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柒.心结

    “不说这些了。”文肆温声问询,“饿不饿?”

    红枝摇摇头,“还好。”

    她本来也不饿,方才喝了几杯茶,这会儿都快饱了。

    “映尧来找过我。”红枝想起她那心痛的表情不觉好笑,“她替我们给那日求情的仙君们都送了谢礼,并且‘大发慈悲’的决定收重归为徒,不过要等他修成人形以后。”

    见她笑,文肆也跟着乐,半开玩笑的说:“这么早就来跟我抢儿子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红枝眯了眯眼,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蛛丝马迹,“总不会连这个也能猜到吧?”

    天上地下时间差距甚大,映尧在天上说几句话的功夫,下界可能都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甚至几天。

    照理来说,她昨日传信回去,映尧不会今日就过来了。

    果然,文肆轻轻摇头,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不见你,出门找了找,恰好看见你和映尧在说话,想着你们姐妹定有许多事要谈,便没有上前打扰。”

    红枝一怔,试探性的问:“那——你有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

    文肆点了点头,“有听到一些。”

    他蹙起眉,半握拳头抵在太阳穴,故作思索状:“比如……映尧问你在无妄台上决绝赴死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爱?”

    闻言,红枝瞳孔微缩,搭在大腿上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衣裙,她垂下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试图解释:“我……”

    字音落地,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她舔了舔唇,却还是觉得有些干涩,没能将实话说出口。

    文肆也不急,静静的看着她。

    红枝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他,与之坦白。

    “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所以映尧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也选择了避而不谈,她估计是察觉到了,并没有追问。只是没想到恰好被你听见,既如此,那这件事该要说个明白。”

    她起身,背对着他望向窗外。

    “起初下凡寻你,皆因反噬已经严重到了我承受不了的地步,后来又知道了你为我做过的那些事,满心愧疚,无法置之不理。”她顿了顿,咽了口吐沫,继续说,“直到见到你之后控制不住的难过,我便知,这一劫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了。我很想为你做些什么,可是心记得你,脑袋却不记得。”

    她苦笑一声,续道:“我满心无措,可又实在想不出办法,只好学着旧时在话本子里看到的那些,跟你撒娇、耍赖、斗嘴,找尽由头哄你开心。那段时间,我变得一点不像我,甚至在某些瞬间,我都觉得自己很陌生……”

    文肆起身,从背后将她环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低声道:“我明白你是不知如何与我相处方变着法的哄我,却不知你心中这般苦,若早知便不由着你瞎折腾了。”

    红枝一愣,随即浅笑,心结彻底消散,“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文肆直起身子把她转过来,有些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你这一路走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是什么样子,我还能不清楚吗?”

    红枝把他的手拽下来,小声嗔怪:“无耻!”

    文肆扬了扬眉,门窗随之关闭,红枝尚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打横抱起,她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

    “大白天的,知不知羞?”她惊讶之余又有些脸红,“别闹。”

    文肆不听,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将她放下,俯身半压着她,道:“你自己说的,如果我们能活下来的话,你给我一个家,我给你一个孩子,忘了吗?”

    红枝抿了抿唇,小声嘟囔:“不是有重归了吗?”

    他点点头,很会钻空子,“所以还缺个女儿。”

    “那……”红枝卡了壳,毕竟这话确实是她自己说的,想了想,她道,“那也要等重归大一些啊,它现在连修炼都不会,整日就只知道胡闹,教育它一个就已经很头疼了。”

    见此,文肆弯唇轻笑,抚了抚她的脸,故意压低声音,“逗你呢。”

    他双眸含情,深深的凝望着她,“我纵使不心疼小重归,也得顾及你的身子啊,只是若哪日真的怀上了,你可不准再赖账。”

    反应过来他又是在捉弄她,红枝使劲拧了把他的腰,有些恼,“你混蛋!”

    文肆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转眸望向她,蛊惑似的道:“娘子,再唤我声‘夫君’可好?”

    他音色暗哑,半是祈求半是蛊惑,红枝情不自禁的唤出了声:“夫君——”

    他阖眸吻上她的唇,温柔又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珍宝。

    他本非温柔之人,数百年时光流转,终令他学会了温柔。

    这份温柔,换来了天神的奋不顾身,朝他迈向了最重要的一步。

    至此余生,他不用再与孤寂为伴,妻子美满。

    ***

    文肆最终还是决定回到地府,鬼帝对此并不意外,玉笔一挥,赐封无常,赐号为“玄”,赐府渊明殿。

    从此,这地府里便又多了位玄无常。

    文肆请求鬼帝晚两个月任职,言明想多陪陪红枝,待她身体好全,毕竟两人日后忙起来肯定是聚少离多。

    鬼帝倒也爽快,随了他的意。

    不过对于文肆回来的事,最高兴的鬼莫过于谢必安,他拎了几壶珍藏的酒,非要拉着文肆喝个不醉不休。

    文肆这次没再推拒,说到底,他是谢必安带出来的,何况这些年也多亏谢必安费心照顾才能撑到红枝来找他。

    彼时鬼帝刚走到门口,闻到酒味立马退了回来,笑眯眯的同谢必安“要”了一壶。

    他这鬼素来没个正形,开得起玩笑,也从来不会摆架子,但凡跟他相处过的鬼都不会害怕他,甚至嬉笑打闹都是常有的事儿。

    三人喝了大半宿,酒自然是大半都到了鬼帝的肚子里,他跟喝茶一样没有半点醉意,谢必安却没撑住,被闻讯而来的范无咎扛走了。

    文肆就更糟糕了,他鲜少饮酒,酒量差的不行,没喝几杯就感觉有些晕乎,偏偏那俩鬼诚心逗他,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

    最终他光荣倒桌,鬼帝一边嘲笑一边召出自己的某个坐骑将他驮回了素云山。

    红枝见到人的时候,这人脸红的活像火烧云,从鸟背上跳下来,晃晃悠悠的走到她面前,毫无顾忌的趴在了她身上,委屈的在她耳边嘟囔:“娘子,他们灌我酒。”

    红枝忍着笑,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抚一边哄道:“好了,没事了,到家了。”

    这夜是个好天,月朗星稀,虫鸣奏乐。

    这年也是个好年,他们……有家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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