办法,江棉再一次撑起力气试图联系伞灵,今夜是满月,月光明亮,她所运行的法诀总算是多余了一丝力气来助她联系自己的武器。

    “主人…是你吗…主人?”

    江棉一喜,连忙回应:“是我,你在那里?快来救我。”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一团黑乎乎的样子,但是主人,不要怕,只要你和我一直保持联系我很快就能找到你。”

    此刻外界嘈杂一片,今夜不知怎么回事,衡山宗山脚下的小镇妖气四起,空之城的小首领张扬跋扈到了这个地步———全然不把衡山众人放在眼里。

    衡山宗弟子纷纷下山降妖除魔,连关押水牢的守卫都少了不少,这自然是桃楚他们的手笔,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好让张之沐能够顺利把人给带出来。

    在众弟子御剑下山的时候一把不起眼的黑色伞捅开了木门悄无声息的贴地而行,即使是有人看见了也顶多是有些奇怪,以为是那个同门的法器。

    “主人…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伞灵声音呜咽,感觉要哭出来了。

    “先帮我劈开束缚的铁链,先出去之后再说。”

    锁住她的铁链粗大而坚硬,江棉还要防止被人听见动静,只能让伞刀一下一下的砍,而且声音不能太大。

    等到好不容易四条铁链都被斩断,江棉才撑不住了腿一软,整个人栽倒在污水里,被呛了一口才勉强支撑着身子爬起来,原本清丽干净的脸蛋此刻苍白的像纸人。

    水牢里只有一条路,刚才伞刀又是从排气口进来的,江棉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把伞当作拐杖撑着向有风的地方走去。

    走着走着,前路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江棉浑身一僵然后迅速贴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尽量掩盖住自己的身形,等那个身影逐渐走近了,她紧紧握着手中的伞,想趁其不注意给人来一下子。

    就是现在,江棉举起伞还没来得及挥下去就被一个惊喜又熟悉的声音给打住了:“江棉?是你吗?”

    “张之沐?”

    “是我,快跟我走,外面有人接应。”

    *

    今夜的衡山宗真是热闹非凡,连乔忆心都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她原本想的是等江棉这件事尘埃落定了就去找慕容浔,到时候江棉的死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推到他人头上,与自己无关了,届时太子殿下就算是心有疑虑也不会再说什么,她依旧是衡山宗乔吾良大长老的女儿,和他太子殿下的身份门当户对。

    衡山宗灯火通明,弟子们纷纷下山,原本乔忆心也是其中的一员,可是路过水牢的时候,她却脚步一停。

    她忽然想知道江棉现在怎么样了?还嚣不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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